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罗生门(73)
只是旁边的池子鹤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尤其是明仪阳。
这家伙有那么多话要说吗?平时出任务不是冰块脸就是嘲讽脸,就这服务态度被雇主吐槽多次了,怎么几天不见变了大样。
……不对劲。很不对劲啊。
他还在沉思,旁边头痛欲裂的姒姝好有些烦躁起来:
“明仪阳你说话的声音能不能小点,吵得我都没法吃饭了!”
她这话说得突然,明仪阳莫名其妙:
“你吃错药了?”
池子鹤:啊对对对!就是这样说话才正常嘛!
他心下是舒坦了,旁边的姒姝好却没忍耐,哐地把刀叉往盘子里一放,露出前所未有的阴沉表情:
“你才要吃药,你家里人没教过你什么叫教养吗?!”
池子鹤:坏了,雷区蹦迪。
他蓄势待发,随时准备起身拉架。
明仪阳果然缓慢地转过去与她对视,两点墨似的瞳孔里压着涌动的洪流。
短短几秒后,洪流居然逐渐消退,化作平静的湖水,亦或是某种吞噬了情绪的深渊。
他居然懒散地笑起来,吊儿郎当地说:
“对啊,家里没人教,我就是没有教养,你想怎么样?”
对方的摆烂似乎超出了少女的预期,她不自觉地揪紧桌布,反常的样子让同桌的艾达都忍不住侧目皱眉。
言祈灵的目光掠过她沉郁面庞,适时地递了台阶:
“如果不舒服的话,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吧。”
姒姝好摁住太阳穴,脑袋几乎要埋进盘子里,她被难言的疼痛困住,眼睛里甚至开始冒泪花。
缓了缓,她逐步清醒过来,开始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不正常。
但艾达在旁边,她不敢多说,只能轻咳一声,假装无事发生的样子:
“……我就是有点胃痛,想去个洗手间。”
言祈灵放下刀叉,温柔地说:
“我陪你去。”
第55章 22站:异常
看着言祈灵和姒姝好起身, 明仪阳想说点什么,却也不知道自己能插入什么话题。
在他思索的这几秒里,那两人已经走远了。
反倒是抓住了空隙的池子鹤问起来:
“你和言祈灵,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里的内涵, 明仪阳费解地看他一眼:
“你是说刚才的事?言祈灵想救纪从蓉, 我帮了一把,就这样。”
“不止啊,还有缚灵索,老实交代怎么来的?”
“没什么好交代的,他觉得放我手上比较有用, 就送我了。”
“哦……”
好奇心完全没有被尊重到的池子鹤有点抓心挠肺。
这臭小子!那可是缚灵索啊!随随便便丢出去就能传一百八十代的传家宝啊!!!
最开始他有些羡慕, 但转念一想,他面色突变。
胆战心惊地打量起明仪阳, 池子鹤试图代入言祈灵的角度去考虑这件事。
这小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吧, 除了至阳至灵之体就是清都紫薇阴阳瞳, 这两样互为表里, 不可拆分, 没啥好图的啊!
什么东西值得言祈灵用缚灵索来换?
池子鹤无不担心地想着:该不会是想要年轻人的两颗肾吧……
不过他担心的不仅仅是言祈灵的想法, 还有明仪阳那堪称改过自新的表现。
这家伙面对其它人时还好, 怎么一到言祈灵面前就话多得没边?明明之前……言祈灵说一句这小子能噎回去十句。
明仪阳满脸的问心无愧, 任由池子鹤随便打量。
实在没看出什么, 道士把手揣袖子里,开始慎重地考虑要不要给这家伙算一卦。
明仪阳这人对感情一窍不通,好在有张女娲娘娘赏赐的脸,足够引得各路雌雄桃花前仆后继地一路乱开。
可惜此人浪漫过敏, 思维直男又不解风情,有什么桃花自己就给掐死了, 时至今日没有一朵能舞到他眼前。
以前池子鹤还操心这样的人怎么找老婆。
现在他觉得这种迟钝对明仪阳而言,说不定是一种福气。
默不作声的艾达始终低垂着她的黑纱,即使吃饭也是用叉子绕过纬纱,带着魔女独有的孤冷态度。
但这时,她见他们的话题告一段落,突然微微撩起黑纱,神神秘秘地问:
“你们对言先生,有什么看法?”
池子鹤没想到会被人搭话。
他勉强听懂了对方的意思,操着口中式英语,倒也不怯场,开玩笑般地回答起来:
“言先生应对恰当,反应机敏,有他在我感觉很安全。您不这样觉得?”
女人听完就把黑色纬纱放下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的态度有些高深莫测:
“我觉得言先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难道您没有发现他身上的异常吗?其实,我怀疑他,不是……”
“艾达小姐如果有什么评价想要传达,可以直接同我说。”
突如其来的嗓音让艾达浑身一颤。
去而复返的男人成功点燃了她在整场宴会中竭力压抑下去的恐惧!
握着的刀叉丁零当啷掉进餐盘,她刷地回头,高高的帽檐挡住了男人的面孔,她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却知道自己的十根手指都在不自觉地发颤。
她习惯用气息辨别人或物的远近,可是刚才……她什么特别的气味都没有闻到,直到言祈灵开口,她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背后!
但是这会儿,她再次嗅到那股阴森冷冽的冰冻气味。
这仿佛是一种对她能力的嘲笑。
亦或是带着挑衅的警告。
已经清醒的姒姝好还是有些头昏脑涨,但她意识到自己之前的举动有些不对劲,这时候只能抱歉地说:
“对不起啊明仪阳,我刚才嘴上没把门,不知道怎么就开始乱发脾气了。”
“麻烦。”
明仪阳吐槽了一句,然后自顾自地继续干饭。
言祈灵没有逼问,艾达也没有继续,这事仿佛揭过一页,艾达的内心却依然坐立不安。
等晚宴结束,她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还没离开,她再度嗅到了那股恶魔般的冰冷气味,男人温柔的低语如影随形:
“艾达小姐,您今晚最好小心。”
她脚步停滞,僵硬地站在原地。
即使不用眼睛去看,她能凭借嗅觉,感觉到男人从后绕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吐出的字句是如此轻柔,组合在一起却如同诅咒:
“毕竟,您可能活不过今晚。”
浅棕色的眼珠颤动,女人缓慢看向这个人的面庞,压抑住恐惧,尽量用沉着的语气来应对:
“为什么?”
垂挂的黑纱被男人苍白的手指随意撩起。
这人做着完全不得体的动作,却优雅得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她首次如此近距离地欣赏对方异色的眼瞳。
它们让她想起自己百宝箱里收藏的一罐宝石。
其中最珍贵的斯里兰卡蓝宝石和莫桑比克的红宝石仿佛镶嵌其中,被两尾纯黑蝶翼簇拥,晕出不同颜色的淡淡辉芒。
“对于某些人来说,你很碍事。”
艾达无法分清这是一句告诫还是警告,男人已将撩起的黑纱重新放下,嶙峋的指骨在替她整理黑纱褶皱时愈发凸显。
她在黑雾朦胧的世界里看他,男人仍是那种带笑的嗓音:
“艾达女士,不要恨我。为了你的生命,中止这种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