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与委蛇(102)
因为是听不懂人话的野兽,吴砚之不和他计较。
默默将陈青狐抱上吧台,从身体里抽出新收获的三条尾巴:“接上这些...能换你回来吗。”
不。如果接上六条新鲜的尾巴都毫无起色,三条尾巴也不过杯水车薪,机会微乎其微。
吴砚之默默走到吧台后面,翻出陈青获留下的摇酒笔记——这些日子他时不时翻出陈青获的遗物,美其名曰是期望狐狸看到旧物就想起什么,实则,自己清楚是自己想他了。
陈青获为了经营[囹圄]确实费了不少功夫。他那样年轻的妖怪,要操纵[囹圄],只能借助外力。譬如选址地脉交汇的风水宝地。也就是他们脚下的,工业路886号。
而带来的麻烦就是酒吧生意惨淡,流水线劳动一天蓝领工人根本不是酒吧的核心目标群体。
不过陈青获依旧尽力了。调酒笔记里写着他发明的每一道特色鸡尾酒配方,吴砚之偶尔,只是偶尔,也会照着配方给自己来一杯。一醉方休。
忘仔奶酒,据说是囹圄招牌。无数次陈青获推出一杯奶味醇厚的甜酒,不知笑给谁听:“喝了这杯酒,忘掉那个仔。”
配方:伏特加、旺仔牛奶、小苏打水、冰块。
旋开摇酒壶,倒进伏特加旺仔牛奶,双手扣上,上下摇晃。
吴砚之摇晃摇晃,上下摇晃摇晃。
陈青狐坐在吧台上,目不转睛注视他启开壶盖,铲出一块碎冰,把摇出泡沫的白色酒精饮料骨碌碌装杯。以专业调酒师的角度来看,吴砚之动作很不标准。
吴砚之双手捧杯放在鼻尖,轻轻嗅,“陈青获...”
淡淡的酒精味,浓厚的奶味香甜,“陈青获........”
有蛇嗅着嗅着就醉了,“陈青获你快回来......快点。快点。”
感情膨胀到了极限,迟早溢出身体。歪瓜裂枣钻出他的胸口,嗷嗷大哭:“陈青获!快回来!”“快回来!陈青获!”
“歪瓜裂枣想你!”“想你!”
“典狱长想你!”“想你!”
听着小妖怪用自己音色升高八度嗷嗷大哭,吴砚之怎么都不是滋味,闷闷嗅了一口酒,竟也有点鼻酸:“别叫了!他又听不到!”
歪瓜裂枣抱头痛哭:“陈青获我们很想很想你!”“很想你!”
大概酒气作祟,吴砚之忽地升起一股无名火,陈青获明明说好,不会让他再寂寞。酒杯砸在桌上,水花四溅:“混账!蠢货!你最好别回来。你敢回来...我一定抽死你...”
“真的?”
“真的!我抽死你!用[桎梏]狠狠、狠狠抽你!”
“还有这种好事。那我可藏不住了。”
“反正我要抽死你...”吴砚之两步扑进男人怀里,埋进颈窝,狠狠磨了两滴泪水,“废物...废物!这么久了还不回来!废物!要是再也回不来了怎么办...再也...”
歪瓜裂枣呆呆傻傻看着陈青获,而后者抬起食指抵在唇边:“嘘。”
就像狐甲乙丙丁对典狱长使命必达,歪瓜裂枣,和他永远是一伙。
陈青获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拿走了那杯忘仔奶酒,单手挑起吴砚之下巴:“其实给我接上狐甲乙丙丁的时候,我就恢复了。但好不容易你在明我在暗...就想看看你失去我的真实反应嘛。”
吴砚之扒住他手背,泪眼汪汪:“我不想失去你。”
“诶——”狐狸拉长了音调,“真的?”
“嗯。”吴砚之重重点头。
“哪怕知道真相,发现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蠢货!”
“蠢获在。”
“蠢货也.....”吴砚之扬起脸,“分开不想再也...”
“是再也不想分开。”陈青获托住他腰,狠狠啄了一口脸肉,“我们再也、再也、再也不要分开。”
一口、一口、又一口。
吴砚之被吻得颠来倒去,眨眨眼,似乎终于意识到什么:“.......你?”
陈青获阖眼一笑,捏住他的下巴:“你还是先醉着吧。”
倾斜酒杯,半边泡打过度的奶酒不由分说地灌进吴砚之嘴里:“唔...嗯...”
陈青获用拇指抹去小蛇唇边白渍:“但再让我忍,我也忍不住了。”
翻身把他烂醉的蛇按上吧台,双手经验老道,肆意游走,直至僵硬的身体逐渐软去。据说泡蛇的酒别有滋味...他还从来没有尝过。
*
一个月后。
前任典狱长复活的第一个月,他死前竭尽所能维护的囹圄酒香浓郁,灯火通明。不知来路的妖怪们在迪斯科音乐节奏下尽情摇摆,歌颂明天又是单调无趣的一天。
许小听抬头打量舞台上方悬挂的红底白字的横幅,写着“囹圄奇妙夜之Mr.Foxy告别表演”。
“这计划...真的没问题吗。典狱长真的不会把我们一起杀了吗。”
转头一看,汪亦白已经在台上热烈打碟了:“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那是真的喜欢打碟啊。许小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拾起亮片长裙裙边,大步迈上舞台:“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囹圄奇妙夜!现在用你们最热烈的掌声有请,Mr.Foxy——!!”
“Foxy!Foxy!”
“这班妖怪还真是热情不减。按计划进行。”
后台,陈青获朝汪亦白使了个眼色,dj大手一甩,来了一首伍佰先生的《蛇(dj版)》
“你是一条婀娜的蛇~蜿蜒在银色的月河~”
“闪亮的身躯舞动著舌,夜晚的星空唱着.........”
“隆咚”一声巨响,天花板轰然破开一块大洞。爆炸现场宛如热兵相接,滚滚烟雾急速弥散,隐约露出一道曲线婀娜的黑影。
台下围观群众顿时窸窸窣窣:“那位就是传说中的囹圄典狱长,巴蛇?!”
“据说他脾气暴戾,心狠手辣!把领导暴打一顿后,再也没人敢管他!”
“我还听说他一个月前被九尾狐气回娘家呢!”许小听混入吃瓜群众,“都怪狐狸精明明恢复了神识,却故意假装没有,哄他每天一起泡澡,每天抱着睡觉,骗了不知多少小珍珠!”
“哎哟,那巴蛇不得气炸了?”
“可不呢!巴蛇放下狠话,从今往后狐狸精就算以死谢罪,他也绝对不会理睬。”
吴砚之脚踩陈青获,双手扯开[桎梏],丁零当啷。
“陈青获........”
“你还敢跳脱衣舞............陈青获!”
陈青获双手被反剪身后,努力后仰去碰那支皮裤锃亮紧绷的小腿:“老公..........我就知道我跳脱衣舞,你是不会放过我的...”
一鞭子抽在背上:“知道你还敢——”
“这不故意把消息放出去...想让你回来揍我吗。不出此下策...我真的快想死你了。”
吴砚之抬眼看场下无数张看热闹的脸,脸蛋在瞬间涨得通红:“你再说!”
“我想死你了!”
“你、你再说这么大声!我、我杀了你——!!”
陈青获轻咳一声,不知从哪跑来四只小狐狸,当空挂上一条静候已久的崭新横幅“热烈庆祝巴蛇九尾狐复婚一周年联欢晚会”。
双手都被反绑身后,狐狸尾巴尖摸进裤兜,赫然套出一枚圆润戒指凑到吴砚之眼前。陈青获悠悠注视他,仿佛跨越了千万年亘古的岁月:“涅涅,你答不答应。”
现场洋溢着欢快的气息,吴砚之仰起脸:“那。什么字。”
全文完
/尾声/
「.......你猜怎么着,这次偷跑人间,他们都说九尾狐是妖艳祸世的妖怪!开什么玩笑,狐狸可是很专情的动物,只要选中心爱就再也不会改变.........」
「你再偷跑人间!」
「我不偷跑人间,哪来的素材给你讲故事解闷嘛。」
「我抽死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