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小夫郎(241)
近来草势没有夏天那么旺盛,镰刀还使不了,多是伸手拔,陈冬冬一般上午弄一车,晌午回家歇脚做饭,下午再弄一车,零散着积攒铜板。
等他们过来后,纪秋月提起茶壶笑问道:“阿叔,婶子喝茶。”
“不了不了,竹筒里的还没喝完。”何刘氏摆着手推拒,她个头不高,面黄而瘦,不过如今脸上多了点笑,再不是以前那般愁苦总拧着眉头的苦相。
她同何志爹何成先回去了,陈冬冬因见到小灵哥儿和昭儿,停下逗了逗孩子。
“真乖。”他摇着拨浪鼓眉眼带笑,起码在陆谷和纪秋月面前减了几分从前的怯懦,能说几句话笑容也多了。
去年割草让他们家起码多赚了六七百文,这还不提何志在家时帮着鼓劲下力气,多割了不少车草,只六七钱对他们来说就能花许久,日子远比从前要好过些,年节时有钱割两斤肉,豆腐也能买得起一块大的,哪能不高兴。
纪秋月笑着开口:“快春耕了,何叔何婶不去地里的话,到时叫他俩慢些,一天弄一车草也行呢。”
她和陆谷要看孩子,春耕太忙,顾不上割草,何志父母干不了地里的重活,便想着提早说。
“嗯,到时我让爹娘过来。”陈冬冬笑着答应,他回去还要跟何刘氏一起到河边抬水,就先家去了。
后面纪秋月看着他跨出院门,待看不见后才轻声叹口气,见陆谷望过来,她才低声道:“昨儿我到三阿嬷家,听见吴三婶子同夏阿嬷几个说闲话,提到冬哥儿,说他不能生养,嫁过来几年了,不见个动静,真是闲话篓子,数她嘴最碎,就爱说三道四,也不看看他家吴老四连媳妇都讨不上,倒说起别人了。”
“冬哥儿太瘦,该是体弱才没怀上。”对那些在背后嚼舌根的,陆谷同样不喜,下意识辩解了一句。他知道纪秋月曾被人嚼过舌头,后来有了昭儿后,卫兰香可算扬眉吐气。
纪秋月感同身受一般,顺口答道:“可不是,我瞧冬哥儿眉心红痕好着呢,慢慢调养,怕是能生好几个。”
闻言陆谷笑了,应和道:“一定。”
他俩同仇敌忾说一阵话,见沈尧青从地里回来,不用锁院门,就带孩子回老家做饭去了。
第201章
乡下的日子多是各种枯燥无趣的劳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又到水田稻谷春耕之时,冬麦早已在去岁收完柴豆后种下,旱田里无非就是见天儿去拔拔草,地旱时挖理引水沟渠亦或是提水浇灌,多是力气活。
快晌午时灵哥儿睡了,陆谷把孩子放在摇篮里,就不怕掉下床了。
厨房里纪秋月正在切菜,锅边冒出白汽,今天蒸了干米饭。
昭儿之前不乖,哭闹想出去玩儿,这快到饭时,地里好几口人等着送饭去呢,她给儿子吵得心烦,干脆打了几下屁股,打哭后又抱着哄,昭儿哭了一阵就睡着了,同样搁回屋里。
见他进来,纪秋月边切菜边笑着说:“总算消停了。”
刚才昭儿哭得时候灵哥儿也跟着一起哭,两个孩子哭起来,就算是亲娘亲阿姆,听多了只觉耳边吵闹,这不一清静,又不用再抱孩子,陆谷同样觉得松快了,带孩子可从来不是件容易事。
米饭已经蒸好,灶底不用添柴,陆谷见菜切的差不多了,把泥炉的火添旺,马勺的水倒掉擦干放在炉上,他在厨房外倒油起锅,纪秋月很快端了碗焯过的春笋片和半碗鸡肉片子出来,见油热了,陆谷抓起春笋上的一小把野葱刺啦一声倒进油锅,葱香味道弥漫开,接着又倒鸡肉和春笋。
鸡是前天在邻村买的一只不下蛋老鸡,他们家的鸡鸭都下蛋呢,舍不得宰杀,昨天剁了一半鸡肉炖了,用大陶罐盛了送去地里,连汤带肉吃了个精光,有油水荤腥的鸡汤并着干米饭和馒头,人人吃了个饱足,还有一些鸡肉留着明天够炒菜的。
笋子鸡肉炒出来后,陆谷擦擦马勺,纪秋月又端了野菜和腊肉出来,今儿没鸡汤吃,切些腊肉再炒碗菜是一样的。
他在外面炒菜,纪秋月在厨房拿了大汤盆,掀开锅盖打饭,弄得满满当当,又数出六个碗来,把一盆米饭和碗放进竹篮,因汤盆大,篮子里不好放菜碗,怕倾倒汤汁撒了,拿了另一个篮子提着。
“在这里看家,知道不?”陆谷把装水的陶罐放在地上锁院门,把跟出来的乖仔弄回去,两个孩子都在家睡觉呢,有狗能放心些。
乖仔站在门后一动不动看他,锁上院门了,还能听到它在里面呜呜低叫了两声。
水田里不少人弯腰插秧,他俩一个提着饭篮子,一个提着水罐和菜篮子,不多时到了自家田地边上。
为春耕忙碌,沈玄青前日赶着骡车回来了,田地是口粮根基,自然重要,别说乡下,连镇上种地的人家近来也在地里忙。
他眼睛尖,一早就瞥见陆谷和纪秋月身影,没到夏日,但晒一早上太阳,又一直干活,脸上身上全是汗水。
“走,吃饭了。”他抬起手,用手背擦擦额上的汗,同葛春生和他女婿李来庆招呼道。
葛春生没地种,去年他干活麻利人又老实,今年沈尧青就提早和他说过,葛春生话少沉默,因沈家人好说话,他过去喊人时,葛春生憋了半天,临他走时才把话说出口,问春耕还要不要人,若要的话,他女婿只有一亩薄地不着急种,做几天短工没问题。
沈尧青知道他那个女婿,同样穷苦,离他们清溪村近的有两个村子,最近的是葛春生所在的清河村,另一个稍远点的就是李来庆所在的临河村,年轻汉子不似妇人夫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志趣相投或是脾性相投的汉子怎么也认识几个。
乡下就这么点儿地方,稍有些事情就传开,他和李来庆不熟,但从没听过对方干过什么鸡鸣狗盗亦或是别的坏事,略想一下葛春生老实,他女婿想来也不是坏的,不然连岳母娘岳丈都欺负的人,早就有闲话传开了,便点头应允了,年轻汉子再怎么,只要干活有力气,把春耕这几天忙完就好。
只是他没想到,昨儿头一天插秧,葛春生和李来庆大清早就在地里候着了,比他们自家人还早半刻钟。
水田里六个人上了田垄走到地头,卫兰香热的满脸汗,拿手帕擦了擦,这会子太阳大,眼睛都眯起来,先把腰间竹筒摘了,仰头灌了好几大口,喝完才觉舒坦些。
“娘,这是茶水,喝一些解解热气。”陆谷把水罐上的碗拿下来,倒了半碗递过去。
“好好。”卫兰香喝完竹筒里的水,对这半碗温茶也没客气。
见沈玄青过来,高高大大杵在旁边,陆谷眉眼微弯,问他:“你的水喝完了?”
沈玄青这才笑了,说:“完了,原本不渴,既是茶水,我也喝些。”
陆谷从饭篮子里给他拿了个碗,沈玄青便拎起陶罐给碗里倒,待碗里的水喝完后,陆谷才给他盛了一碗饭。
“锅里还有,今天蒸的饭多,这些若不够吃,我再回去盛些。”纪秋月在旁边说道。
沈雁饿了,闷头吃饭根本顾不上说话,见小姑子弄得脸上身上都是泥水,她笑着给擦了擦脸。
葛春生和李来庆也都在吃,多是夹菜,偶尔来块肉,都有些拘谨,不是那种一个劲往自己碗里扒拉肉的,便叫人敬重些。
地头没有桌椅,几人或蹲或席地而坐,反正衣裳多是脏的,不在乎多沾点儿泥土。
“你吃没?”沈玄青端着碗问道。
陆谷笑着说:“没呢,等会儿回去了和阿嫂一起吃,饭菜都留着呢。”
既这样,沈玄青嗯一声不再说话,低头往嘴里扒拉饭菜,别说沈雁,他也饿狠了。
插秧忙了两天半,即便第三日只有小半天,饭还是要好好做的,纪秋月和陆谷今日擀面下了一锅汤面。
别看只是做饭,天天吃一样的饭菜和换样数到底不同,吃食上花些心思,家里人也高兴。
汤面下肚暖和滋润,还用剩下的鸡肉炒了春菜,陆谷又捞一碗酸水芹切成小段。
灵均今儿不想睡觉,他还太小,不知道大人的苦累,不愿在摇篮里躺,陆谷只好背着他给纪秋月打打下手,好在今天昭儿还算乖,昨儿挨打得了教训,知道大人忙,就不再哭闹了,自己在院中玩泥巴,弄一身脏不打紧,只要他别往外跑就行,纪秋月由着他玩,自己腾出手做饭没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