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朕皇陵远亿点(190)
除此之外大事不多,只些琐碎小事。
赵珩在信中道神卫司领兵闯宫谋反,现在都已伏诛。
姬循雅心绪起伏不大,毕竟在赵珩面前宫变,未免过于可笑了,只是有些烦躁他们倒会挑时候,待他出京才敢动兵,倒要劳动皇帝陛下亲自下令诛杀。
赵珩又劝他勿要太过辛劳,虽则——朕自知,朕说了你只会当耳旁风。
但朕还是要说。
姬循雅为之一笑。
倘赵珩在他面前,他该将这话原封不动地还给赵珩。
然而赵珩不在。
姬循雅有些烦躁。
再往下看,见赵珩道可叹国事繁忙,朕不可轻易离京,未能与将军并肩,一览将军银甲戎装之风姿。
姬循雅目光陡然软了,正欲往下看,却见之后乃是空白一片。
没了?
竟只有这几个字?
他递与赵珩的书信可是厚厚一沓,虽是军报,但也是他一字字写的,不料赵珩回信,竟只有两页纸。
又或者,赵珩是在气恼自己没给他写家信?
可,赵珩分明厌恶至极旁人公私不分,贻误公事。
姬循雅先前出征时已惹恼了皇帝一回,难得吸取教训。
他微微垂眼。
不知是自己多虑赵珩并无此意,还是当真如他所想那般皇帝恼他不写信。
目光不经意地落到书信边角,在他先前以为是墨渍的位置,他目光一顿,旋即细细看去。
赵珩用的大约是鼠须笔,似是玩笑,又极郑重其事地写道:朕亦思卿。
第125章 正文完结
赵珩再度收到军报, 是在二十日后。
依旧是厚厚一沓,极详细地道明了近日战况,言及抚北王切断粮道对英王打击极大, 逃兵人数与日俱增, 可见其粮食短缺, 士气低落,决战或近在眼前。
赵珩对此只批复:卿尽可自决。
战场瞬息万变,除非身在其中,不若最好,莫要干涉将帅于军事上的决策。
待看完,赵珩即令兵部官员传阅。
“陛下。”
看了小半刻, 梁声忽开口。
赵珩看过去。
但见梁侍郎双手捧着一张极薄的信笺, 慎重地问:“敢问陛下,这也需要臣等传阅吗?”
他刚说完,他旁侧的柳漱寒就险些露出了见鬼般的表情,狠狠掐了下虎口,才能勉强保持镇定。
赵珩有些意外,道:“给朕吧。”
他方才看得专注, 姬循雅这封信又放得隐蔽,以至于他根本没发现。
接过信笺一扫,姬循雅同他问安, 说得也不过是些请陛下保重龙体勿要太过操劳的寻常话——不对, 赵珩目光骤凛,但见姬将军扮贤良淑德还没扮上片刻,就极其大逆不道地问:
敢问陛下, 泰陵在哪?臣正好在外,闲暇时或可前去拜会。
赵珩从来没想过, 泰陵和闲暇时前去拜会可以连在一起,姬循雅当他的坟头是什么名胜古迹闲时可以去游览吗?
他几乎要被气笑了。
况且,姬循雅去泰陵作甚,总不会是姬将军对他突然心生无穷敬意要给他祭祀烧纸。
赵珩垂眼,神色变换。
他若有所思不要紧,可惊到了旁侧一众兵部官员,除了正认真看军报的梁声,余下诸人皆有些提心吊胆,心道莫非战事有变?
还是姬循雅趁此机会要同陛下谈什么条件?
下一刻,赵珩提笔写道:尔疾甚重。
好像断然拒绝了将军大逆不道的想法。
……
姬循雅不久便收到回信。
照例是先交代公事,私事的回信则非常简单,言简意赅地说就是:你病得不轻。
姬循雅看见赵珩骂他的话唇角上扬,深以为然。
翻过下一页,姬循雅怔然片刻。
他犹豫了下,才小心地伸出手,轻轻拂过那行字。
正是,泰陵地宫所在。
静默半晌,姬循雅蓦地笑出了声。
他摇摇头,无声地唤道:赵珩。
赵珩啊,赵珩。
他这位陛下,永远都知道怎么让人心甘情愿地,臣服自己。
下一刻,姬将军脸上所有笑意都消失不见,他道:“来人。”
近军快步入帐,“将军。”
北澄内的粮道被尽数切断,姬循雅又频频派人滋扰焚烧叛军贮军粮所在,近日来包围越近,而逃兵越多,至两日前,英王竟派人自关上射杀逃兵,一时间人心惶惶,士气更散。
决战之时,近在眼前。
姬循雅道:“传令全军养精蓄锐,明日寅时三刻出兵剿贼!”
将军神色凛然,自有十分英锐之气在其中,近卫不由得屏息凝神,在听到命令后,精神一震。
报效朝廷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怎不令人心潮澎湃,当即扬声道:“是!”
……
毓阳,夜。
时已初冬,夜风寒冽。
殿内烛火摇曳,人声不闻,唯有烛花爆炸时噼啪作响。
“陛下!”
韩霄源匆匆进来,“屏婺急报。”
赵珩眼前一亮,“给朕。”
他一面拆军报,一面想,算算时间,大约该在这几日。
视线落在军报上,寥寥数语,却足以令人精神振奋,信上道:叛军大败,降兵五万余,溃逃者不计其数,英王自尽,尸首已送给其亲信辨认,正是英王。
另,叶国舅被生擒,将与大军一道回京。
赵珩扬声道:“好,甚好!”
他倏然起身,道:“传吏部尚书即刻入宫。”
韩霄源忙道:“是。”
他转了两圈,眼见韩霄源已经出去了,忽觉不对,低头,却见军报还在自己手中,不由得拍了拍自己脑袋。
“来人,”赵珩清了清嗓子,“将这份军报送到军部,并供诸臣传阅。”
内侍接过军报,“是,奴婢立刻去办。”
虽已是半夜,但还未至天明,消息已经遍传朝野。
此乃皇帝登基后第一场胜仗,还胜得如此漂亮,怎么不令人喜不自胜。
嘉奖的旨意第二日早朝后就明发天下,令兵部官员快马加鞭,往屏婺传旨。
有这样天大的喜讯,九江王自请退位,上书请世子袭爵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赵珩很有几分仁君风度地关怀了一下九江王的身体,道世子为先帝所立,袭爵理所应当,朕自然允准。
帝王体贴地让李默五日后就回九江,莫要耽误公务,除了派去上百官员帮助九江王处理各类事务外,赵珩还送了一干滋补药品给九江王,以示帝王宽仁体恤。
温情脉脉地告诉了老王爷,好生养老,朕惦念着你。
自朝廷对地方的管控能力下降后,九江已有七十多年未有朝廷直接派官员任职了。
先前皆是九江王直接委任,而后上书,做个样子请皇帝批示而已。
此举令不少人都品出了丝不一样的滋味——皇帝不可能放任地方做大专权,视朝廷政令如无物,但目前并无动兵的打算,而是徐徐图之,只要这些王侯们懂得适时罢手,就还可保全尊位。
若得寸进尺,英王就是前车之鉴。
御书房内,赵珩正看文书,不知为何,看着看着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崔卿,”他晃了晃手中书信,“前倨后恭,莫过于此。”
崔抚仙含笑道:“臣不解,请陛下赐教。”
赵珩笑了声,“戎和光先前告诉朕难以阻断粮道,和赵郢首鼠两端,待见大军势如破竹,匆匆截断粮道献媚,想以此讨好朝廷。看到朝廷逐步接管九江的事务,又上书试探朕,请求削爵。”
赵珩本想宽慰一下自己,可见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不止赵氏如此,但,北澄也是他家。
赵珩幽怨地看了眼天。
罢了罢了。
“那陛下是打算?”
赵珩含笑道:“什么东西,那是太祖给母族的爵位,轮得到他一个十几代后的王爷置喙削爵与否?”
崔抚仙觉得陛下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似在为太祖不平一般,思量片刻道:“抚北王心志确有些不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