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朕皇陵远亿点(131)
燕朗面色惊变。
前些日子将军与陛下不还举止亲密,同进同出吗?
燕朗亦知晓皇帝将立后的传言,但他先前还以为那是空穴来风,将军便是有些不快,也会如先前任何一次般,叫皇帝哄两句就好了。
而今听来,势态却仿佛极严重。
何谨正仔细听着,不期与燕朗对视,他一愣,面上忧色明显。
阴霾笼罩,御书房附近的宫人皆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咔。”
一声异响。
不大,在死寂般的御书房如同惊雷炸开。
姬循雅仿佛绷到了极致,听到声响猛地转头,一下看向声音的方向。
是,桌案上的画像。
画卷半展,只堪堪露出小半张脸。
这幅画画师的技法比杜公子那一副更为高超,画中人眸光清澈温柔,被他望着,恍若有秋水汨汨淌过心口。
在看清画像后,连赵珩自己都愣了几息。
他先前明明直接拒绝了叶太后,叶太后却还是把崔抚仙的画像送过来了!
局面太过混乱,赵珩的脑子里蓦地划过个极不着调的想法。
崔相知道自己成了立后人选之一吗?
赵珩认得崔抚仙,姬循雅自然也认得。
崔抚仙日日都往御书房跑,姬循雅想忘记他的样貌都难。
更何况,崔抚仙生得还与崔平宁有些相似之处。
只一点点,但足够姬循雅厌烦了。
姬循雅定定看了画像片刻,而后僵硬地、缓慢地转头,面向赵珩。
“崔抚仙?”姬循雅的声音平静无波。
细听之下,却中透着几分古怪。
干涩、迟滞,仿佛以尖利的长指甲划过铜镜,听得赵珩心头发毛。
事情发展至此,已经远远超乎赵珩的预料。
姬循雅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他们间的默契世所罕见,诸多事情不必言明对方便能知晓自己的心意。
两人虽不约而同地联手做局,但,从现在的情况看,竟有些难以收场。
赵珩忽地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他此刻的确与姬循雅合作不假,可,不过是局势所迫的权宜之计。
他们之间纵有默契,但在这虚假的温情之下,彼此间的信赖却单薄得可怜。
一个眼神,一句话,轻而易举便能动摇。
可戏还要做下去。
赵珩看着姬循雅泛红的眼底,冷淡地解释,“叶太后挑选的是世家中出色的郎君,以崔相之官位才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极不耐烦,称呼却立刻由崔卿变做崔相,“崔相在其中,倒也不是怪事。”
赵珩上前两步,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伸手把画收起。
崔抚仙的画像几步之遥,此刻正温柔地笑看帝王。
须臾之前,眼前的笑容骤然被另一张气韵截然相反的面孔取代。
清绝脱俗,诡魅非常。
赵珩喉结剧烈地滚动。
他低声说了句,“朕还未看过。”
姬循雅却扬唇,轻轻笑了起来。
似有血腥气扑面而来,令赵珩从尾椎到脊背都立刻紧绷。
“景……”
宣字尚未说出口。
守在御书房外的侍人们只听得内里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似是,桌案上的笔墨纸砚被骤然扫落在地,摔出来的脆响。
“陛下!”何谨惊呼出声。
他正欲疾步上前,面前倏然有寒光闪过。
利利刀锋近在咫尺,擦鼻尖而过。
脚步霍然顿住,何谨惊怒交织地看向燕朗。
“你做什么!”
燕朗单手持剑,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何谨,沉声道:“将军明令,不许任何人擅闯御书房。”
何谨怒道:“陛下龙体若有分毫损伤,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燕朗不为所动,剑握得愈紧。
书房外剑拔弩张,然而此时此刻,无论是赵珩还是姬循雅都无暇关心了。
“好一番耿耿忠心。”姬循雅俯身。
赵珩居下,神情中犹带几分未料到事情居然发展到这种地步的懊恼。
他徒劳地动了手腕,旋即便觉得腕骨处被勒得更紧。
温凉的气息扑在赵珩耳朵上。
集训与满意地看着这只耳光受刺激慢慢泛红,便垂得更低,“请陛下开口,让他们离开。”
赵珩势弱,深知此刻让守卫撤离,局面对自己会更加不利。
他吸了口气,饶是如此,望着姬循雅依旧扬了扬唇,“朕若说不,”他仰面,似笑非笑道:“将军该不会恼怒得将整个御书房都烧了吧?”
二指捏起赵珩的下颌,姬循雅眸中阴暗翻涌,语调却愈发温柔了,“还是说,陛下想让他们留下静听圣训?”
第088章
赵珩闻言愣了一息, 随后就明白了姬循雅所谓的圣训是什么。
皇帝陛下难得体会到了被人“调戏”是何种滋味,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漂亮容颜,竭力忍了忍。
姬循雅万事皆好, 唯有一点赵珩不满意, 便是两世为人, 姬循雅的身体竟还那么强健。
何况武将久经沙场,更不是赵珩这每日早上只练练剑的人可比的。
若是上一世,赵珩与姬循雅或还能打个平手,现下没有武器,却是毫无反抗之力。
所有挣扎都被镇压得轻而易举。
姬循雅垂首,柔长的青丝垂落, 轻轻刮过后者的面颊。
真奇怪, 赵珩敬佩自己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想别的,这么个心狠手辣的疯子,却生着一头再柔软不过的长发。
“陛下,”姬循雅见他额角青筋忍得一跳一跳,觉得很是有趣,便以唇轻轻贴了下, “你很想逃吗?”
冰凉的触感激得毫无防备的赵珩一颤。
赵珩盯着姬循雅姣好的下颌,“易地而处,将军当若何?”
姬循雅扬唇, 变本加厉地亲了他两下。
先前二人间的情事即便是姬循雅挑起, 也多为赵珩占据主动。
欲亲便亲,欲停便停。
现下看赵珩动弹不得,又碍于颜面不肯出声, 姬循雅就觉得更有趣了。
细细的颈骨显露在眼前,脆弱的线条起伏轻颤。
几乎透出了几分可爱堪怜。
赵珩觉得额角有些痒, 如同被小狗玩耍般地噬咬过。
但眼前人……怎么都不像一只无害的小狗,分明是条凶神恶煞,时时刻刻都盯着人致命之处的毒蛇!
无论何时何地,赵珩恐怕都学不会示弱闭嘴。
他嘲弄道:“将军,你忍性不足啊。”
姬循雅抬头,柔声回答;“臣有十七日五个时辰二刻未见陛下,不是臣修身不足,是陛下太有耐性。”
你怎么不见我?
你怎么能不让我见你?
“臣等了陛下这么久,”低柔话音入耳,缠绵刻骨,却勒得人几乎要喘不过气,“臣日日听话驯顺地等着,也不见陛下传召,却等来了,”目光吝啬地看了那幅画一瞬,又立刻盯住赵珩的脸,“叶太后将画像送给陛下的消息。”
他低语,“真该把叶氏全族都杀了。”
赵珩听他视大昭律法如呜无物,忍不住提醒了句:“我朝便是谋反也无诛全族的先例,将军,你都还活着,莫要对旁人如此狠心。”
姬循雅霍地抬眼,“陛下是拿臣和旁人比?”
赵珩:“……”
他上辈子怎么没发现姬循雅这般会咬文嚼字!
姬循雅见他不语,冷笑了声,“若今日臣不来,陛下将如何,先细细相看这些青、年、才、俊,”后面四个字都快被他咬碎了,“再将满意的迎娶入宫吗?”
赵珩本来想说你知道朕并无此意,但转念一想,姬循雅知道他没有这个打算,却还如此,不是在无理取闹是在做什么?
遂笑了一声,风流多情的天子不知想到了何种令他欣慰开怀的场面,扬了扬唇。
在姬循雅的注视下又极迅速,极刻意地压下,宽慰道:“便是纳了别人,你依旧为贤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