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养子重生日常(175)
陈文港似懂非懂,一个九岁的孩子吃力地消化这番话。霍念生说: “长大了至少能自由一点。”
紫藤花架下有个吊篮秋千,他懒散地往里一坐,吊篮随之往下一坠。陈文港胆战心惊地站在旁边——好在还没塌下来。他不知如何开口,用很小的声音说: “那个钢笔是我的。”
霍念生装没听见,拍拍旁边的位置: “你站得不累?坐吗?”陈文港只好坐上去,感觉对方脚猛地一蹬,吊篮摇晃起来。
陈文港两只脚吊在半空,连地面都够不着,他还没看出霍念生是故意的,只顾紧紧抓着座位边缘,觉得自己随时要被甩出去。过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
再次开口: “你能还给我吗?”
吊篮终于停下。
霍念生拿出笔: "这个?这是我刚刚从别人手里拿的。"陈文港解释: "那是他把我的东西抢走了……"
霍念生刁难: “你怎么证明是你的?上面刻你名字了?”陈文港已经肠子都悔青了,他想不到带一支笔下来也要经历这么多波折。
他脸上写着低落两个大字,霍念生不耐烦他又要哭,还是把钢笔塞回原主人手里: “行了,拿去吧,这次让你长个记性,以后喜欢的东西自己看好,别给不认识的人随便看。"
陈文港如获至宝地点点头。霍念生哂笑一声,起身回了客厅。又过了个把小时,宴会结束,宾客告别,陈文港回到大厅的时候没再看到霍念生。
郑秉义重新把他叫到身边,跟一些人告别,然后郑玉成拽着陈文港回去二楼卧室。
陈文港有些心虚,郑玉成让他别理继母那边的亲戚,他还是依靠霍念生拿回了自己的东西,这无疑是一种背叛。于是这一晚被他牢牢瞒着,守口如瓶,甚至试图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学校组织练书法,过了半学期,林伯给郑玉成买了高级钢笔,陈文港也有份。
在郑家的日子过得且快且慢。
在陈文港记忆里,第一次见到霍念生还是四年级,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六年级了。
在此之前,他有过一次和郑玉成离家出走、被家里人以为两人遭遇绑架、大张旗鼓找了半天的经历,那次,郑玉成被郑秉义罚关禁闭一整夜,陈文港在外面跟着罚站了一夜。
所以这次他瞒着所有人,连郑玉成也没告诉,自己试图回家。只要不拐带郑家少爷,消失一个下午,应该没人会注意到他。
陈文港见到霍念生是在他一个人前往江潮街的路上,郑宅所在的别墅区远离闹市,出入以车代步,他要坐公共交通,得先靠两条腿走到山脚下,才有个距离最近的公交站牌。
站在牌子底下苦等的时候,霍念生已经把车开过去,又慢慢退回来: “你不是郑家那个吗?”他摘下墨镜,胳膊搭在车窗上, “你在这干什么?”
陈文港背着书包,露出和两年前一模一样的谨慎表情,唯一的区别只是长高了一点。霍念生觉得这个孩子很有意思: "不记得我了。"陈文港斟酌回答: “我记得,你是郑宝秋的表哥。”
霍念生不以为意地笑笑,重复问了一遍: “你自己在这个地方干什么?”
陈文港犹豫地回头看了眼公交站牌,再向路的尽头望去,安静一片,没有任何尘土飞扬。霍念生已经懂了,他轻笑出声: “你在这种地方等公交车?”
这话陈文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察觉到对方语气里嘲笑的意味,不知所措。霍念生却只说: “行了,上车吧。”
陈文港摇头: “我有公交卡,不用麻烦你了。”霍念生挑眉: “你在这里再等两个小时,都指不定能来一趟。”
这个路段公交车次稀少,虽然没他说的那么夸张,正常也要一个小时才来一趟。陈文港的确已经等了很久,他甚至开始怀疑今天会不会取消了公交车,于是慢慢吞吞走过去。
伸手刚摸到车门,霍念生又指使: “坐到后座去。”
陈文港听话地拉开后排车门。
车厢里是高级皮革和香薰混合的味道,他把书包摘下来,放在一边,并着两条腿,坐得规规矩矩,并小心翼翼观察驾驶座,隐约从记忆里调出上次见面时的印象。
霍念生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人了,他出行,可以自己想怎么开车就怎么开车。而陈文港现在连坐副驾驶的资格都还没获得——他还没满十二周岁,再过一年才能安全地坐在前排。
霍念生显然也在想这一点,不怀好意地问: “要不要去给你买个儿童座椅?”陈文港有点不满,用力瞪他后脑勺: “我才不用儿童座椅。”霍念生终于笑得开怀了一点: “你到底要去哪?”在陈文港的指引下,锃亮的汽车一路穿进老城区。
霍念生找了个位置停车,陈文港推开车门跟他道谢、告别,然后熟门熟路往巷子里钻。不料霍念生撂着车钥匙,也下了车,一路跟在他身后。
远远看到斑驳的砖墙和屋檐,是一栋很老的房子,里面住了人家,有哗啦的水声和搓衣服的动静。倏忽院门打开,一个穿睡衣女人弓着身子,把一盆带着泡沫的水泼到路面上。
门重新关了。
陈文港背着书包,躲在拐角后面探着头看。霍念生低头看他的发顶: "你家?"
陈文港吓了一跳,仰脸才发现他
在: “嗯。”
他心情低落,霍念生却还追问: “租了?还是卖了?”陈文港不吭声。
霍念生自顾自地猜: "租出去了吧,里面住的是谁?"
"不知道。""那谁放的租?"
“我大伯跟我说过了。”陈文港表情掩不住失落。霍念生没有笑意地扯了扯嘴角,却也一时没说什么。
身后有纯音乐飘过,是从冰淇淋车的大喇叭里播放的,这种冰淇淋车是前两年时兴的,走街串巷,孩子们只要听到这个动静,不管在家里还是刚放学,就知道该冲过去了。
十分钟后,陈文港坐在街边台阶上,霍念生把冰淇淋递给他一个巧克力的。陈文港舔了一口,浓郁的甜味在嘴里化开。霍念生才问: "你好好的回来干什么?"陈文港小声说: “我想看看谁在这里住。”
这个蹩脚的借口,霍念生只是可有可无地听一耳朵。天热,冰淇淋很快就融化了,但霍念生吃得更快,三下五除二连着蛋筒一起解决,惬意地伸长两条腿。
陈文港还在追着冰淇淋往下流的地方一点点舔舐,把火炬吃成了蒙古包。“租出去就租出去吧,老没人住,这种房子很快也会变成空屋、废屋。”虽然大伯也是这样说的,但连霍念生也这样说,陈文港心情好了一点。
霍念生又问: “你今天不用上学?”
陈文港点头: “月考完放一天假。”
吃了冰淇淋,他也跟霍念生讲了更多学校里的事。
上次和郑玉成离家出走,就是因为讨厌的势利眼英语老师,这次还是因为他——英文课上,老师布置作业让每人做一篇演讲,陈文港老老实实地准备了一段自我介绍。他的外语水平就这么高了,其他同学有的人讲的是去欧洲五国旅行的经历,有人讲的是莎士比亚的生平。
陈文港被老师特别叫起来,问他知不知道莎士比亚是什么人。
霍念生听完,露出满脸嘲笑: "所以呢,知道莎士比亚有什么了不起?"
陈文港低着头,当时他也这样低着头,全班一阵哄笑,令人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霍念生没有安慰他,只是问: “还要一个冰淇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