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将万字平戎策(178)
两人一齐转身,向厅门外的广袤天地拜了去。
柳柒乃赵室皇嗣,太-祖是天,仁德皇后是地,这第一礼也算是对他们的祭拜。
“二拜高堂——”
他们面向彼此的父母,躬身一拜。
“夫妻对拜——”
柳柒刚迈开步子,忽觉肺部紧缩了一瞬,他攥紧手指,不露声色地压下喉间的那股不适,没让自己咳出来。
云时卿满目皆是情,柳柒与他四目相接,不禁回想起当初在丹巴城的那场婚礼。
以前云时卿总拿那场异族婚礼说事,直言他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柳柒只当他还记恨着当年的事,便借此折辱自己,因此从不敢当真,也没有当过真。
而现在,他们真的做了夫妻,有名有实、冠以彼姓,相濡以沫,共携白首。
从此不再争锋相对,亦不再彼此揣测。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柳柒拱手与眼前之人相拜,胸腔内的一颗心脏剧烈震颤着,自少时就积攒的那些爱意,终于在今日开了花,也结了果。
“礼成——”司不忧一声朗喝,堂内顿时喧沸起来。夕妃慈抱着棠儿走近,取下他手里的红绳系在云时卿和柳柒的手腕上,并仔细打了个结,“这是棠儿赠予的祝福,愿你们永结同心,鱼水不离!”
陈小果催促道:“还未喝合卺酒呢,赶快送入洞房,让咱们闹上一闹!”
夕妃慈笑道:“你一个出家人,怎好意思去闹洞房?”
陈小果挺胸道:“出家人怎么了?出家人闹洞房又不触犯天规!”
夕妃慈轻啧一声,说道:“那就走吧。”
那几位上了年纪的长辈自然没去凑这个热闹,他们在厅中吃着热茶浅浅叙旧,由着这群年轻人去折腾。
来到新房后,柳逢立刻将事先备好的东西一一呈上来,除了两杯系有红线的合卺酒之外,还有众多闹洞房的物什。柳柒笑问道:“不是说婚事从简吗,你怎弄来这么多东西?”
柳逢正色道:“婚事的确从简了,但闹洞房却是必不可少的。属下听说新婚当日洞房闹得越厉害,夫妻的感情就越和睦。”
朱岩瞥了他一眼,问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陈小果道:“哎呀甭管从哪儿听来的,咱们直接闹就是了!”
闹洞房图的便是热闹和喜庆,有人带头起哄,气氛骤然攀升。
柳柒和云时卿喝完合卺酒后,这洞房就算闹开了,夕妃慈抱着棠儿坐在一旁看热闹,偶尔替他们出出主意,倒也乐得其中。
屋内的炭火哔剥燃烧着,热意不断地往外涌。众人闹腾许久,渐渐都出了汗,虽然还未尽兴,但因顾念着柳柒的身体,便及时适可而止。
陈小果等人相继离去,新房里很快便安静下来。
许是方才闹了太久,柳柒的肺腑里隐隐有股子窒闷感,喉管里仿佛堵了一口气,亟需宣泄出来。
他斟一杯热水饮下,可是这样的不适感并未减少,静默几息后遂从床上抓一把桂圆干剥了吃下。
云时卿关上房门折回内室,见他正坐在床沿剥着干桂圆,温声问道:“柒郎饿了?”
柳柒摇头道:“不饿,只是突然很想吃。”
云时卿剥了几颗喂给他,又问道:“今日这婚礼着实简便了些,柒郎是否觉得委屈?”
柳柒笑了笑,不答反问:“云少爷觉得委屈吗?”
云时卿也笑道:“不委屈。”
柳柒吃着他塞进嘴里的桂圆肉,没再接话。
然而嘴里的果干还未来得及咽下,堵在喉咙里的那口气忽然就涌了出来,柳柒忍不住掩嘴咳嗽,肺里一阵阵地发紧发疼。
云时卿轻轻拍他的背,眼底满是忧色:“我去叫孟大夫过来。”
“不用——”柳柒以袖掩嘴,制止道,“先别去,给我倒杯热水罢。”
云时卿立刻倒一杯热水呈给他,重新坐回床沿时,隐隐嗅到了一股血腥气。
“柒郎,”云时卿扣住他的手,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柳柒饮下几口热水,微笑道:“只是咳嗽而已,老毛病了。”
云时卿目光沉沉地盯着他,须臾扒开他的袖口,见他掌心里揪着一张手绢,当即抢夺过来,抖开了一瞧,里面竟藏有血迹。
“这是什么?”云时卿问道。
柳柒握紧水杯,没有接话。
云时卿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你、你咳血了?”
“没有。”柳柒解释道,“方才吃桂圆吃得急不慎咬破了舌头,故而流了点血,并无大碍的,你别大惊小怪。”
云时卿下颌绷紧,眼眶骤然泛红。
他迅速起身往外走去,柳柒见状忙拉住他的手臂,低声恳求道,“爹娘他们明日便要回去了,你别让大家担心,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晚章……求求你,不要告诉他们。”
云时卿闭了闭眼,胸口胀痛不已。
半晌后,他转身将柳柒拥入怀中,眼眶蓦地一热:“今天可是我们的大喜之日啊,为何……为何会这样?”
柳柒抱住他的腰,笑着宽慰道:“我没事,等熬过这个冬天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这两天状态非常差,所以更晚了些TUT我尽快调整过来,日更不会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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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守岁慕长生
过完小年, 除夕也近了。
婚礼结束后,双方父母相继离去,他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和麻烦。
柳柒的咳疾再度加重, 每日嗜睡之症也愈来愈明显, 孟大夫试着重新给他配了一帖药, 可是效果并不显著,只能镇一镇咳,却无法改善嗜睡的状况。
昆山玉碎蛊的余毒不消, 他就只能这般浑浑噩噩地生活着。
再有两日就是除夕, 柳逢和朱岩去城里置办了年货, 顺道将残留着新婚喜气的宅子又装点一番,增添了些年味。
晨间, 柳柒睡得正熟时,察觉到身旁有轻微的动静, 他睁开眼一瞧,棠儿正趴在枕边抬头望着他, 见他醒来,便咧开嘴欢喜地笑。
今天整好是棠儿满三个月,他的眉眼已长开,愈发漂亮了, 一双乌黑眸子像极了柳柒, 偶尔皱一皱淡眉, 却又神似他的另一位父亲。
心底的柔软顿时被触动了, 柳柒侧过身去逗孩子, 棠儿对他笑了几下就突然变了脸, 开始哭闹起来。
“棠儿不哭, 爹爹这就给你喂奶。”柳柒赶忙起身披上外袍,将孩子抱了起来。
正这时,云时卿捧着一碗羊乳走将进来,继而从他手里接过哭闹的孩子,温声哄了哄。
柳柒坐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父子,云时卿似是有所察觉,不由抬眸,笑问道:“怎么了?”
柳柒挪开视线,不露声色地道:“没事。”
棠儿学会了用荻管吸食羊乳,一双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捧着碗,颇有几分护食的姿态。
一碗羊乳很快就见了底,待吃饱喝足后,柳柒正要接过孩子拍嗝,云时卿放下碗道:“我来就好,你快些把衣服穿上,莫要受了凉。师父熬了你最爱的冬笋鸡丝粥,去尝尝罢。”
吃了饭便意味着要喝药,柳柒下意识拧紧了眉。
许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云时卿柔声道:“前些日子你说荨草斋的蜜酿云片和糯团糕口味极好,我试着仿做了一回,味道尚可,等吃过早膳我便做给你吃。”
柳柒展颜,点头道:“好。”
晌午的日光最是暖和,柳柒吃过药之后便抱着棠儿来到院中晒太阳,棠儿趴在他怀里玩了片刻就睡着了,他将斗篷拢紧,坐进摇椅里翻看话本,不多时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