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营业(181)
白城主大概是见识过未东明的手段,立刻从善如流地坐下了,他帮未东明又倒了杯茶,客气道:“不知是九幽君与尊上大驾光临,白某有失远迎,还望二位多多包涵。”
“要是你早知是我们二人,那就不知道等来的是远迎。”未东明转了转茶杯,没有看他,只是打量着上面的纹路道,“还是剑阁了。”
白城主一下子尴尬起来,他额间冒出几滴冷汗,瞄了眼于观真,可不敢多看:“九幽君这是说哪里话,尊上的大恩大德,白某没齿难忘,怎么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举。”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未东明笑眯眯道,“不过我是睚眦必报的人。”
这下子白城主的冷汗都下来了,他立刻站起来又给未东明鞠了一躬,这才坐下来擦汗,未东明挥了挥手,脸上居然还带着盈盈的笑意,甚至能看到个酒窝,显得很甜,眼睛里倒是很冰冷:“你可以继续这么跟我说话,我也可以陪你玩到我没兴致为止。”
没兴致的意思当然不可能是他们喝完茶老老实实地离开,白城主顿时有些慌了,眼前人的笑容再甜,他的舌根都泛苦:“九幽君言重了,不知道来此有何要事。”
“好!快人快语,我喜欢。”未东明鼓了鼓掌,语调渐转森冷,“多年不见,白城主仍是这般爽快,虽说施恩莫忘报,但那是好人行事的风格,跟我们全无瓜葛,你既记得尘艳郎对你曾有大恩,那么现在就是你还恩情的时刻了。”
白城主立刻推辞:“九幽君,不瞒您说,非是白某不愿,只是白某人微言轻,两头都开罪不起,又能帮到二位仙家什么?”
他说话的态度已经有点不太客气了,不是那种语气上的不客气,而是一种给人吃闭门羹的冷淡。
未东明玩味道:“噢,你怕剑阁,就不怕我?”
他说话的语调很轻柔,可足以震慑住人,端着茶杯的手忽然探到白城主的胳膊上,只听见一声惨嚎,皮肉烧焦的臭味就蔓延开来。
于观真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他站在楼梯口边,居高临下,把整个大厅都收入眼底,那位白城主的胳膊瞬间就烧干成焦炭,稍稍一拍就变成灰烬。这种火焚跟刀剑刺伤不同,只是一瞬间,身体的一部分就彻底脱离死去,连鲜血都不见半点,看起来干净得令人胆寒。
白城主顿时嚎叫起来:“阿绮!阿绮!”
他连叫了好几声,没听到反应,就瞪大了眼睛看着角落里的花娘,一脸不敢置信。
于观真起初并不知道他在喊谁,可看到白城主转头,这才恍然大悟,意识到这名花娘是白城主带来的帮手。
未东明仍然保持着那张轻快愉悦的笑脸,柔声道:“可惜啦,她真正的主人在这儿,怎么会听你的话呢。”
这就是……缥缈主人的藏品。
于观真立刻醒悟过来,他发觉跟未东明这种人合作有些地方很方便,一旦符合兴趣,就一定会使用最高效最迅速的手段。最初时他还以为未东明故意包下画舫让自己的荷包大出血是有意试探,现在看来,从包画舫开始,对方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这时候这种焦炭化已经蔓延到肩膀上了,白城主掉到地上开始打滚,未东明这才收回手,慢腾腾地喝了口茶,大概是嫌冷,还加温一下,泼到那人的脸上,冷冷道:“起来,你还死不了。”
白城主一下子就不说话了,他浑身都是冷汗,脸上不知道是泪是汗还是茶水,虚弱地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看上去的确没有什么事,整条胳膊像是被凭空抹去的一样,汗涔涔地站着,凄惨又敬畏,声音都在颤抖:“九幽君息怒。”
“真有意思,我败在崔嵬手里头,被困近十年,那是崔嵬的本事。”未东明装模作样地看着自己的手,慢悠悠冷笑起来,“可我倒是想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敢这么对我说话,你以为我让你坐下,意味着你真的能与我平起平坐不成?”
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不能输,不敢输,不可以输,于观真模模糊糊意识到为什么缥缈主人会如此忌惮崔嵬,只有死人才无法为自己辩解。
对于世间的人来讲,比起那些散落在尘土里的尸骸与鲜血,他们更能看到的是胜利者。
偏偏崔嵬跳出了常规,让缥缈主人害怕下一个变成失败者的就会是自己。
白城主的气色彻底黯淡下来,看上去像是头流浪的老狗,原本有的精气神与从容此刻都消散了,他的目光闪烁,看上去有些畏怯:“是小人愚钝。”
恐惧能让人失去所有力量。
于观真看到这里,就知道这件事已经接近尾声了,基本上不需要再看什么了,那个叫阿绮的姑娘仍然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他突发奇想,忽然唤道:“过来。”
这是他今天晚上第一次说话。
阿绮果然动了,她仰起脸来一步步走过来,这下子未东明跟白城主都看了过来,于观真浑然不在意,只是看着这姑娘慢腾腾地走上楼梯,然后安静地待在了自己的手边。
这个叫阿绮的女子生得不算是非常精致夺目,可也自有一种温婉可人,是很典型的江南长相,身材纤瘦,算得上较为高挑。她的头发乌黑,肌肤光滑雪白,对比起来异常明显,然而总是有些地方让于观真感觉到诡异。
直到阿绮仰起头看着于观真的时候,后者倏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时间头皮发麻,他看见少女的眼睛里没有光,也听不见呼吸声,可是胸膛却丰盈柔软,正微微起伏着。
这个阿绮不是保镖……是一具活着的傀儡!
第156章
白城主来这一趟,丢了条胳膊跟满心的骄傲,灰溜溜地回去打开港口迎接这艘不成体统的画舫了。
花娘们都是讨生活的人,什么秘密能听,什么秘密不能听都是一清二楚的,因此在白城主走后就战战兢兢地送上饭菜茶点上来,规矩得堪比大家闺秀。
至于阿绮,当然被留了下来。
未东明显然有些不高兴,他脸上的笑容淡了,挥挥手,有气无力道:“没想到我已经沦落到这地步了,要不是见你在,恐怕他当时转头就走,连颜面都不会给我留半分。”
这话说得很沧桑,有点英雄日暮的意思在,九幽君的名号已经不太管用了,未东明当初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如今已变成剑阁的阶下囚,不值一提。名震天下不太容易,可没落却很轻松,这跟他到底有多强是无关的,人们已经将他抛在脑后了。
听到九幽君这个名称时,人们不再是恐惧,而是轻蔑了,总不见得一个个杀过来。
于观真安慰道:“难为九幽君如此屈尊替我问话了。”
他们三人出逃在外,人手不够,根本搞不出来什么大场面,更何况莫离愁是个锯嘴的葫芦,很难说放在场上是撬开别人的嘴,还是让别人来撬他的嘴。
“哼,要是你这个木头徒弟有半分演技,我才懒得帮你搭架子。”未东明的沮丧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天生一副骄悍性子,哪里会真陷到自怨自艾里去,只是随口提提,见着于观真当了真,立刻浑身不自在起来,岔开话题道,“你就不能收个性子玲珑点的徒弟吗?”
被点名的莫离愁乖巧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他才醒不久,错过了未东明火烧白城主的好戏,现在暂且还在了解状况。
于观真立刻想到了叶培风,没好气道:“有是有,可惜他在缥缈峰上处理麻烦,现在是分身乏术了。”
未东明恍然想起什么,忙道:“对了,我就说漏了什么事,你将我救出来,那留在缥缈峰上的徒弟恐怕要吃苦头了,三大宗要是逼上山去,他遭殃也就罢了,可千万别毁了什么蛛丝马迹,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我。”
“你放心好了。”于观真淡淡道,“按照叶培风狡猾的性子,定然会以晚辈自居,大人怎么能欺负小孩,更何况他与我并没什么联系,怎知剑阁说的是真是假。只要他咬紧牙关不松口,你说三大宗好意思以多欺少,倚强凌弱吗?”
未东明很是惊讶:“还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