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良缘之夫人在上(25)
案前穿着朝服威仪天成的一国之君抬起头来,声音平静无波道:“平身,坐,喝茶。”
颜清:“谢帝君。”
起身到一旁座椅坐下,拿起桌上倒好的一杯茶呷了一口,清凉沁人,说是茶,其实是一味名为凉草的药材叶子,加了薄荷用于止咳润燥,每年皇家指定的御品,由颜府去产地挑选特供。
上辈子颜清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皇家对这种药材需求量这么大,直到后来进宫任职他才明白,帝君一直用来泡水喝,也才知道当年还是太子的帝君因为宫廷内不见血的纷争,曾长期误食慢性毒药落下常年咳嗽的病根,御医们束手无策,无法让其痊愈只能用这样的方法配合其他药物来缓解。
后来,已经成为将军的魏殊寒在平定边关的时候抓了一名边塞小国的巫医,无意中得了一副药方才治好了帝君的病。
当时帝君还高兴的特地来到文华殿把这件事告诉了他,拿着药方跟他感慨:兴师动众多年不及边塞一个小巫医。
病好后的帝君还御驾亲征了一次以震国威,而立了大功的魏殊寒被封为镇国将军。
颜清垂着头心里思绪百转,依然可以感觉到锐利的视线扫在身上。
封镜逸在御案前认真打量一番后再次开口:“颜清。”
颜清点头:“在。”
封镜逸:“无需拘谨,抬头说话,历年颜骆进宫,都会与朕席坐品茶来着。”
颜清闻言嘴角忍不住扬了扬,抬起头来:“谢帝君不怪。”
想起大哥的浪荡性子,应付帝君恐怕也不见得多么严谨,其实他并没有多么紧张,不过是如今这一世是他第一次面圣,礼数自然要周全。
封镜逸似乎轻笑了一下,从书案起身走出来,高挑颀长的身姿,强势的帝王威压,若不是颜清有了上辈子的经验,怕是会紧张得手心冒汗了。
一会,封镜逸走过来跟颜清隔着茶桌在另一旁坐下,微微蹙眉清咳一声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才又缓和了声音道:
“你们兄弟俩性子倒是天差地别,一个潇洒,一个文雅,一个随性而为,一个懂得顾全大局。”
颜清不语,就默默地听他说,大哥逃婚他代娶的事情帝君肯定是知道的,也不知道圣意如何。
见他垂着眉眼,封镜逸又道:“朕听说,你代替颜骆娶了魏殊寒?”
颜清:“是。”
封镜逸:“可觉得委屈?”
颜清摇头,露出些许难为情斟酌一下低声道:
“不觉得委屈,颜清自小便仰慕殊寒,哥哥是知道的,为了外出浪荡随性而活,便趁机找了借口离家顺便成全了我的心意。”
不管了,为了不让帝君有所猜忌只能这样说了,哥哥逃婚,浅了说是对魏殊寒不满,深了说就是对应允这门亲事的先帝不满了,可大可小,自然要尽量缩到最小。
虽然心里暗自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但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上还是隐隐发热,要是让魏殊寒听到这样的话,那人不知道得多得意呢。
封镜逸挑挑眉,多看了他几眼:“阴差阳错歪打正着?”
颜清点头默认,事已至此,就算再歪他也只能当正的使了,孽缘也要把它变成良缘。
“你的心思倒是玲珑剔透。”
封镜逸语气莫测的说一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捻一下才放到嘴边。
颜清听出他话中意有所指,放在一旁的手悄悄握紧了紧,终是没有说什么。
“咳咳咳……”
气氛渐渐微妙的时候,放下茶杯的封镜逸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拿出手帕掩在嘴边,颜清还是发现他脸色苍白了几分,眉宇用力拧起似在隐忍着不能言说的痛苦。
第三十八章 暗流涌动
“帝君……”
“无事,咳咳……”封镜逸对他摆手,“稍安勿躁。”
如今正值季节交替,秋风干燥让这咳嗽的毛病越发频繁了些。
好一会,封镜逸才缓过来,不动声色的将染了丝丝殷红的帕子收起,颜清垂着眉眼就当没有看到,动手给他到了一杯茶后才试探性的开口:
“帝君这积久成疾的咳嗽还是要多多注意,万不可勉强才好,若不然拖久了就不好根除了。”
“嗯?”封镜逸拧眉看过来,眼神暗了暗故意道:
“朕只是因为近来天干物燥咳嗽而已,何来的积久成疾?”
颜清抬起头与他对视:“不,帝君此般情况不是近来才有的,还望帝君不要讳疾忌医。”
封镜逸双眼眯了眯:“你懂医术?”
“不懂。”颜清摇头,“恕臣斗胆,但帝君此般症状跟臣见过的一个采药人的病情十分相似。”
“哦?”封镜逸仿佛来了兴致,“你倒是说说哪里相似?”
颜清端起茶杯:
“凉草是药,一般用于燥症咳嗽,但若是久咳不愈平日里就用来泡茶代水喝可有效缓解,帝君眼下隐着晦色,想必是长期受病痛困扰睡不安宁所致,或者……”
封镜逸追问:“或者什么?”
颜清点点的继续说:
“是药三分毒,这凉草也是药,饮用久了体内还是会有毒素积郁的,帝君眼下晦色怕也与毒素积郁有关,臣所说的那位病人,就是因为长期采取有毒的药草导致体内毒素积郁导致积久成疾。”
他对医术一窍不通,这些都是上辈子宫里的御医们说的,不过是借机引用罢了。
“毒素积郁……”封镜逸眼里闪过一丝冷意,随即道,“这一点你倒是说对了……”
颜清故作惊讶的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封镜逸握了握手掌,问:“后来那个病人如何了?死了么?”
他这个病拖下去只能死路一条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大概有不少人等着吧。
颜清低头:
“帝君言重了,这咳嗽又不是病入膏肓的绝症,怎会轻易要了人命,那病人好生治疗后自然是痊愈了,如今到关外做生意去了呢。”
“是嘛……”封镜逸又喝了一口茶,“你可知道他是如何治好的?”
“知道。”颜清回答,“臣听他说得神奇便跟他讨了药方……”
说这些话的时候颜清心里紧了紧,这次进宫,帝君的病是他打定主意要处理的一件事。
封镜逸定定的看了他几秒后起身走回书案前,一会之后把笔墨纸拿了过来放到他面前:
“把药方写下来。”
颜清眉头蹙了蹙:“臣,未曾亲身试验过……”
封镜逸唇角勾了勾:“无妨,朕让你写你就写,其他的朕自有定夺。”
“是。”
颜清不再多问,提笔写下。
这份药方他除了自己记得之外,为了不出差池还让京墨去关外巫医盛行之地打听过的。
“朕确实是积久成疾,太医束手无策,此方若能让朕痊愈,颜清,朕许你一愿。”
封镜逸看着他从容不迫一笔一字的把药方写下,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激动,若是没有八九分把握,颜清是不会随便引导话题的,身为一个名门世子,这意味着什么颜清一定明白。
颜清把药方写好后,才起身跪下谢恩:
“颜清谢主隆恩,帝君龙体安泰乃国之大幸,不敢有所求。”
帝君的病一定会好的,他如今做的不过是让上辈子后来发生的事情提早完成罢了,此时他跟魏殊寒关系摆着,身份敏感,哪敢随便应承皇恩呢?帝君城府极深他上辈子早有领教,轻言许诺不过是借机试探罢了。
封镜逸点点头,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又道:
“平身。这样吧,敢不敢求再论,朕素闻你才华过人,你有所求或无所求,不如在冠礼完成,待科考后来麒麟殿跟朕说,如何?”
说着嘴角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颜清起身抬头与之对视,半响拱手:“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