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低头(106)
阿飞问:“第三层准备的怎么样?”
杨巅峰和先前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全然两样。
他见阿飞容光焕发,他自己却被风逐雪一刀屠死了养了五六年的死士,气得七窍生烟,白脸都绿了。
可是光凭阿飞一个人,怎么可能杀死两千人?
他那亡灵书才练到第二层,三脚猫功夫杨巅峰也见过,根本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和手段,估计一进死人谷就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只有风逐雪有这样的本事。
怀疑一旦产生,许许多多模棱两可的依据便能对上。十年前风逐雪一个人能屠杀一支军队,这几千死士算什么。
“你知道风逐雪杀光了我的死士吗?”
杨巅峰轻飘飘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像是许久没有休息好。
阿飞假装一惊,瞪大双眼:“他···他竟然杀了这么多人?”
“要不是钟离忧来提醒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了尽快离开鬼狱,会做出这么绝的事来。”
“她说什么了?”
“这婊/子在宛平见过风逐雪刀法,她肯定这就是风逐雪干的。一刀杀人,天底下只有他。”
杨巅峰从未如此愤怒,死人谷堆成了尸山,伤亡惨重,还不是无名喽啰,都是他悉心培养的人才,到现在都没清理干净。
钟离忧是王霸旦那边的人,那天来找他的时候还笑嘻嘻的,明显是在笑他被风逐雪摆了一道。
阿飞听不惯他的脏话,皱眉:“钟离忧来提醒你小心风逐雪,是好意。”
“好意?”杨巅峰冷嗤一声,眼神阴郁,语气森冷至极,“钟离家的人各个都是豺狼虎豹,铁西王恨不得将鬼狱一把火烧干净,若非是领主一直坚定不让权,咱们早就成了丧家之犬,还能有现在的荣华富贵?”
杨巅峰握紧拳头,眼底闪过狠戾的杀意,“钟离忧还骗王霸旦去宛平练兵,操练武器,这婊/子算什么东西,居然想控制咱们。”
没想到这杨巅峰记恨钟离忧已久,阿飞只能顺着他的话说,“所以你打算在第三层把她也一起杀了?”
“自然。那第三层有倒计时,接近一炷香时间。
出路位于磁极顶点,强风吹拂之下,只有几根来回浮动的悬空细长高柱,中间还有重甲武器射击,稍有不慎跌落下去就是万丈深渊,相当于直接转到现实世界的万米高空坠落,死无全尸。钟离忧不是喜欢捣鼓这些吗,让她死在自己研制的兵器手上。原本王霸旦按照规定,只给第三层留下一个人出口,我现在也不会变,”杨巅峰冷冷地瞪向阿飞。
听到这里,阿飞脸色变了变。第三层只有一个人能出去?
他问:“如果我在第三层没能杀得过风逐雪,死的人就是我?”
杨巅峰冷哼一声,闭上眼,摆摆手,那些人将阿飞押住,“我不会帮你,你说过只让我设计第三层机关。到时候钟离忧和风逐雪都在,你要是能活着出来,那万事都好说,死了我也不会管。你有异议我现在就把你炼成新的死士。”
阿飞抖着嗓子问:“那时候你在何处?”
“我会在瞭望台观赏这些掉下高空的死人的表情。”
再精打细算也总有算不到的。
钟离忧固然间接帮了他的忙,可也逼迫他朝深渊走得更近一步。
阿飞不得不改变策略,他不能进入第三层最后的机关。一旦踏入,风逐雪只会踩着他的身体出去。
没人会救他,从来都是他自己救自己。
阿飞说:“钟离忧现在在何处?”
“在第三层的兵器坊里,你直接去就能看见她。”
阿飞被迫点头,“好。”
杨巅峰不愿多谈,不耐烦道,“知道任务就行,快滚吧。”
阿飞咬牙切齿地转身离开。
他回到客栈的时候,风逐雪还没回来。
他反复想着脱身办法,始终不能安静。阿飞干脆出门找江淮,可是无论转到哪里他都没有人影。
阿飞掏出身上的白绢,正要研读一番,忽然发现了异样。
他试探着去打开上面的字,总感觉在浮动,其中蕴含的内功心法字迹也骤然模糊,仿佛隔了重重迷雾,辨认不清真伪。
难不成江淮还给他的是假的亡灵书?
可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不还就是,何必又给了个假的。
阿飞反复观察,这白绢触感是做不了假的,何况输入内气能浮现字体,这点天底下还没有别的武功能做到。他又翻了几次,依旧如此。
他心里有一万个疑问都得不到解答,又担心江淮安全,整个人烦躁无比。
风逐雪恰在此时回来。
阿飞问他这几天为何总是神出鬼没的,风逐雪也不隐瞒,“我们在鬼狱呆的时间太长,已经超过了当初与钟离愉约定的时间。”
阿飞很快明白:“所以你去见了钟离忧?”
“没错。”
“杀手们情况如何。”
“前三次都成功了,钟离廷狂妄自大,想直接和领主谈话,正在秘密前往鬼狱。”风逐雪说,“我将最后一次刺杀任务转移给钟离忧,在进入鬼狱前钟离廷的贴身侍卫会一层层死亡,她负责安排第四次刺杀。”
阿飞点点头,眼睛瞥到风逐雪衣摆上沾了些别人的血迹。
他抿了抿唇,问:“你知道死人谷么?”
“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不少杨巅峰手底下的人,”风逐雪看向他,“今天才知道原来我杀了那多人。”
“是我杀的。”
风逐雪嗯了一声,“这我猜到了,但你为何要报我的名号?”
阿飞仰起头,“你杀了那么多人,再多杀一些很合理。”
“我杀的人是很多,不代表我要背负不属于我的罪名。”风逐雪神色看不出喜怒,“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到我心甘情愿替你背锅的地步。你有点得寸进尺。”
“人已经杀了,杨巅峰也已经相信。”
木已成舟,这仇恨一旦结下,在心中生根,谁还会思索有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风逐雪身形修长匀称,随意站着都显得很笔挺,缓缓走到阿飞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他,语气讥诮:“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撺掇杨巅峰报仇?”
阿飞势单力薄,原先只打算偏过杨巅峰,没打算骗得过风逐雪。
不过,他有个想的很好的计策,用在这里十分合适。
风逐雪见他杵着不回答,无非又是口是心非,不想承认。阿飞能杀死死人谷那么多人是出乎他意料的,他自己也不想把阿飞逼得太紧,否则好戏都没办法留到最后看了。
风逐雪往左边走,阿飞跟着堵住左边。他往右边走,阿飞也堵住右边。
两个人的眼神都互不退让。
“你去哪儿?”阿飞问。
“睡觉。”
“睡觉?”阿飞看了看天,也不过傍晚。
“后续都交给他们钟离家的人自己斗去了,我想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不睡觉干什么?”
阿飞见他这般淡定,心里越发没底。
风逐雪淡漠地收回视线:“现在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阿飞眼神虽狠,但此刻毕竟是他先算计的,底气不足,显得局促又紧张。
摸不准风逐雪的态度,就拿不定他会不会上钩。
阿飞知道自己有时候犟得让人讨厌,但不知道在感情方面,一直犟,犟对了地方,也会有可爱的成分在。
他跟着风逐雪走到床前,风逐雪脱衣上床,他也这么直愣愣地看着。
“你在观摩尸体吗?”风逐雪懒散的靠在床榻边,目光微敛。
阿飞倒是想在看尸体。
他蹲下身,趴在床沿,闻到风逐雪身上好闻的气味,不香也不刺鼻,像结冰的湖面上在下雪。攻击性不强,但冰面一破立马会被拽进水里冻死。
总有一种论调,说是有爱才有恨,爱越深,恨就越深。
阿飞认为一个人的恨与爱无关,人的感情完全可以做到泾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