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低头(76)
“所以你要去哪儿?”
“去大公子府邸。”
“不去救铁西王?”
“擒贼先擒王。”
怪不得他们明明住在宫殿附近还要绕这么远的路,原来是抄家去了。
阿飞酒劲没过,到了后半夜头疼加剧,又吹了段时间的风,他浑身冰凉,唯独脸颊泛红,滚烫的脸贴在风逐雪后背,风逐雪察觉到他状态不佳,低声唤他,“喂,发烧了?”
“嗯?”阿飞闭着眼哼一声。
风逐雪轻点几步,估计已经甩掉了陈霖那帮饭桶,跃到宅内一处墙角,单手拎着他的腰把他抱下屋檐,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上下按了两个穴位替他顺气。阿飞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热度源源不断的涌向大脑,仿佛要把皮肤灼伤。
“唔……”他闷哼一声,忽然睁开眼睛,一把拽住了风逐雪的衣襟,他挣扎着想要站直身体,但差点摔进雪堆里,动静很大,惊动了周围的侍卫。
钟离廷虽然调离了大部分人进殿,宅内还有不少高手守着,听见声响立马过来查看,却连脚印都没发现。
他们面面相觑,确实听见了异常声音,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在院中走动。
风逐雪用块石头击打窗户推开一条缝隙,一只黑猫跳窗而出,等众人视线转移,他背着阿飞一翻身就进了书房。
风逐雪将阿飞放在椅子上躺着,他身上盖着一件厚厚的披风,眉宇仍旧皱成川字形,显然在梦里并不安稳。
风逐雪伸出食指抵在他太阳穴上按摩,过了一会儿阿飞的眉心渐渐散开,呼吸均匀绵长,看起来比睡着了还乖巧。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刺入他头顶三寸处,又掏出另外两根银针,一根插在左耳下端,另一根则插在右耳下端。银针微颤,风逐雪拿出帕子擦了擦汗水,然后把手放在阿飞脉搏上探了片刻。
不探不得了,一探竟然发现阿飞的筋脉损伤好了不少,运气充盈。
对阿飞来说是好事,风逐雪眉头一拧,脸却沉了下来。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韩氏山庄,他曾经短暂用千叶红控制住毒素,有意温养阿飞血脉,因此手脚不再受阻碍。但自打随陆鸣风进百宝阁后,风逐雪就没有再帮他修复过了,不是他忘了这件事,是他有意看看阿飞何时因此事来主动求他。
他晾了阿飞许久,阿飞一次也没有开口。
难道是韩棠溪给阿飞吃的那些药材?风逐雪特意看过,和筋脉修复不能说有些关系,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风逐雪可不信什么神迹,他猜到阿飞肯定又偷偷练了什么东西,反正绝不是他放在床头的那本破烂《柳刀宗入门进阶功法》。
柳刀宗那套招式他清楚得很,哪怕是柳刃自己也未必有架筋接骨的本事。
他深吸口气,捏住银针尾端,慢慢捻动。
阿飞疼得开始呻吟,额头青筋暴起,脸色潮红,但他仍然咬紧牙关没吭一声,只是攥紧拳头抓着身上的衣摆,指节发白。
听见他喉咙里不停的溢出粗重的呼吸,风逐雪抬眸看了一眼阿飞,心头微微一动。
他在怀里掏出一个海螺模样的物什,放在阿飞嘴边。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阿飞忽然翻身吐了一口乌血,风逐雪这才收针。
突然间阿飞睁开了眼睛,一双眼漆黑如墨,瞳孔中却毫无焦距。
四目相对,风逐雪愣怔了半晌,才低低喊了一声,“头不疼了?”
阿飞眨了眨眼睛,然后缓缓转开视线,看着他手里的海螺,“你在干嘛?这是什么?”
“你发烧,我在给你驱寒。这是防止你乱动的。”风逐雪收回手里的海螺,像没事人。
他说的太正常,神色稀松平常,手里银针也不作假,阿飞倒怀疑是自己想得太多。防止他乱动为什么还要对着他的嘴?不应该控制他的身体吗?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是要考虑的事情。首先他们还在别人房间里,其次时间紧迫,风逐雪大半夜来此地一定是要找东西。
阿飞推开他,“你来大公子这儿不会是趁机端了他老穴吧?”
“如果这么做有用,我早一把火烧光这里了,也不用带你来。”
风逐雪也没指示他做事,环顾四周,几眼就看出来机关,轻而易举破解,打开机括,内室的门慢慢打开,阿飞见他如此熟悉,就像回家一样,还以为此地他早就来过。
阿飞刚要开口,风逐雪就捂住了他的嘴,传声入耳,告诉他内部机关是声控,非必要不能开口。
阿飞在他手心写字,依旧在好奇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秘密的。
风逐雪的声音传到他耳里,说要是阿飞现在亲他一口,他就全都告诉他,阿飞怒目圆视,不知道风逐雪犯什么病,风逐雪见阿飞很不高兴,退一步又说,亲耳朵也行。
阿飞恨不得耳朵都给他咬掉,当然不理他。风逐雪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阿飞的反应,恢复一言不发的状态,什么都不告诉阿飞。
风逐雪走进密室,里面暗器、毒药、兵甲一应俱全,他一样都不拿,而是拿走了一块放在墙角的不起眼的石头,随后立即拉着阿飞后退,关上暗门。
阿飞在他手心写字,“现在去哪儿?”
风逐雪当然不回答,将石头藏进衣襟里,旋转书架上的蜡烛,打开暗道,一眨眼就钻了进去,阿飞紧随其后,大为惊叹。
没想到钟离廷以书房为据点,在地底打通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地道,甚至能称作四通八达,一路通往内宫。
阿飞甚至想到一种可能性,也许铁西王老得这么快,就是因为钟离廷天天晚上走地道去给他老子下药。
【作者有话说】
海螺记录声音是本文私设,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只为文章服务。
第61章 说死就死
地道弯弯绕绕,岔路颇多,但每隔数步便有一盏灯火通明的油灯,照亮整座地道,也让他们行进变得容易。
连地道内部都有侍卫把守,风逐雪见一个打晕一个,直到一扇铁门前。
风逐雪不着急进门,阿飞也贴在门边听。
里面窸窸窣窣的仿佛是人声,阿飞闭眼认真地将零散的话语组织成句子。
既然还没有打斗声,要么铁西王已经被杀,要么是还在僵持。
他们没走错,这扇门的尽头正是铁西王寝殿。
此时此刻的铁西王尽管身体衰竭,可重甲相击之声实在刺耳,想不清醒也不可能。
他本想翻身看看是哪个儿子最坐不住,一看,钟离廷正跪在他面前,浑身血污,手里抱着一把长剑。
他眼里满是笑意。
“孽障!”铁西王气急攻心,猛咳一阵,鲜血涌上胸腔,“逆子!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造反?”
钟离廷没有太多的话,而是冷漠提醒,“父亲最好把要说的话快点说完,不然等药性发作以后只能瞪着眼死了。”
喉间涌起一股毒药的苦味,铁西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今晚注定要死在他的床上。
铁西王神色未变,用全力坐直了身体,眼光一瞥,门外的侍卫早已都换成了钟离廷的人,他身边没有一个亲信提醒过他,可见人心向背。
“风逐雪呢?”
“被关起来了。没法听您的吩咐。”
铁西王恨铁不成钢,“你明知我本就属意你···”
“如果没有风逐雪的出现,儿子当然不会如此急躁。可是您竟将选择权交给了他,儿子就不能坐视不管。”
“你是指责我年纪大了糊涂了?”铁西王气得不轻。
钟离廷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踱步走到他身边,“您活到现在,既不是一个好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他给铁西王喂下的毒药药效已到,铁西王也感受到阵阵强烈的心悸,黑血从嘴角溢出来,喘息渐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铁西王剧烈喘息着,“你现在就杀了我,不怕众臣议论纷纷?”
钟离廷从腰间抽出匕首,放在他脖颈旁。
毒药还不能放心,他要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