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低头(46)

　　阿飞摇头。
　　“兵法有云，兵强将智，不可以敌，势必事先。惟事以美人，以佚其志，以弱其体，以增其下之怨。如勾践以西施重宝取悦夫差，乃可转败为胜。”
　　爱因斯坦解释，“其实是说，当对方势力强大、将帅明智之时，这样的敌人无法与它正面交锋，在一个时期内只得暂时向他屈服。如吴越之战中，用金钱、土地已经无法贿赂如此强大的敌人，因此势必要让他贪图享受丧失警惕，才能打败。”
　　“那如果这个人连思想意志也坚定得可怕，无法攻破呢？”
　　“不会的，这人多半是个纸老虎。”爱因斯坦说得十分肯定。
　　“为什么？”
　　“世上不存在完美到没有缺点的人，要么是内心充盈外在脆弱，要么是内心匮乏外在强大，无非这两类，你想，吴王夫差还不够强大吗？他表面上非常厉害，实际上很脆弱，一旦被击垮就像一只病猫，将帅斗志衰退，部队士气消沉，彻底失去了作战能力。”
　　爱因斯坦解释完，又接着谈到计谋，“美人计最关键的点不在美人，在于手段。前期让他放松警惕，中期让他产生依赖，后期直接绞杀。如果你从一开始就不肯付出，光凭美色，对方怎么会被轻易迷惑？”
　　这么一分析，阿飞确实觉得自己实在鲁莽，“你会不会觉得西施当初被勾践撺掇去杀一位君王而异想天开？”
　　“不会。她很成功，有胆识有手段，可惜结局不好，被勾践所牺牲，历史上也没有她的名字，只夸勾践卧薪尝胆。”
　　阿飞并不害怕这样的事，牺牲不牺牲是后话，他首先要赢。
　　哪怕活着，但他的仇人活得有滋有味，还不如死了。
　　阿飞从山崖下爬出来的那一天，想的就只有一件事——他要风逐雪死。
　　如果不是抱着这样的信念，阿飞早在山下自缢身亡，宁死不受辱。
　　阿飞感激不已，“我没读过书，很多事都想不明白，谢谢公子。”
　　爱因斯坦和他谈完这些也困了，熬夜太伤神，“嫂子你有兴趣我下午再和你讲故事，我先去睡觉。对了，如果我看你买了一本神农百毒大全，如果有什么可以杀人无形的药记得告诉我。”
　　阿飞又问出了礼乐馆的位置，和他道别后自己推着轮椅去探探情况。
　　既然这次韩氏葬礼据说集结了武林将近三分之一的高手，那去看看也不错。
　　礼乐馆内歌舞升平，靡靡之音彻夜不歇。
　　大门派们早就研究攻破百宝楼秘诀，在这里混的全是不入流的门派，蹭吃蹭喝蹭睡一条龙，韩云谦大方不收钱，他们能玩多久玩多久。
　　可是天底下最不入流的门派，往往拥有最新的消息，最好的密探。
　　阿飞推着轮椅穿过人群，偶尔有两三个醉汉晃晃悠悠走过他，都不忘看一眼阿飞。
　　这些英雄们喝得再醉也不会忘记这人是谁，他昨天跟着风逐雪，他叫柳月娇。
　　阿飞忽视这些注视着他的人，他心想，总有一天，这些人再次看向他的时候，不会再当他为“风逐雪的妻子”，更不会是“柳宗主的女儿”，他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他是梁沉飞，是可以打败风逐雪的阿飞！
　　他找到天星门的人，先用仅剩的银子下注，和他们玩了好几把投壶，输输赢赢后引起了其中一个弟子注意，弟子禀报给门主，门主走过来，“姑娘，风逐雪有什么事？”
　　“和他没关系，是我要找你。”
　　“哦？柳姑娘有话可以明说。”
　　这些小门小派能巴结上柳月娇或者风逐雪任何一个人都算是中了头彩，所以对阿飞态度很友好。
　　“听说你是百事通，我想找一个人。”
　　“当然，这世上除了鬼，我谁都可以找到。”
　　“我要找风萧萧。”
　　似乎阿飞提的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门主立即堆起笑脸，“这样一件小事倒不用您特意来一趟。风萧萧此时此刻正在礼乐坊。”
　　“他在哪里？”
　　门主指了指三楼，“风萧萧来了韩氏之后始终没出过这扇门，只要您是韩公子特别接见的客人，就可以见他。”
　　“为何不和我们这些人住在一起？”
　　“姑娘不知道，他得罪了很多人，几乎一出现就有人要杀他，”门主顿了顿，“和风逐雪一样。”
　　接下来的话不问也知道，为什么风逐雪不会像风萧萧东躲西藏？因为风逐雪厉害到不害怕任何势力任何人。
　　阿飞点点头，表示感谢，“欢迎有时间来明竹院找我们喝茶。”
　　他拿着爱因斯坦的令牌，毫无阻碍上了三楼。
　　上楼的时候居然还有轮椅升降机，阿飞对爱因斯坦敬佩之意又多了一分。
　　不过没想到风萧萧和韩云谦也有关系，真不知道韩云谦到底交了多少朋友。
　　阿飞上楼后敲门，发现门没关。
　　但他还是照例保持谨慎，侧身避开门的正面轻轻一推，无数飞镖嗖嗖飞过来，全部落空，箭矢尾端甚至深深钉入墙板。
　　阿飞推门而入，看清屋内景象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半天没有进入。
　　桌上堆满各种各样的药材，药味刺鼻，房梁顶端吊着两个巨大的铁笼子，每一个铁笼子里都装着一只猴子，它们被锁链拴住四肢，身形瘦削，皮肤青紫，看起来奄奄一息。
　　风萧萧盘腿坐在榻上，额前青丝凌乱，闭目养神，听到响动后抬眸缓缓抬头，目光阴沉吓人。
　　见他没说话，阿飞推着轮椅进来。
　　下一刻风萧萧朝阿飞冲过来，动作快如闪电，眨眼就来到他跟前，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阿飞猝不及防，被掐着呼吸急促，依旧保持着镇定，嘲笑道，“怎么，研究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亡灵书怎么用，拿猴子来做试验？”
　　显而易见，风萧萧这段时间以来被亡灵书折磨得不轻。
　　他脸色涨红，双手紧握，咬牙切齿道，“你懂什么？要不是这武功走火入魔会腐蚀人的心智，我也不会绑来两只猴子！反倒是你，你最要紧的武功被我抢走了，你再厌恶我不还是要回来求我还给你？”
　　阿飞讥讽道，“猴子可不会分担你的风险。我告诉你，这武功根本都还没有开启，你杀再多的人都是徒劳。你的功力只会原地踏步。”
　　事情走向难得与阿飞预料的一致，风萧萧此人本就急躁易怒，欺软怕硬，没有进展的情况下他只会加剧走火入魔风险。
　　“你上次不是和我洋洋得意地说你找到了秘诀吗？可是你这一路想必杀了不少人···”
　　风萧萧怒道，“闭嘴！”
　　他的指甲嵌进阿飞喉咙肉里，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淌，滴在地毯上。
　　“我会帮你，你也只能相信我！”
　　风萧萧迟疑着松手，阿飞剧烈咳嗽几声，喘着粗气，循循诱导，“我们可以谈条件。如你所见，如今我没有行动能力，就算有亡灵书也什么都做不了。你要是现在就能练上第二层，接下来想必夺取凤凰珏根本不是问题——我想这才是你跟着我们来韩氏山庄的最终目的。”
　　风萧萧上下打量阿飞，“你这是被柳刃收拾了？”
　　“是。”阿飞滑动轮椅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风萧萧快步踱到他身前，不耐烦道，“快说！”
　　“这门武功是摩罗教教主毕生所学，为防止旁人偷学，在这白绢上下了封印，哪怕你入了门，开始打内力，也必须杀五个不同门派、不同性别的高手才能开启。你钻牛角尖，只为了所谓的真气就将武功消耗殆尽，无论练多少遍都无济于事，不如趁现在有精神找到目标，好好下手。”
　　风萧萧不屑道，“这算什么办法？我练了这么久，一路上杀了不少人，还是一丁点效果都没有。”
　　“当然有。而且也是唯一的办法，你看看白绢上的字，你注入真气后上面难道不是只有内功第一段？”阿飞说，“你把白绢拿出来，我演示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