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营业(211)
随着五具尸体入内,崔嵬指引着枝条合拢在一起,变成四四方方的模样,这时所有植物都已经错乱了原先的位置,看起来就像是圆台上停了具巨大的树棺。
崔嵬淡淡道:“他们已死去多时,全凭聚灵之阵维持尸身不腐,我们来去在海水之中,只怕到时候如此惊动会导致尸骨残缺,反倒不好。我听说北方会将死去的亲人葬在树上,早日回归天地,望他们也可解脱。”
于观真轻轻应了一声,柔声道:“会的。”
他倒是有心想给崔嵬披一件外衫,可之前未东明被自己的血烧了衣物,正大大咧咧地套着自己那件外衣,于观真不由得暗暗瞪了未东明一眼。
未东明对无关之事不怎么在意,更没注意到同伴的怨气,只是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说道:“哈,这聚灵之地也多少算是半个风水宝地,更何况还赠上这样大一个地宫,邻居还是蜃龙女,多少王侯将相欲求而不得,这几个人生前福薄,死后倒是风光。”
这话说得不中听,于观真没好气道:“你也想这么风光一下吗?”
未东明不跟他斗嘴,只道:“好了好了,入土为安的入土为安,这几个死人的体面棺材都有了,咱们能想想办法走出去了吧。”
三人这才按照原路折返,未东明行动较快,攀着玉璧挂在水精里四下扫了一圈,惊道:“哎呀,那小子不在了。”
他翻身跳下,目光在四下一扫,奇道:“这虚影还会跑不成?”
崔嵬却不如未东明这般轻松,他感到玉璧上隐隐波动,立刻发号施令道:“未东明,出去关上石门!”
虽说往日里头并不对路,但这会儿未东明却显出了十万分的默契,闻声立刻脚尖一点,身体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出石门之外,一脚踩在了机关上,还不忘中气十足地大喊大叫道:“哎,可是你叫我干的,别说我不仗义!”
这一来一回极快,几乎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于观真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只觉得腰上一轻,人已被崔嵬丢了出去,他借着石门转动的力一个旋身,轻盈落回地面,而这时虚影已从玉璧下扑下,石门也即将闭合。
而崔嵬还在玉璧之上。
于观真脸色大变,大叫起来:“未东明,不准关!”
他不管未东明听不听,立刻伸出手去卡住石门,那石门极沉,于观真用灵力强行支撑机括,勉强撑开足够一人通行的空间,只是如此一来,机括咯咯作响不说,玉璧上跃下的虚影几乎也要扑面而至,他前对逼命剑意,后有石门万斤之力沉压,眼前顿时一黑。
好在这时崔嵬已飞身而出,脚尖轻踢在于观真腕上,灵力一泄,石门顿时重重闭合,将崔嵬直接推了出来,也将虚影关在了身后。
石门后方顿时传来两声剑鸣,簌簌落下些石粉来,好在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失了玉璧的光照,三人又落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崔嵬就地翻了个身卸去石门之力,这才重新站起身来,于观真已缓过气了,在一片黑暗之中怒视崔嵬,气得身体直发抖,半晌说不出话来:“你……”
未东明察觉不到气氛尴尬,见得以成功脱身,煞是愉快地笑道:“崔大仙人,你就不怕我跑了?”
崔嵬还在缓气,微微喘息道:“我手中还有藏锋刀,死人在哪里都是死,而活着被困在里面,便不能不说没有一线生机。”
未东明觉得这句话实在非常熟悉,想起来自己之前好像说过句差不多的,一时间心情复杂:“……我真是越来越不懂天下人对名门正派的认知了。”
还不等未东明再说几句俏皮话,只听得风声骤起,已是于观真扑身而来,只听他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声嘶力竭地大吼道:“要是我不动手,难道你打算被困死在里面吗!”
自两人认识以来,未东明就没见这个有点阴险的新朋友发过这么大的火气,他像团潮湿的雨云,阴冷又清醒,根本难以点燃。
而这会儿他却像一堆烧得正旺的柴火,几乎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
崔嵬只是平静道:“我信你。”
一句话就足以让于观真哑了火,黑暗之中又再度响起了未东明幽幽的声音:“伤风败俗,有碍观瞻,令人作呕,此地不宜久留。”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未东明道:“你们挑一个吧。”
第181章
等回到城主府之后,三人才知晓他们已经在地宫里呆了三天了。
好在没有带着莫离愁一道下去,三人修为高深,早都已至辟谷,吃是习惯,不吃也不要紧,才没有被活生生饿死在地宫里,否则按照他们之前的经历,莫离愁出来后不在床上休养个七八天,脱上一层皮,大概是很难再蹦跶得起来了。
越盈缺的动作比他们所想的更快,在三人回来时,她显然已经掌控住了整座白下城,起码表面如此。
三位仙家在白下城失了踪,就算毫无瓜葛,多少面子上要有个做派,更别说里头还有一位正攥着越盈缺的官印,她叮嘱了人在江边仔细看着动静,亲自挑着灯来府外迎接三人,甚至还准备好了新衣服。
她很聪明地没有问三人去做了什么,更没有在意他们的衣着打扮问题,而是贴心地准备了饭菜跟热水,妥帖到无微不至。
这让于观真很是多看了越盈缺几眼,其实他并不在意白下城到底由什么人来掌控,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这与他都没有任何关系,然而这是崔嵬所在意的事情,于是不禁皱起了眉头。
想要看出一个人的好坏,半月本来就不足够,更别提崔嵬还被于观真的事搅扰了,即便越盈缺不适合,恐怕一时半会也找不出毛病来。
虽说事有轻重缓急,然而尘艳郎毕竟是于观真的麻烦,而不是崔嵬的麻烦,哪怕这会儿就快要变成他的麻烦了。
未东明好不容易摆脱了灰头土脸的境地,不用被逼着看两个跟自己既谈不上是仇家也算不上是朋友的人你侬我侬,当即神清气爽,大步就往回走去,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洗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把自己玉面郎君的俊俏脸庞从死气跟灰烬里洗出来。
于观真总不能在门口摆弄他的小心思,于是也回去先沐浴一番,等到三人洗去尘埃,这才重新聚头吃饭。
结果来得最晚的还是于观真,他才进门就看见崔嵬在问莫离愁近几日城内的事情,不由得恍然大悟,感情崔嵬早就安排好了,于是欣然落座。
未东明马不停蹄地挨过来,先是嫌弃于观真磨磨唧唧来得慢,然后抱怨自己形单影只跟莫离愁说不上话,只好一个人极怨念地盯着那头排挤他的两人,还不忘挑拨一下:“真不知道到底你们俩是师徒,还是他们俩是师徒。”
“反正跟你不是师徒。”于观真轻飘飘地跟他打趣,在侍女的侍奉下洗了洗手,拿起筷子准备吃饭,“你也就别想着有的没的了,人家孩子不喜欢你,瞧不出来吗?”
未东明不高兴道:“崔嵬一双眼珠子绿得活像头猫,有什么好看的,他哪儿比我讨喜?”
这话就让人听着不乐意了,于观真瞥他,冷笑了声:“哪儿都比你讨喜。”
地方其实并不算极大,在场的几人都极为耳聪目明,莫离愁早就听见了,好在他习惯冷着脸,只是耳朵有点发红,还不忘小心翼翼地看过来几眼,见于观真没有反应,才老实地继续跟崔嵬汇报。
而崔嵬却是若有所思地看过来,他的一双眼睛发绿,在烛火下微微闪烁着幽光,像狼,像玉,像两池清澈见底的冷泉。
于观真顿时愤愤不平起来,心想:“未东明怕不是瞎了眼吧,看看,这样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哪儿不讨喜啊!”
未东明大概是想起来自己跟于观真聊这事儿等同自寻死路,于是干脆举起筷子,老实闭嘴:“吃饭吧。”
其实这个时辰,莫离愁早就吃过饭了,不过他毕竟坐了下来,占了个位置,就绝不能不吃些什么,这就好比酒桌上分到了个酒杯,就不得不喝上一口是一个道理。
莫离愁盛了一碗熬得极稠浓的肉羹,默默喝了两口,他这三天看起来清减了不少,居然还没有碗里的肉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