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小夫郎(9)
昨晚他听到了陆谷打开柴房门的细微动静,那时心烦意乱,翻了几个身觉着只要人没跑,就没去管,况且一个双儿被他喊进房里也不成体统。
而对陆谷这会儿才睡醒的事,他是明白的,昨天被打破头流了血,身子骨又单薄,一旦睡过去就睡沉了,寻常人伤风着凉都会贪睡晚起,这并没有什么。
见着沈玄青后,陆谷明显露出几分怯意,连原本要去厨房干活的脚步都停下来。
这时卫兰香在房里喊道:“沈雁,去把鸡放出来,不早了。”
“知道了娘,这就去。”沈雁答道,她扔了手里捏着玩的干草,取了厨房檐下挂的竹篮子就往后院走,临了还看了看沈玄青,在心里琢磨以后陆谷在他们家到底是个什么由来。
还算有一点熟悉的沈雁离开了,让陆谷越发不安,几乎把对沈玄青的惧意写在了脸上。
幸而纪秋月站在灶房窗边往外看了眼,就对陆谷说道:“你洗把脸,饭好了进来端。”
沈玄青意识到他的惧怕,眉头轻皱起来,但还是进了堂屋,不然陆谷脑袋都要低到地上去了。
第6章
卫兰香身子不舒坦,今日又是纪秋月给她端了饭在房里吃。
陆谷坐在沈雁和纪秋月中间,好歹不用挨着沈玄青,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依旧微小谨慎,连筷子都不敢往外伸。
说起来今天的早饭还挺丰盛,有鱼有肉,都是办喜宴余下来的材料,并非别人吃剩的。
农户人家都不容易,像这样的大鱼大肉平时哪里能轻易吃到,坐一回席根本管不上其他,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不下几口东西,就算有剩下的,也被人抢着倒进自家碗里端走了。
如今又是夏天,虽说快到夏末了,但天气还热着,东西容易放坏,就得抓紧吃了,省得坏了馊了心疼。
桌上每人都有一碗鸡汤,这对陆谷来说可谓是受宠若惊,心中越发迷茫。
沈家买他应该是想出口气,可从昨晚起,没打过他也没骂过他,给他饭吃,甚至今天还给他一碗油亮香浓的鸡汤。
纪秋月见他一口菜都不敢吃,她是个不受气的性子,歇一晚精神又回来了,方才还趁着陆谷端菜的空子问了沈玄青的意思,知道陆谷就是新夫郎了。
虽然她对陆家人依旧难以拿正眼看,可一想陆谷被打成那样,身上的伤要不是亲眼看到都难以相信,就软了几分心肠,轻快道:“快吃菜,再吃不了两天就坏了,趁现在赶紧下肚。”
陆谷讷讷点了下头,但还是不敢伸筷子,见状纪秋月没有多劝,胆小怕人的性子养成后不是一时就能改的,说多了没准儿还让陆谷多想。
沈玄青和沈尧青兄弟俩吃得快又多,毕竟年轻汉子,身强力壮胃口也好。
“我去地里转转。”沈尧青先站起来,对纪秋月说一声就离了桌。
至于沈玄青,他原本想着成亲后这几天都在家待着,等三朝回门后再收拾打猎的家伙事进山,但看陆谷低头不敢言语的模样,他想了想,就到后院去了。
桌上只剩他们三人,陆谷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了一点。
“还有这么些,咱们几个分着吃完,别剩下。”纪秋月将菜碗往他们三人这边挪了挪。
沈雁吃饱了,她胃口小,现在天热东西都不好放,一看陆谷不动筷子,反正她吃不动了,就跟昨晚一样给陆谷碗里夹了几块鱼还有肉。
陆谷还没吃呢,忽然就见三条狗从后院窜出来,闻着肉香直奔堂屋来了。
两条细狗皮毛顺滑,腿长细腰,比一般的狗要高,一看就跑得快,尖牙露出来当即就让陆谷想到了咬人恶犬这几个字。
这还不算,在它们后边紧跟着一条狼青色的大狗,四肢粗壮有力,体态匀称矫健,看起来哪里像狗,倒像是山里跑出来的半人高大狼。
不过比起两只细犬,这条大狗灰蓝色的眼眸微垂,走进来后视线才在堂屋里转一圈,纵是发现陆谷这个生人,它也只是围过来轻嗅两下,像是记住了味道,接着就走到屋檐下的阴凉处趴着了,无论动作还是神态看起来都十分沉稳,反而不叫人那么害怕。
陆谷昨晚睡觉时听见了后院有狗叫,但没想到沈家养了三条,还都长得这么高这么大。
“去!”纪秋月抬手挥走了围着陆谷转的两条细狗。
这时沈玄青从后院出来了,他口中一声轻喝,人往外面走,三条狗就跟上去了。
沈家人一看他没带别的,就知道不进深山,只在外围撵兔子逮山鸡。
“我饱了。”沈雁说了一句,就将沈玄青二人的空碗都端走了,等从厨房出来,她顺手给药炉下添了根细柴,让慢慢煎着。
半碗杂米饭,一碗香浓暖和的鸡汤,沈雁还给他夹了好些肉和菜,叫陆谷久违地填饱了肚子。
胃里是饱的暖的,连心肝脾肺肾都似热起来,让他有了几分精神。
饭后纪秋月在厨房忙碌,她干惯了,没让陆谷插手,恰好这时药也煎好了,他拿了碗去倒。
滚烫的药难以下口,只得放到旁边晾着。
沈雁用长竹竿赶着一群鸭子从后院出来,见陆谷无所事事,她自己放鸭子也没个人陪,就问道:“你去不去?”
吃了沈家的饭,药钱应该也是沈家掏的,干活自然是应该的,陆谷忙不迭就跟着沈雁出了门。
“水塘不远,就在屋后面。”沈雁边走边说。
清溪村离山近,沈家又是村子最后一家,从山里流出来的清溪河离他家屋后也就半里地,两人走到屋后一眼就能看到河水,还有特意引水围起来的一片小水塘。
将鸭子赶进水塘后,沈雁也没闲着,在附近找鸡爱吃的草,尤其有草籽的,鸡爱啄,拔出来用长藤扎成一捆捆带回去,要么直接扔进鸡圈,要么剁碎了和麸子谷糠搅在一起喂鸡,鸡可爱吃了,长得也好。
见陆谷弯腰站起的时候身形摇晃,想来是因头上有伤,她指着水塘边上一块自己常坐的白石头说:“你在这儿坐着别动,拿竹竿别让鸭子顺着水跑到河里就成,我到那边去打草。”
陆谷讷讷坐下了,他不敢偷懒,但一蹲一起眼前就发黑,头也晕,只得缓一会儿。
远远的,他听见山坡上传来几声狗叫,立马想起跟着沈玄青出门的那三条狗。
果不其然,真的是它们。
往山坡那边走,树木就多起来,陆谷能看到沈雁的身影,两条细狗从坡上冲下来,想来沈玄青就在附近。
陆谷不敢再看那边了,望向了水塘里游水觅食的鸭子。
很快,沈雁提着捆草就过来了,见鸭子都在,她对陆谷说:“陆谷哥哥,二青哥说太阳大了,让你回去呢。”
头一次被沈雁喊哥哥,陆谷就算是反应过来了,表情也讪讪的,没有过多言语,只问道:“那鸭子怎么办?”
沈雁指着山坡那边说:“那不是大灰,有它看着就成。”
陆谷顺着她手指看去,果然,那条狼青色大狗往水塘这边走来。
“大灰可聪明了,上次大青哥褂子落在地里,就是它给叼回家的。”沈雁和陆谷熟悉了一点,话慢慢多起来,况且她刚才碰见沈玄青,二哥哥跟她说陆谷是新夫郎,身份自然就不同了,给讲讲家里的事也是应该的。
他俩一进门,纪秋月看见了,说道:“正好,药能喝了。”
而等陆谷喝完药后,就被沈雁拉进了新房里。
他知道这是沈玄青的屋子,登时就手足无措,不知是为何。
“二哥哥说了,让你喝了药睡会儿,好歹把伤养养。”沈雁看他身上还穿着昨日杜荷花给的破旧衣裳,就打开陪嫁过来的箱子翻找。
农户人家没多少陪嫁的好东西,一般会把双儿在娘家常穿的衣裳都放进去,好歹给放满了。
当时陆家说好了陪一床新被过来,这倒是没糊弄,不然箱子太轻,他们清溪村过去搬的人都会嚷嚷开来。
沈雁只在箱子里找到两身陆谷的衣服,就再没了,冬衣一个都不见,哪能不知道是被杜荷花给克扣了。
“你要不换了?”她转头问陆谷,见他点头又说道:“那你就在这里睡,不然二青哥回来要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