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小夫郎(271)
吕夫郎放下手里的鞋底,瞧见在院里玩耍的灵哥儿,他认识,孩子才两岁,即便这样,他都没憋住嘴里那些闲言碎语。
“人家都说,你阿爹死在外头了,你知不知道?”
陆谷刚走到刘家院门口,忽的听见这一句,定睛看过去,却是吕夫郎对着灵哥儿在说话。
他脑子嗡一声像是炸开一片空白,一股怒气从心底陡然窜出,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进去的,一把抓着哭起来的灵哥儿往背后拉,指着吕夫郎的鼻子骂道:“你个眼瞎心黑的,烂了肠子,在孩子面前说这话,你也不怕遭雷劈。”
背地里说人家闲话被当面抓住,吕夫郎一下子缩了脖子,唯唯诺诺不敢应声。
“你跟我说,谁死了?说!”
陆谷手在颤,见吕夫郎不说话,他也不指着对方了,越想越气,浑身都开始颤抖,眼泪不自觉流出来,他上前一步,死死抓着吕夫郎衣领子。
“打人了打人了!”
吕夫郎当即就喊起来,撒泼耍赖他最在行,两人拉扯之间,他发觉陆谷不是会撕打的,当即手一伸,就要往陆谷脸上抓。
纵然没跟人打过,陆谷下意识往后闪避一步,差点被藏在他身后哭泣的灵哥儿绊倒。
孩子哭声一下子变大,刘婆子赶忙将孩子抱到旁边。
陆谷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生气,他脑子发蒙,眼泪也不流了,气得眼眶通红,想也没想,避开吕夫郎的手后,使了全身的力气一巴掌就挥了过去。
吕夫郎大意之下,忙着去抓陆谷头发,离得这样近,抬手想挡住但晚了半步,脸颊挨了一下,半边脸登时火辣辣烧起来。
和镇上夫郎不同,陆谷在老家时要干许多活,挑水种地都不含糊,力气还是有的。
只是他从没打过架,还是被吕夫郎抓了下头发,头皮生疼。
“快来人啊,快来人!”刘婆子把孩子放在旁边,连忙上来拉架。
沈雁刚才端饭听到灵哥儿在哭,眼下也跑了进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和刘婆子一起把陆谷和吕夫郎分开。
因见吕夫郎抓着陆谷头发,她哭归哭,手却很快,一把揪住吕夫郎头发狠狠往旁边拽。
“天杀的,小娼货我让你狂!”
吕夫郎被扯着头皮往外拽,哪能好受,杀猪一样叫嚷开,四邻都跑了进来。
趁吕夫郎松手的时候,陆谷又是一巴掌打过去,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在吕夫郎挥手打沈雁时,他一把抓住对方手腕,两只手箍着,不让吕夫郎挠他,朝着那只手一口咬下去。
架还没打起来,七八个妇人夫郎七嘴八舌,混乱中很快将他们三人分开,不让撕打了。
灵哥儿和沈雁都在哭,陆谷抹一把眼泪,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当着众人面问吕夫郎:“我只问你,你是开了天眼还是亲眼见着我家二青的尸首了?”
“你和孩子说他死了,可有证据?可有尸首?你若有尸首就给我拿出来,如若不然,你口空白话咒别人死,你良心何在?”
“街坊四邻都在,你今日把话给我说清了,你看见他死了?”
他咬牙切齿,厉声质问,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流淌。
这话一出,刘婆子几人瞪一眼吕夫郎,就算沈玄青极有可能死在外头了,可沈家人还在外面找,怎的跑人家面前说这话,这比当面揭短还要烂肠子。
吕夫郎一看情形不对,都是斜眼瞪他的,一下就急了,否认道:“我没说,没说。”
“你没说,那是我咒我家二青死?”陆谷也急了,声音都拔高几分。
“我说冬生,你平时爱说闲话也就罢了,怎的要咒人家死,也太不地道了。”
“就是,也不怕烂嘴烂肠子。”
“人家都说,祸从口出,你这样爱嚼舌头,也不怕风大闪了。”
吕冬生是个什么人,邻里都知道,此刻看不下去,你一言我一语讥讽,叫他闹了个没脸,正欲辩解,又被打断了。
“做人还是留口德,当着孩子面儿你都敢说这样的话,以后啊,我们可不敢和你往来。”
“就是,灵哥儿才两岁,你就对着个娃娃嚼舌根,有你这样办事的?不怕遭天谴?”
吕夫郎只有一张嘴,不敢得罪这么多人,肿着半边脸忍气吞声灰溜溜走了,出门后才朝着刘家大门啐一口,却也不敢让人看见。
“婶子阿嬷,我先回去了。”陆谷抱起灵哥儿,给孩子擦擦脸上泪痕,对七八个年长的人说一声,和沈雁回家去了。
邻居都知道他们家有事,点着头让赶紧回去歇着,别同黑心的吕冬生多计较,以后就当没那个人。
刘婆子最是生气,在陆谷走之后把吕冬生骂了个狗血淋头。
吕冬生对灵哥儿说得那些话她其实听见了,但来不及阻止,陆谷就进了门,让她也弄了个没脸,怎的今日猪油蒙了心,找吕冬生过来唠嗑做针线。
第224章
刚到门口,乖仔呜呜叫着迎上来,它不止有打猎的本事,看家护院更是聪明,沈雁一出门,它就守在家里,听到隔壁的动静想过去,陆谷他们就回来了。
沈雁打了盆热水先给一脸泪痕的灵哥儿洗脸,她这会儿不哭了,和吕夫郎就打了那么两下架,她比陆谷还好点,一下打都没挨。
陆谷一摸头发,回房重新束好,说起来他也没吃亏,打了两下吕夫郎,沈雁还帮他把头发抓回去了,算是报了仇。
只是眼泪没止住,沈玄青到现在音讯全无,马队还死了那么多人,让他如何心安。
很久没有哭过,连声音都有些克制不住,想到沈雁和孩子在外面,他紧紧捂着嘴,没让自己哭出声,眼泪流了一手一脸,怎么都停不下。
直到房门被推开,灵哥儿站在门外小声喊阿姆。
孩子吓得不敢乱动,一瘪嘴比他还委屈,大眼睛里全是水花。
陆谷擦一把眼泪,笑着说:“没事,阿姆没事,就是眼里进了风。”
其实孩子听不懂这样的借口,他掏出手帕擦干眼泪,走过来抱起灵哥儿:“走,吃饭了,今天姑姑做的饭,可香了。”
他不是一个人,有家有孩子要照顾,饭不能少吃,也不能不过日子。
*
腊月十一,在外奔波好几天的沈尧青满身风霜赶着骡车回来,什么都没找到,不过从天鹰岭回来之前,他和丘家托那边的人多打听,使了些银钱。
不幸中的万幸,是始终没看到沈玄青的尸首,他是个猎户,出门带了长刀和弓箭,在山里最是得心应手,让家里人心中都抱了一丝希望。
可这份希望十分脆弱,脆弱到卫兰香得知以后痛哭失声。
这年头,哪有那么太平的,不见踪影,可谓是九死一生,早知道,她当初就和沈顺福去了,省得临了临了遭这份丧子的罪。
腊月原本是备年节的好月份,沈家却常有哭声。
沈尧青两头跑,和媳妇劝解老娘,另一边陆谷还在镇上,得知弟夫和妹妹受欺负吃亏,还当着孩子面说沈玄青死了,他差点被气死,回来当天就伙着杨显几人去打架。
顾家也来了人,顾承越是个书生,不会打架,但一家子往那里一杵,也是个场面。
打夫郎沈尧青下不去手,就喊吕冬生家里的汉子出来。
吕冬生男人一看来了这么多人,当即就发了慌,勉强稳住心神询问怎么回事,得知是吕冬生在外头嚼舌根招来的灾祸,他口中喝骂,一记老拳挥过去,打了吕冬生一顿。
吕冬生被打得鼻青脸肿,沈尧青这才没和他男人动手,如此威吓,也好叫附近几个碎嘴子知道,他们家不是好惹的,不然沈玄青不在,陆谷和灵哥儿会被欺负。
卫兰香过了几天得知陆谷和沈雁在镇上跟人打架,干脆让沈尧青把他们接回来,快过年了,本来就该回家。
陆谷收拾好东西,细软都带上了,他其实不太想走,沈玄青从北边回来,会先经过吉兴镇。
可家里人都让回去,他没争辩,带着孩子坐上套了车轿厢的骡车,一路慢慢往回摇,沈玄青要是回来,看见宅子锁着,自然会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