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目混珠(16)
要是今夜上塌的不是他呢?
孟渔拱到他怀里很理所当然地软声说:“只有你会亲我啊……”
傅至景被他这句软绵绵的话彻底抚平了怒气,捏着他的脸颊让他吐舌头,“我看看咬伤了没有。”
很红,没流血,有一个浅到几乎看不出来的牙印。
既然是傅至景弄出来的,理该由他疗愈,不轻不重地吃住了。
孟渔呼吸灼热,整个人开始烧起来,不知道傅至景明明答应让他睡觉,怎么大半夜又把他抓起来亲,他实在太困了,闭着眼睛下一刻就要倒头睡去。
最终傅至景还是放过了他,让他小孩子似的趴在身上睡觉,大掌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脊,像在哄睡。
他怕压得傅至景睡不好想挪个地儿,但闻着对方衣襟散发出来的气息晕头晕脑地懒得动,迷迷糊糊间,听到傅至景在低声呢喃,似乎是在叫他的名字,很珍惜又很惋惜的样子,他听不清也就作罢,又心安地梦周公去了。
作者有话说
可爱小景长成阴暗大景的第一步:小小鱼把他忘光光啦!
第14章
十月,下过两场秋雨后,整个京都被阴冷笼罩,德惠王府早早就燃起了银炭,再过些时日连地龙都要烧起来了。
这栋府邸是前朝一个贪官的旧宅,被抄家之后一直搁置着,当年工部在给孟渔定皇子府时,递了几个折子上去让衡帝择选,那时正值初冬,听闻孟渔畏冷,衡帝特地挑了这座朝向好冬暖夏凉且几个院落都铺了地龙的旧宅赐给孟渔当皇子府。
孟渔夏天躲在凉亭里吃冰赏荷,冬日屋外冰天雪地,室内却暖洋洋的比春天还要和煦,只需贴身穿一件薄薄的小袄,别提多舒坦了。
前些日子,他跟几位兄长惯例去给父皇请安,父皇话里话外要他们之间多多走动。
衡帝虽五十有四,身体还算康健,心里清楚皇子不比寻常兄弟,争权夺势无可避免,但许是岁数渐长不若年轻时那般雷厉风行,也免不得用上粉饰太平那一套。
几位兄长为了迎合父皇的心思,决定相邀在和丰楼一聚。
孟渔心里再不愿意于如此惬意的日子里冒着风寒到外头跟人虚以委蛇,眼见时辰差不多了仍是得懒懒地丢了手中的话本起身穿戴,刚戴好了发冠,果然见到赵管家板板正正地站在院门口,看样子是以为他又要拖延正准备喊他。
九殿下对谁都和颜悦色,把奴才当人看,不会动不动就打骂发卖,甭管外头的人怎么说,在德惠王府做事是份美差,比起孟渔,府里的下人反倒更怕能把规矩倒着背的赵管家,眼见他来了,手上动作更加利索。
赵管家是孟渔刚立府没多久时蒋文峥特地拨给他的,因着有二哥这层关系,他对这个古板的老头更多了几分包容,“天冷,赵伯进来坐会吧。”
老头纠正他,“殿下叫奴才赵四就好。”
孟渔努努嘴没说什么,下人给他穿上御寒的羊毛披风,又给他塞了个灌满热水的汤婆子,这才慢吞吞地往外走。
许是养尊处优惯了,他感觉自己比从前还要怕冷,这才十月的天就如此全副武装,等过些时日下雪该如何是好,但由奢入俭难,他犹豫了片刻,到底没舍得松开熨帖的汤婆子。
马车里没烧炭,不过有厚厚的帘子遮得密不透风,一路过去,等孟渔抵达和丰楼时,连点风都没怎么吹着,全身都冒着暖意,反倒有点热了,扯着披风嫌它碍事。
一只手倏地穿过他的肩头抓住披风的带子,三两下解开,动作之快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受惊似的回身一看,蒋文凌和三哥六哥正站在他身手,披风抓在蒋文凌的手里。
五殿下掂了掂轻薄的布料,“既然觉着热就脱了,磨磨蹭蹭什么?”
孟渔在心里想关你什么事,嘴上却说:“不敢劳烦五哥。”
“你我兄弟说什么劳不劳烦,太见外了。”蒋文凌上前来,一手挽着披风,一手揽住孟渔的肩膀,“走,跟五哥吃酒去。”
和丰楼往来都是达官显贵,他不好在外人面前落蒋文凌的面子,只好乖乖地被揽着往里走,忍不住说:“我不喝酒。”
准确点来说,是你不和你蒋文凌喝。
蒋文凌臂上力度更大,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促狭地看了他一眼,“那就学着喝。”
快要到雅房时,见着蒋文峥走在前头,孟渔顿时像看到了救星,扬声喊道:“二哥。”
他下意识想挣脱蒋文凌的臂膀,可蒋文凌手能扛百斤长枪杀敌,抓住一个孟渔简直是轻而易举,孟渔越想跑,他就猫玩耗子似的抓得越紧,把孟渔惹毛了,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怒视着他,“五哥,你松开我。”
蒋文凌居然戏弄般地搂住孟渔的腰,施力将人抱得双脚微微离地,笑言,“九弟身上没几两肉,抱起来比姑娘家还要轻盈,待会可得多吃些。”
这会儿离雅房进了,附近只有他们兄弟几个,蒋文凌的话太轻佻,摆明是在笑话他,孟渔也不惯着,咬了咬牙猛地一挣,着地时还故意踩了蒋文凌一脚,继而往蒋文峥的方向跑去,站定了才气恼道:“我爱多少吃多少,不必五哥费心。”
“九弟年少气盛,五弟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蒋文峥伸出手,“这是九弟的披风吧。”
蒋文凌笑道:“九弟和二哥关系甚好,连披风都要二哥代拿。”
他说着重重地将披风塞回了孟渔的怀里,孟渔趔趄了下,刚要张嘴,接收到蒋文峥安抚的目光,气闷地默念“九殿下肚里能撑船”扭头进了雅房。
到了里头,发现十二殿下竟也在席,蒋文慎年纪小,还养在宫中,极少露面。
孟渔惊讶了一瞬,走过去在对方身旁坐下,“父皇让你来的?”
蝴蝶事件后蒋文慎见了他就跑,至今还不爱搭理他,他不计前嫌地问话,未能得到回应。
正在和七殿下对弈的四殿下闻言抬头说:“自家兄弟相聚,岂能忘了十二弟?七弟亲自到宫里接的。”
正是说着话呢,外头的皇子也都进来了,衡朝的八位皇子齐聚一堂,个个英英玉立,风度翩翩,许是近来朝野上下风平浪静,衡帝又有心缓皇子间的关系,竟也是难得地一团和气。
孟渔不知道为什么蒋文凌总是要往自己身边凑,有那么多位子,非选离他最近的坐下,既然如此,他也不跟他客气,一个劲地敬酒,“五哥,再喝一杯吧。”
蒋文凌来者不拒,他倒一杯就喝一杯,一直笑笑地看着他,孟渔被他盯得有点发怵,总记得他在透过自己的脸看另外一个人,不太舒坦地皱了下眉心。
他跟蒋文凌的关系实在谈不上好,其实也不算太坏,醉仙楼一事后,蒋文凌虽然偶尔还是会在言语上戏弄他一番,却没有再真正地为难过他,但他与二哥走得近,势必就不能再同五哥过于密切,因此劝了几次酒也就作罢,转头跟蒋文慎说话去了。
“十二……”孟渔想了想叫他的名字,“文慎,吃些脍羊肉好吗?”
他给蒋文慎夹了块切好的羊肉片,见对方并不排斥,声音放得更轻,“过些时日等下了大雪,我到宫中找你打雪仗?”
蒋文慎性格古怪,却并非听不出他的有意求和,孟渔歪了下脑袋,期待地看着他,直到蒋文慎嗯了声他才露出笑,“我就知道你不会和我计较。”
七殿下畅快道:“打雪仗怎么不叫上我?”
雪仗自然是人越多越好玩,但在这皇城里真正清闲的也就他和蒋文慎,这些兄长一个个忙着给人使绊子,哪里会真的分心和他玩乐?
不过孟渔还是应和,“七哥,也算你一份!”
这会子大家喝了酒热了身子,也罕见地笑得有几分真心实意,看起来就跟寻常百姓家和乐融融的兄弟般,你一言我一语地计划着等下了雪在宫中腾哪个地方出来打雪仗。
孟渔全然沉浸在这份欢乐里,两颊被银炭的热气熏得绯红,眼睛弯起来,“到时候分两队,输的那队要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