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他想开了(176)
江倦听懂了,他看看手腕上的东西,一下子就不想再碰了。
阿难还在嘀咕:“人还可以讲道理,这是个什么玩意儿,道理说不通,动辄打杀,跟个鬼一样,佛祖见了都得愁。”
江倦:“……”
阿难一提起这佛祖见了都得愁的玩意儿,脸色都青了,他煞有其事地对江倦说:“镇好他。日后你可要好好镇邪,莫再让他为祸四方。”
江倦只好回答:“我尽量。”
既然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阿难挥挥衣袖,赶蚊子似的说:“醒了就快走,你若再耽搁,他以为你没醒,又要砸了贫僧的草庐。”
江倦还挺不好意思的,“对不起……”
知道阿难说得对,他要是再磨蹭,薛放离可能真的还要为难他人,江倦就下了床。
他扶着墙走了几步,忽然之间,江倦想起什么,问阿难:“我留在了这里,那我的家呢?”
阿难回答:“待贫僧取回舍利子之时,便是你归家之日。”
江倦点点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我看了一本书,然后就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一切只是我的一场梦吗?还是说……它是真实存在的?”
其实江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来到了书中的世界,可也像是做了一场梦,回到了他所谓的真实的世界,回到了手术台上,甚至面临了一次濒死的情况。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阿难笑了笑,“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假?”
“一切都是虚假。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①。一切又都是真实,一花一叶,一草一木,你触碰得到,你感知得到,它就存在于此。”
江倦听得发懵,阿难又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三千世界,你的魂在哪里,哪里就是真实。”
江倦好像有点听懂了,“那……原来的江倦呢?”
阿难神秘一笑,“你始终是你。”
话音落下,阿难对江倦说:“去吧,有人来接你了。”
江倦“嗯”了一声,认真地与阿难道了谢又道了别,这才走出草庐。
不远处,男人身姿挺拔,苍白瘦削,从江倦走出来起,他就定定地看着江倦,下颌紧绷,线条凌厉。
“我睡好了。”
江倦小声地开了口。于他而言,只是昏睡一场,而在昏睡期间,他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可薛放离并没有。
统共十天。在这十天里,薛放离再没有合过眼,而每一个夜晚,他都头痛欲裂,失去令他暴躁,他有无尽的戾气,却无处发泄,只能等待,一再等待。
掀了掀眼皮,薛放离望着江倦,平静地说:“过来。”
“好。”
江倦对他笑了一下,先是走了几步,大抵实在高兴,干脆直接扑入薛放离的怀中,抱住了他的腰,“我的神魂固住了。”
“嗯。”
江倦:“你等得久吗?”
薛放离:“不久。”
江倦又说:“我没有忘记。”
薛放离漫不经心地问:“什么?”
江倦慢慢地回答:“我不会抛下你。”
薛放离垂下眼。
他的异常很明显,没有和往常一样,见了江倦就把人拉入怀中,他甚至连揽,也没有再揽过江倦的腰,只是看着江倦。
江倦摸上他的脸,很认真地安抚道:“你别怕,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薛放离问他:“哪里也不去?”
江倦点头,“嗯,除了你身边,哪里也不去。”
想了一下,江倦又轻轻地说:“你不要放过我,我也不想被你放过。”
薛放离没有开腔,在他的平静神色之下,四肢百骸都在震荡,而藏在晦暗目光之中的情绪,翻涌不息,激烈到极致,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开来,薛放离咳了一声。
“你……”
江倦还要安慰他,却一下子吓到了。
薛放离的唇畔竟溢出血迹,颜色鲜红,刺目不已。
“好多血。”
江倦连忙用手给他擦拭,却一下被拽住,薛放离把他的手腕捏得很紧。
“是你说的。”
薛放离嗓音喑哑,语气却在发狠,“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去。”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有你,我就不会放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咸鱼卷惊恐:这些都不重要你又咳血了我又要守寡了QAqqQ
第111章 想做咸鱼第111天
“嗯好。”
江倦应下一声,他的手腕被攥得很疼,但江倦根本就顾不上,他慌里慌张地问:“你都咳血了,你怎么样啊?”
薛放离没有回答,只是一下扯过江倦,把江倦死死地按在怀中。
他很喜欢抱江倦,已经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方,也从来没有掩饰过这一点。
出行要抱着他,用膳要抱着他,甚至连睡觉,也从不会松开手。
再多的戾气与躁动,薛放离只要抱住他、贴近他,都会消散无踪。
这一刻也不例外。
只是失而复得,让他无法平静,薛放离把江倦往怀中扣,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大到好似恨不得折断这一截腰,揉碎江倦的一身骨肉。
很疼,真的很疼。
江倦的睫毛动了动,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挣扎,因为抱住他的人,双手都在发颤。
“我没事了,我真的没事了。”
江倦很轻地开了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薛放离,只好忍着疼,伸手轻拍薛放离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地安抚他。
“你别怕了……”
少年乖顺地伏在他怀中,与以往的每一日、每一晚都没有区别,他的呼吸轻缓,气息绵长,抱在怀中,不止薛放离的怀抱被填满,连他的心也被填满。
薛放离低下头,萦绕在鼻尖的是独属于少年的药草清香。怀中的人,单薄到好似风一吹,就会散落成烟,他是脆弱的,可也是他,牵起了薛放离手,把他拉回了人间。
他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要竭尽全力、拼命抓住的稻草。
“怎么会不怕。”
薛放离阖了阖眼,他怕得太多。怕少年再不会苏醒,怕再无人与他撒娇,怕他再如何过分,也没人会与他生气。
逼阿难出现,薛放离可以砸尽寺庙,以僧人的性命要挟,逼回江倦,他大可以屠尽天下人,可就算屠尽,少年也不一定回得来。
他不是没有发现少年身上的异常,也不是不知道少年也许并不属于这里。
薛放离不信鬼神,却又不得不求助于鬼神,他叩拜三十七层佛塔,他做尽恶事,只想扣下他的魂,留下他的妻。
哪怕一起下地狱,他也甘之如饴。
听他说怕,江倦一怔,仰起了头。
薛放离眼角发红,眼神凶狠,带有几分神经质,在江倦面前,他也许温和,也许散漫,但薛放离总是游刃有余,处事漫不经心,好似天崩地裂都不会让他有一丝动容。
可是现在,他亲口说害怕。
江倦看了他很久,心里一片酸涩,“对不起……”
他后知后觉地给薛放离看自己的手,“这个是舍利子,只要它在,我就会在。”
薛放离没说话,只是垂下眼,少年的一段皓腕上,红绳明艳,舍利子澄润,他伸来一只手,指尖轻触。
江倦还是很担心他,又问道:“刚才你都咳血了,现在怎么样啊?要不要找人……”
话音戛然而止。
薛放离低头吻了过来。
这是一个苦涩的吻,滋味很不好,充斥着血腥气,这也是一个失而复得的吻,薛放离吻得很凶,唇舌掠过口腔的每一处,他也在每一处刻下他的烙印,留下属于他的气息。
“你……”
不是不给他亲,只是江倦很不放心,他推了几下薛放离,根本推不动,江倦只好侧过头,努力结束这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