虚与委蛇(49)
陈青获把地图晃了晃:“我这有呢。”
“婴勺。”
“这俩癫公在干嘛......”许小听走出去又走回来,从陈青获手里抽走印刷地图,“给。”
“啧。”陈青获重重收手,“真不理我是吧?”
是真不理。吴砚之接过地图,右手一挥,钉上数片蛇鳞:“这几处有妖祟踪迹。狡,你去一一确认共通处,五百尺之内不得遗漏。”
“噢噢...”
汪亦白刚接过地图,又被陈青获夺走:“一条傻狗懂什么。等我回来。”
目送他双手揣兜、哼着小曲走远,许小听震撼摇头:“服了。以前和他对接妖祟,他从来没有这么积极过。”
吴砚之双手抱胸,倚靠在监控柱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想而知。”
许小听笑了:“那还真不是。虽然态度不积极,但他从来没有推辞过。”
“......真的?”
“我是陈青获的情报商,平时和他沟通多,全都看在眼里。”
“哦。”吴砚之垂下眼。
汪亦白小声接近:“小听姐,你怎么给自己抬咖...你不是和我一样是苦工,是犯——”
许小听重重咳一声:“这一千年,再怎么忙里忙外,他确实是把囹圄放在第一位。不是兢兢业业,也是勤勤恳恳。”
汪亦白一愣,忽然也大声:“是啊。这一千年获老板风里来雨里去,把囹圄打理得井井有条,我真的好感动。”
吴砚之默默:“他。聚众喝酒。”
许小听搓手:“要赚钱的嘛。他不偷不抢,干点正经买卖。最后钱还不是拿来补贴囹圄。”
“对对,上次囹圄天花板破了一个大洞,都是获老板拿钱修的。”
“...哦。”
好离奇,活久了,居然能听见陈青获的正面评论。演的吧。
同一个夜,毕一帆的私人别墅。
“本小姐,简直是天才!”姚桃抱着枕头哈哈大笑。
毕一帆淡定喝茶:“你确实了解石涅。”
“我还不懂他?”姚桃笑道,“能让石涅迅速恢复理智的,只要两个字。——妖祟。”
俞昆双臂抱胸:“不,是囹圄。上面缔造[囹圄],本是要我们四个共同协管。推来推去,最后落在巴蛇头上。”
“呵呵...”毕一帆轻轻放下茶杯,杯盘碰撞,“皆大欢喜,不是吗。”
姚桃耸耸肩:“上面说得好听,司掌八荒六合妖魔邪祟,其实就是仓库管理员嘛。又苦又累的差事,本小姐才不要。”
毕一帆笑:“可是巴蛇他开心得不得了。”
“毕竟他能与我们同级,完全是矮子里拔高个。他可能以为自己有了囹圄...就有了价值吧。”
俞昆沉声道:“不论怎样,有他看守囹圄,省了我们不少麻烦。”
姚桃噘嘴:“那也不能我们都文明开化了,他还像个野兽。”
毕方笑:“当年你设局让九尾狐与他遇见,应该没想到会一波掀起千层浪吧。”
“棋子有时候也会不受控制啊。谁知道九尾狐真会对他心动。”饕餮冷笑,“异食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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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接下去都是日更.....!
直到下周四小蛇要上每日播报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45章 没有名字的怪物
囹圄典狱长降临青丘回收新生祟物时,九尾狐就躲在万年樱后面,直到一阵疾风拂下了典狱长的兜帽,围观妖怪们——什么赤鱬、灌灌——都被典狱长崎岖畸形的面庞吓得退避三舍,他才上前。
「典狱长大人。」
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握着一束青色鸢尾,是他从囹圄释放后,花了几个春秋栽培出的罕见颜色。听说典狱长会亲临青丘,他一支支毫无保留地折下,剔除坏的焉的,保留最鲜艳饱满的十一支,献给他未过门的...
石涅斜过脸,一双眼白纯黑、虹膜青色的眼睛转向他:「谁。」
——彼时陈青获尚且不是陈青获,石涅也还没得到他的名字。但暂且,暂且就这么称呼他们吧。
陈青获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典狱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谁。」
陈青获也不解释,轻打响指,身后蓬出九条尾巴:「或许这会让你想起我。」
「哦。」石涅看着他身后九条尾巴,「九尾狐。」
陈青获笑了,快步到他面前:「就记得尾巴了,是吧。」
「站住!」
典狱长怒目圆睁,似要吞人,「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对我放肆?!」
陈青获眯起眼,嘴角那份石涅尚不知晓原因的意味深长,似乎更浓了:「是。是小妖失敬。」
一字一句:「尊贵尊敬的,典狱长大人。」
石涅闷哼一声,算他态度好。但他可不会改态度:「滚。」
陈青获阖上眼,在唇舌间品味:「放肆......放肆...呵呵。」
被他一通痛骂还能笑出声的,陈青获是第一个。偏偏陈青获的笑还不算难看,某个瞬间还赏心悦目,石涅说:「你笑什么。」
「没什么。」
「......」石涅重新戴回兜帽,半张脸隐在阴影下,「他们都走了,你来做什么。」
陈青获轻声笑了:「我和他们不一样啊。我有个秘密,谁都不知道。」
「?」
「一个天大的秘密。」
「?」
陈青获步步走近,赤金色的眼眸专注望着他,仿佛要勾出他身体里那一缕香艳的幽魂:「想知道吗?典狱长大人。」
他又用那个语气唤他「典狱长大人」。石涅皱起眉头:「什么秘密。」
陈青获双眼弯弯,忽地从身后变出一束青色小花:「喏。」
花。青色的。朵朵盛放。蛮不讲理的小怪物,突然冲进石涅眼眶。
石涅扬起一掌,把它们打成稀烂。
忽然陈青获只剩一束折断的花枝。
陈青获眨眨眼,定定望着他笑:「我以为你会喜欢的。」最后一片苟延残喘的花瓣也落了。
「喜欢。」
「喜欢那为什么...」
石涅面无表情:「喜欢,是什么。」
「......」
陈青获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怪异的苦笑。他们敬而远之的典狱长,好像完全没有跟上同胞的文明开化。
陈青获抛开手里残破的花枝,微微倾身,放低姿态:「典狱长大人,您刚刚捉的是什么玩意?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从来没有谁和他聊过妖祟呢,陈青获是第一个,石涅想,「祟。」
「祟,那是什么?」其实陈青获知道的。饕餮说囹圄典狱长名头叫得好听,实际就是个仓库管理员而已。她说囹圄六万万记的妖祟,大多也不过是些成精的床椅桌被而已。
石涅迈开步子,随意走去:「九尾狐。你可知自己为何存在?」
「我知道啊。」陈青获跟上他,「我们妖怪,源于世人对野兽的想象和崇拜。一开始可能只是某种异想天开的联想。这些联想在口口相传里,逐渐演化,最终诞生了妖怪的概念。——如果我哪里说的不对,典狱长可要指点我。」
「大差无几。祟也类似。当某物承载太多纯粹的感情,化妖便称为祟。」
「哦。我懂了。既然阿猫阿狗都能成精,锅碗瓢盆也可以成精。而锅碗瓢盆成了精,就叫做祟。」
「嗯。」
「可祂为什么会出现在青丘?」
「上面划定结界,作为人间喜怒哀乐的出口。所有妖怪与妖祟,新生在这边,才不至于扰乱人间。」
陈青获诧异道:「那上次妖怪大会,饕餮大人提议废除结界...没有结界,妖祟和妖怪不得直接出现在人间了?」
「嗯。」
「那这些作乱的妖祟,还有妖怪,谁来管辖?」
「......归囹圄。归我。」
「全部...归你?」
「嗯。」
「........」陈青获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