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低头(83)
风逐雪不担心周如晦。她的势力和暗卫比自己多得多,不用担心。
至于爱因斯坦,有段时间没出场,风逐雪差点把他忘了。但也不是太重要的人。
风逐雪接话,“我会和护卫跟你去,将听到的、看到的消息悉数告知,但不会帮助判断真假。你应该也知道二公子身边的叛徒不少,他们负责监视我。”
高浅点点头。
如果风逐雪并不那般热切要为钟离廷效力,就可以放出假消息,再提前将叛徒处理掉。到时候主动权就会落在钟离愉手中。
可是他刚刚没听错吧,那位护卫也在?
高浅指着他的衣服,“你确定他不会阻碍你?我看到他攻击你了。”
风逐雪点头,“放心。”
高浅不再多话,“那让他出来,现在上路。”
阿飞靠着洞穴壁睡得很沉,这些动静都没吵醒他半点,甚至说得上香甜。吃了蒙汗药的人都未必有他不省人事。
现在是让他听话的好时机,风逐雪毫不犹豫地拎着人上马车,驶向北方的锦都。
风逐雪是个很少生气的人。
即使对方放出了多少侮辱性的话语,也是过耳即忘。
因为这些人没有资格让他动气。
阿飞却挑衅到了风逐雪,还屡教不改。
昨晚阿飞突然转性将他当成食物,尝到了甜头,只怕以后这类事会更多,如果不及时制止,那阿飞和得了疯狗病的狗没有任何区别。
风逐雪还从未被别人这般肆无忌惮吸走功力,还无法再吸回来,岂有此理,这打破了他的认知,自然震怒。这采阳补阳过去并没有任何先例。
是有采阴补阳,那也失传已久,女子与男子修炼之法差异巨大,不可随意贯通。任何一套功法都有它运行逻辑,逻辑不同不能混用。
谁想到夏大夫真能发明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出来。风逐雪引以为傲的阅历经验都无从谈起,得从头开始。
阿飞还练了柳刀宗的万仞决,这一武功凶猛异常,以阿飞的资质,隔三差五发病是肯定的。如今要阿飞停下是不可能了,阿飞报仇心切,更不会听风逐雪的话。
再用药相逼也行,但这一招用两三回就不能多用,阿飞身体撑不住,也会彻底排斥他。
风逐雪想了一晚,也没想到太好的计策,世事难两全,这就好比他养的蛐蛐,陡然有一天变成了蚊子。蛐蛐可以忍受,斗蛐蛐、听蛐蛐叫还有乐趣可言,但蚊子不管你怎么养,他都把你当成行走的大血包。吸光你的血,叫你不得安生。
如果让阿飞继续在他心中扮演蛐蛐的角色,风逐雪便一边要帮阿飞剔除万仞决,一边要时刻专注,断绝他采阳补阳的可能。
他擅长杀人,不擅长治病。
苏裁冰练万仞决一点事都没有,那是他根骨极佳,又在练刀最好的年纪千锤百炼,哪里像阿飞,在十岁到十七岁之间练习错误功法,还在十七岁时断了筋脉,这样的身体不走火入魔才有鬼。
柳刀宗教他练万仞决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要阿飞死。
风逐雪看着缓缓醒来还在发愣的阿飞,心想他要是在山崖下早死了,别舞到他面前,哪里有这么多事。
风逐雪当年将他逼到崖边,是真要阿飞死。要不是柳刀宗插手,也不会给阿飞死遁的机会。
他叫他不要来复仇,阿飞偏偏就来。
风逐雪心里发狠,干脆就半道把阿飞杀了,抛尸荒野。这样什么麻烦都没有。
风逐雪每次不会解决太麻烦的问题,就会杀人。
麻烦永远是人制造出来的,把人杀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柳刃叫阿飞练万仞决,就没打算让阿飞活太久,说白了像一次性用品。
杀手不都是这样么,一批批地完成任务,一批批地赴死。阿飞早该想到。
阿飞固然可怜,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已经成年,就要为他做过的事负责。
没有宏大的复仇计划,没有功成身退的辉煌,只会被人发现,然后死在结冰的路上。
世界就是这样,真以为是什么热血的复仇故事吗?
阿飞没有谨慎的密谋,只有他无畏的勇气,那便是死亡唯一一个下场。
这是阿飞选的。
至于同情?风逐雪可不会同情。弱者才同情。
既然有蚊子主意打到他头上,打死它就好了。
阿飞回过神来时,风逐雪的手已经放在他脖子上了。
阿飞并不害怕,冷冷地笑,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色。
他昂起头,猛地下口咬住风逐雪的手,尖利的虎牙刺进他细长的手指,血缓缓流进阿飞衣襟里。
第66章 你很厉害
阿飞也是第一次看到风逐雪眼里的杀意。
从前没有亲眼见过他动手杀人,光听些传说,远不如亲眼见到这一刻来得震撼。
杀意是玄而又玄的东西,无法具象化表达。阿飞在遇到为陆鸣风报仇的杀手时,那些人杀气太明显,不足为惧。
不像此时此刻,他的命就掌握在风逐雪手中,他没有任何致命的刀剑,甚至不用内劲,光凭一根手指就能终结一切。
阿飞咬下去的疼痛没有让风逐雪手指力气松弛半分。
阿飞知道风逐雪如果真要杀人,不会到现在还犹豫。所以他贪婪地舔干净血迹,将其化为己有。
风逐雪内功十年前已大成,如今更是浑厚有力,阿飞昨日才咬破一点小口子,流出来几滴血就能止住亡灵书暴动带来的走火入魔。
古人有句话叫一精十血,难怪夏大夫如此推崇此功,又找不到正常人愿意试验。
风逐雪松开了手。
他不是就此打住想法,他劝自己再等等。
既然阿飞偏要作死,他没有义务拦着。
风逐雪很好奇,阿飞要做到何种地步才肯罢休,是等到再次被他废了筋脉,还是直到死亡才会结束这些闹剧。
他松开手的力道,阿飞也松开了牙齿。
自昨晚起风逐雪第一次和他说话,“现在头不疼了?”
阿飞抹掉唇边鲜血,“你确实很厉害。”
风逐雪面露讽刺的笑,“哪方面?”
“各方面。”
阿飞不是恭维,是真心实意的认同。
以前他没有感受到这一点,因为很多事光用肉眼是无法得知真相的。
夏大夫这练功之法固然邪门,却能将他人精血成功提取,四肢百骸得到修复,滋养筋脉,比任何补药都来得快,来得猛,虽不要脸,但不要钱。
这下问题迎刃而解。
阿飞的因亡灵书带来的走火入魔完全可以用此法弥补,没有任何代价。
风逐雪靠近他,目露寒光,“我可不是做慈善的。”
阿飞说,“以后你有任何要我替你做的事,我都会去做,不需要你靠药来逼迫。”
“未来谁能说得准,也许这次去锦都就是我最后一次利用你。”
“那么你要我用什么还?金钱,情报还是宝物?”
“你什么都没有,怎么和我谈条件。”
“可是你还没有杀我,就一定有能利用我的地方。”阿飞虚情假意地笑,他终于慢慢学会隐藏情绪,“无论你看中的是我哪方面,我都会心甘情愿给你利用。”
从这句话开始,风逐雪忽然发现从前那个常常愤怒的阿飞有点变了。
为了复仇能走到现在的阿飞,心里恨意像海一样深。风逐雪尽管看不起他,也要承认不是所有人信念同阿飞这般不可动摇。很多人为了名利这些身外之物,轻而易举就放弃了。
为仇人奔走,本是阿飞最厌恶也最难以接受的屈辱。
但阿飞现在欣然接受,仿佛风逐雪从师父的位置无缝衔接成为他的主人。
是什么给了他勇气和战胜自己的希望?万仞决?还是这所谓的采阳补阳?
无论是何原因,风逐雪自以为了解阿飞,不过是管中窥豹。
他不清楚,少年人的成长是最快的。
阿飞复盘这些天来的行动,发现自己最大的败笔便是浮躁。
正是因为浮躁,脾气一触即发,将主动权抛给了风逐雪。后者牢牢控制住他,以武力指示他办事,耽误了自己的练功进程,还总是被后者轻易发觉他的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