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罗生门(64)
一月份记录的都是些琐碎的常规内容,二月份开始,经理的本子里多了个值得注意的神秘人物。
在日志的描述中, 那个神秘人是个提着黄皮行李箱的客人, 住在217房间。
经理之所以关注他,是因为此人自从进店之后将近两周没有出门, 且每次露面都用口罩和帽子遮掩, 他担心是外地来的帮派分子, 可能要在酒店里做什么非法交易。
为了避免惹出事端, 他让自己的服务员密切监视此人的一举一动。
之后对于这位可疑客人的观察占据了大部分。
亚拉腊山酒店建设于雪线之上, 大雪会持续到五月份开始消退。
二月份的酒店比现在还要寒冷, 但这位客人却穿着夏天的薄袖衬衣从外面回来, 虽然事后发现冻伤, 可他并没有任何痛苦的知觉, 甚至在半夜打电话抱怨酒店暖气开太高。
可是在二月末,这个客人再打电话就是投诉酒店暖气太低,是在对他进行虐待。
当晚,负责监视行动的服务员就被陡然暴怒的客人毒打了一顿, 现场两人都流了血。
服务员被客人撕扯得浑身是血痕,客人却显得非常平静, 还客气地给服务员道歉。
担心这位客人再做什么可怕的事,他们还是把这位客人关进了储藏室里,并且火速报警。
十小时后,姗姗来迟的警察们把这位客人带走,并勘察了现场,在客人的黄皮箱子里找到了大量成分不明的药粉和试剂。
因为怀疑此人与新型毒品研发有关,警察连同资料一并带走。
至此,经理让清洁工赶紧收拾了房间。
不过从日志看得出来,经理本人对这个结果感到非常满意,认为一桩恶性事件在他的敏锐观察下得到了及时的处置。
为了表彰纪念,他做主送了瓶香槟给负伤的服务员。
之后的三月初,也就是3月2日这天,经理陡然发现负伤的服务员也有点不对劲。
这个服务员让他的双胞胎哥哥替他打两份工,而自己则穿着单衣出门“散热”,回来之后整个手掌都冻得发青发紫,还在服务的时候吓到了客人!
经理怀疑这个服务员是不是受到了317客人的蛊惑,嗑了那些不明所以的药粉。
到了晚上,这个服务员居然跟自己的双胞胎哥哥打起来,还差点用刮胡刀割喉了对方!
为了酒店治安考虑,经理只能把这个员工也关在储物室,打算第二天再次报警让警察上来看看。
这之后,日志一片空白。
“看来三月二号经理没了,我们要是去冷藏库估计能看到两具尸体。”
明仪阳开始搜索其它地方,试图找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不知道钥匙还在不在这个房间……如果这些神经病员工已经控制酒店的话,滑雪场的门禁卡应该在他们某个人的手里。”
言祈灵合上日记本,若有所思:
“我在想,如果我们出去必须要滑雪场的门禁卡,齐永新那边跟无间主达成的交易是什么?他出去需要门禁卡吗,还是无间主有办法送他出去。”
明仪阳不觉得人级无间主有本事绕过最基础的列车规则:
“不管怎么进来的,都只能坐列车回去。齐永新非常关注经理室,着急开门,说明门禁卡是他出去的基础条件之一。”
鸳鸯瞳在夜色中低垂,男人发出无感情的轻叹:
“贪心啊……”
“对于无间主来说,灵魂和血肉当然是多多益善。”
虽然对方没有指名道姓,但明仪阳知道言祈灵的意思,他的思路也在这个过程里越发清晰:
“他和无间主交易的内容应该是用人命保平安。比如晚礼服事件。”
“晚礼服本身没有问题,真正的杀招在照镜子的环节。不过我没想通,狄辰一个人照镜子进了画,我以为死亡条件是晚上独自照镜子。”
“结果我们两个人也进了画里,这就有点说不通。”
言祈灵解答了他的困惑:
“照到我们的是阳台玻璃,那扇玻璃框住我们两个人,足够了。”
所以,不仅是晚上照镜子,还得看镜子的大小。
阳台的破漏到底有影响,单薄窗帘无法抵御暴风雪的侵袭,室内的温度被卷得一干二净,并且开始持续降温。
言祈灵忽然问:
“你想去经理室吗?”
明仪阳没有回答想不想,只是阐述:
“如果门禁卡已经被他们拿走,那经理室应该也没什么能看的东西了。”
言祈灵从袖子里抽出一卷酒店旅游指南。
见怪不怪的明仪阳:“……”
言祈灵直接翻到指南的最后一页,那里密密麻麻写着将近五十多个注意事项。
其中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写着:如须紧急避险,可进入经理室取用备用钥匙。(备用钥匙放置详情请咨询凡特斯·简·史密斯先生,为确保安全,本钥匙每月一换。)
说实话,如果不是言祈灵指出来,这个夹在中间的一小行字他根本注意不到。
“我们可以去碰碰运气。”
言祈灵抓起发尾,用裁纸刀割下一缕,垂眸微笑:
“池子鹤算到的转机,我们都遇上了。晚上,三楼,东边,翻窗出去。既然是天注定,就不要浪费这个机会。”
-
整个酒店淹没在暴风雪的呼啸中,室内因此显得尤为安静。
明仪阳无声无息地在夜色中穿行,这对他而言并不难。
这个过程中,他发现这些酒店的员工确实没闲着。
他们穿着白天的衣服,举着手电筒在二三楼间进行“巡逻”,面带和善的微笑。
但另一只隐藏在光线后的手里,提着斧头、手拉锯、花园剪等凶狠残暴的武器。
明仪阳已经不怀疑这些人的精神问题了: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有病。
他与迎面而来的清洁工擦身而过。
行走时带起的风,让高度敏感的清洁工立刻用手电筒朝他扫去——
光线打在了墙壁上,那里空无一物。
疑惑的清洁工走过去摸了摸墙壁,反复确认没人以后才缓慢离开。
老黄铜锁对于明仪阳而言没有开启难度,可铁丝刚伸进去,他就感觉不对。
把铁丝抽出,他直接握住门把下压,木门居然就被打开了?!
咽下胸口升起的诧异,他侧身从木门缝隙间进入,随后拧着锁将门合上,再慢慢地控制着力量让锁扣回弹。
从始至终没发出半点声响。
手中发丝化作金红火星烧灼殆尽,只余一抹不似火焰的冷意残留在掌中。
他和言祈灵同时露出真实的身形。
言祈灵突然割头发的时候他还莫名其妙,直到言祈灵告诉他自己的头发能让人隐身。
明仪阳觉得跟这个人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疯狂。
他就那么信了,用打火机点燃了头发拉着人出来。
好在言祈灵确实没有夸大,这撮头发的好用程度完全超出他想象。
没等对方说什么,他带着点自嘲和随意,按捺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我知道,这又是言老师的秘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先办正事……刚才进来的时候,木门没锁,一拧就开。”
似乎是有人故意想把他们放进来。
办公室还算大,摆了条长沙发,除此以外没有可供休息的地方。
这里没有经过整理,还维持着主人离开前的状态,桌面纸张散乱,桌角和桌底则堆着一摞摞扎好的文件。
书桌两边夹着比人高的档案柜,他们要找的备用钥匙,应该就在这些档案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