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低头(26)
烛影被风逐雪身形挡住,一时间四周暗下来,黑黢黢的有些阴森。
阿飞说完,见风逐雪再次靠近,警惕地问,“你关门干什么?”
风逐雪面无表情地脱下外衣,在他身前坐下,握着阿飞的肩膀去吻他。
第21章 我们私奔吧~
他的嘴唇很凉,冰冷刺骨,阿飞一震,急得憋红了脸想挣扎,却因毒药而失去神志,被风逐雪牢牢控制。
好在只有这么一瞬间,风逐雪很快退开来,阿飞顾不得其他,气势汹汹,伸手过去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意外落得轻松,风逐雪白皙俊美的脸上顿时显现五根清晰的指印。
风逐雪没有恼怒,也不闪躲,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阿飞立刻知道自己刚才做了多么蠢的事,他虽冒险得手,也不得不在对方的目光下屏住呼吸。
他靠着床边的双手颤抖得厉害,张开嘴想说对不起,但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为什么是他该说对不起?
倘若他真是个女子,风逐雪还不够轻薄么?
阿飞心中咚咚乱跳,不敢去看风逐雪的眼睛,药物发作的毒向周身游走,又痛又沉,忽冷忽热,只能强打精神和风逐雪周旋。
迷迷糊糊中,风逐雪的声音在黑夜里幽幽传来,“别紧张,我尝尝药是什么味道。”
阿飞从剧烈跳动的心声里缓过神来,声音含混,“你打算治疗我,还是打算也配这样一副灵药好控制我替你办事?”
“两者都有。”
原来是这样。
随即他就不说话,周围彻底安静。
阿飞闭上双眼,心中恍惚不定。风逐雪似乎在走动,由近及远,影子反复闪烁在阿飞眼前,阿飞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说,“我身体喝下了至少10种毒,已经千疮百孔,你真的想靠毒来控制我,我一定会死在你面前,你什么情报也得不到。”
阿飞继续试图证明自己的用处,缓解那一巴掌的冲击,“你留着我还有好处,你不是真心想和柳刀宗合作,也肯定不想替他做事,不如让我当你的匕首,又能试探苏裁冰,还能帮你在背后捅他们一刀。”
最重要的是,匕首用完了就能扔。
风逐雪多年来只用断水刀,从不屑用其他兵器,要么不称手,要么不锋利,阿飞这种一次性匕首杀完人就可以丢掉,风逐雪应该很满意。
周围还是没动静,阿飞不知道风逐雪在不在了,但他不敢睁眼,困意袭来,他也撑不住了。
他真的怕风逐雪。
不知过了多久,阿飞从昏沉晕眩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天色依然很黑,周围静得人心发慌。
他一转头,心猛地缩了一下,风逐雪躺在他身侧还没睡,目光冷冷淡淡地看着天花板。
这大半夜的睁着眼实在渗人,阿飞默默收回眼神装睡。
“你不问我脸疼不疼吗?”
风逐雪忽然开口。
阿飞没料到他说话,听得一惊,咬牙心想:你脸疼关我屁事,我恨不得把你的脸扇烂。
但他吸取了那一巴掌的教训,顺着他的话问,“那你脸疼吗?”
风逐雪一摸脸,衣服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显得嗓音低沉,“很疼。”
“我听说你杀人不眨眼,屠别人全家满门,后背砍出一大道豁口都面无表情,我这一巴掌威力不至于那么大。”
阿飞冷笑道。
“你说的不错,”风逐雪的语气很平静,“但他们该死,该死的人我不会在意给我带来什么伤害。”
“因为你压根不在意他们的存在?”
“对。我只喜欢看他们在死亡之前的样子。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会很有趣。”
风逐雪坐起来深深看着阿飞。
阿飞不寒而栗,冷冷看他一眼,“你觉得我不该死,想看看我还能做到什么地步,把我当成你碗里的蛐蛐一样耍,所以才忍耐我的吗?”
“首先,我不杀女人和小孩,这点底线还有。”风逐雪俯下身来,“你之前怎么说的,你要当我的匕首?嗯,这个说法比较合适一些。我不斗蛐蛐,我只斗人。”
“蛐蛐只是打个比方,我意思是你把我当玩物。”阿飞微微叹气。
“玩物?”风逐雪垂眼看向阿飞冷然的脸。
“就是一件你消遣的物件。”
“有吗?”风逐雪声音漠然,“这样听起来有点残忍。”
“你还不残忍吗?你享受杀人的快感,也享受别人在死亡前的挣扎。你把别人的痛苦当成你自己快乐的源泉,你从来不笑。我原来想不通为什么。现在想通了——你不是不笑,是见过你笑的人都死了。
你只在杀人的一瞬间笑,因为这才是你真心实意、发自内心高兴的时候!”
阿飞说得很慢,近乎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用了力气,站在道德点审判他,振聋发聩。
风逐雪好像被他说动了,有些动容。
他从不剖析自己的行为,所作所为都是出于内心本色。
也正因如此,风逐雪不会觉得他冷血残忍,反而会认为这就是他该做的。
像他养育阿飞十年,也正是将他当成碗里的蛐蛐,没有任何感情可言,阿飞只是他一件趁手的、最能用以报复阿飞父亲的工具。
风逐雪忽然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远比他冷脸时好看许多,沉寂已久的阴郁一扫而空,面容清俊斯文,像他的名字,四月春风一吹,柳絮飞舞着旋转,瑟瑟如雪。
他对阿飞淡淡道,“可是往往我这样的恶人从不会认为自己做的是恶事。”
数落他又如何,根本伤不到他的痛点上,无关紧要。
“我知道,我会暂时当你的匕首,”阿飞无声点头,压下心头浮起的恨意,说出口的刹那反倒颇有些云淡风轻的意味,“不过很巧,你想看我最后是怎么死的,我也想看看你死亡之前的表情。我们最好都活到能见证对方死亡的那一天,才算功德圆满。”
两人各自出神,沉默许久后,风逐雪才又转回原来的话题,轻声说:“脸还在疼。”
阿飞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执着,心里还在想亡灵书丢失的事,只能无奈道,“你想干什么?我要睡觉。”
风逐雪说,“我尝出来苏裁冰给你下的药了,有麻醉神经的成分。你刚刚不是一直在睡?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帮我上个药吧。”
“看不出你这么喜欢你这张脸。”阿飞刚醒没多久,是睡不着,下床去点蜡烛。
烛火一亮,阿飞看清了风逐雪脸上的伤。
跟他杀过的人比,这连伤口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完整的五指红印,还带着几道指甲的划痕,就看起来渗人。
目光下移,阿飞想,如果现在有一把刀捅进他的脖子里就好了。
阿飞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还没准备好就被风逐雪拽了过来。风逐雪右手袖口里迅速滑出一柄匕首,割破阿飞的手心,血流不止。
阿飞嘶了一声,但是在要反抗的下一刻就控制住了,整个人紧绷着不敢动作,怕被发现那些掩饰的挑断筋脉的伤疤,任由风逐雪紧紧抓着手腕。
“放血是帮你放毒。”
风逐雪随后将匕首放在他流血的手心里,尽管他没说这是什么意思,阿飞却明白了。
这是正式达成合作,让阿飞来当他的匕首。
风逐雪说,“明天随我一同离开风家。”
“去哪里?”
“枫林渡。”
那不是他被买走的地方吗?阿飞抬头,“去干什么?”
“我太爱你了,要和你私奔。”
阿飞一愣,眼神登时变化得像吞了苍蝇,瞪着眼注视他。
风逐雪一边打量阿飞表情,一边认真地微笑,“你说的不错,斗蛐蛐不知道好玩不好玩,逗你是很好玩。”
阿飞这才意识到他在胡说八道逗自己,愤愤地撕开衣摆止血。
他又想到前些天听下人们讲过,韩氏大长老韩松平去世,武林各族英雄将在本月十五前去金陵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