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他想开了(144)
江倦不许他蒙混过关,“不行,我要你再说一遍。”
“好,”薛放离说,“我心悦于你。”
真的再说一遍了,江倦却又摇头,存心挑他刺,“这句话你说过了,我不要,你给我换一句。”
该说什么呢。
他曾深陷泥淖,却有一只手主动向他伸来,薛放离牵住了这只手,于是他回到了人间。
可他天生就是一个坏种,牵住这只手的时候,他并不感激,他只想把少年扯入红尘,让他与自己一同在苦海中沉浮。
后来他日益贪心。他不止想牵住少年的手,他想少年眼中唯有自己一人,他想少年的悲悯只给他一人,他用过往的苦难作为筹码,换得少年的心软与爱怜,他戴上温柔和善的面具,不那么认真地扮演一个好人。
这一日,面具撕开,他本性毕露,他的谎言被揭穿,终日的畏惧与惶恐终于到来,薛放离想,他有的是时间与少年耗下去。
最长不过一辈子。少年哭得再怎么可怜,再怎么畏惧他,他也不会心软,更不会放过他。
他就是一个恶鬼,他就是一滩烂泥,少年沾上了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甩开他。
谁让少年向他伸出了手。
谁让少年向他伸出了手,却又不肯给他牵一辈子。
他偏要恩将仇报,他偏不放过他。
可是少年说不是同情。他说无论他是怎么样的人,他都想与他待在一起。他愿意留在他身边。
这怎么不是菩萨呢?
这是他的小菩萨。不渡苍生,只渡他一人。
可他渡了自己一人,便是渡了苍生。
“你在我身边,就是在渡我,”薛放离说,“不是菩萨就不是菩萨吧。莲座上的菩萨,又有什么好做的,来我怀里,做我的心头肉,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喜欢什么就喜欢什么。”
江倦总算满意了,他把薛放离拉上床,然后一下抱住他,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声音模模糊糊的,“好,我来了。”
薛放离垂眼望他,手抬起,本要触及江倦,却又不知道想到什么,止在半空中,江倦对此无知无觉。
他被哄开心了,账却还是要与薛放离算的,他可不会被甜言蜜语冲昏头脑。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江倦用指尖描着薛放离外袍上的刺绣,“你自己一通乱罚,把人折磨得半条命都没有了,还要官府做什么啊?”
“好。”
薛放离答应得太快,江倦怀疑他在敷衍自己,想了一下,江倦又说:“你最好是真的决定洗心革面了。你老被骂日后要下地狱,你就好了,你不信鬼神,你是不怕的,我好怕。”
“地狱一点也不好过,我又怕吃苦,万一真的有地狱,你真的会下地狱,我也得陪你一起下地狱了。”
江倦睫毛动了动,“王爷,你总让我疼你,你也疼疼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吃苦,我也好怕疼。”
薛放离:“……好。”
除了私自用刑以外,还有江倦上他的当。江倦捧住他的脸,接着说:“你也不能再有事瞒着我了,什么也不可以。”
说到这里,江倦想起什么,又提醒薛放离:“那个丫鬟……跟我说团子丢了的丫鬟,你也不许私底下罚她。”
“好。”
他仿佛一个无情说好的机器,江倦说什么都答应,江倦灵机一动,“还有。日后你再看奏折,不许再拉我一起了。”
“……”
安静,室内一片安静。
江倦:“?”
他问薛放离:“王爷,你说句话呀。日后不许再拉着我一起看奏折了,你听见没有?”
薛放离:“……再说吧。”
江倦可不傻,他的再说,肯定是在糊弄自己,江倦看看薛放离,拉来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处,慢吞吞地说:“王爷,我这儿还有点疼,你给我揉一揉。”
顿了一下,江倦补充道:“我都让你气成这样了,现在我只是不想看奏折,你连这都不肯答应吗?”
薛放离:“……嗯。”
目的达成,江倦却还是没有见好就收,他选择再接再厉,“还有,我要是想睡觉,你得放我睡觉,不许再摇我了。”
薛放离低下头,他不置可否,但神色明显不太赞同。
江倦只好再度使用心疾大法,“这次我心疾复发,肯定有睡不好觉的原因,你得让我休息好,睡不好觉,身体要怎么好嘛。”
他说得理直气壮,可问题在于任由江倦睡,他可以在床上瘫上一整天,懒得令人发指,一点也没有对不起他“江懒”这个小名。
但这会儿江倦心疾才发作,他正恃病而骄,薛放离只得顺着他,“……我尽量。”
只是尽量,江倦还是有点不太满意,不过他觉得这不是大问题,耍耍赖就过去了。
要求提完了,江倦又瞄着薛放离看,觉得气氛这么好,薛放离总该抱抱他。
可是等了又等,薛放离也没有动作,江倦快要被他气死了,“你怎么还不抱我?”
薛放离闻言,怔了一怔,他抬起手,可指尖将要触及江倦之时,动作再一次地停了下来,这一次,江倦总算发现了。
江倦:“???”
迟疑!王爷抱他居然敢迟疑!
“是我不好抱了吗?你为什么不肯抱我?”
江倦又发脾气了,薛放离垂下眼,神色却没有丝毫不悦,他凝视了江倦许久,低低地笑了,手也终于放下来,揽住了江倦。
揽住了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不过只是一日,却好似过去了许久。
把少年抱满怀,闻着他身上的清香,贪婪地攫取他的一切,总能最大程度地令薛放离感到愉悦。
薛放离低下头,用力地吻住江倦,手也在江倦的腰上揉得用力,江倦只好环住他的脖颈,又在他的怀里化成了一滩水,只能喘个不停。
没过多久,孙太医终于得以给江倦诊脉,只是江倦软倒在薛放离怀里,鬓发散乱不已,甚至蹭卷了好几绺,更别说他的唇瓣都被亲红,眼神也满是潮气,浑身都是艳i情,好似被疼爱过一番。
孙太医不敢多看,只是犹豫着提醒道:“殿下,太子妃近日心疾发作颇是频繁,您得多注意一些,暂时莫要与太子妃……行房。”
薛放离“嗯”了一声,嗓音低哑,“本王知道。”
若不是顾惜江倦的身体,薛放离自然不止是把人按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揉,他会哄着江倦让他做更多,把人欺负到哭。
只是——孙太医说得不错。
看着江倦伸出手,露出一截白皙的皓腕,让孙太医给他诊脉,薛放离神色微沉,才缓和几分的神色又覆上几分阴霾。
少年的心疾,发作得愈发频繁了。
同一时间。
入了夜,官道过路之人寥寥无几,只时不时有马车辘辘驶过,之后便归于一片沉寂。
牵着一匹马,头戴斗笠的老人走得很慢,他本是一身白衣,只是走了太多路,是以满身黄土、风尘仆仆,着实狼狈。
老人已过花甲之年,却还是精神矍铄,他时不时拍拍马头,嘴里念念有词:“再走几步。前边儿有个茶馆,到地方了给你要几颗苹果,让你吃个够。”
这马好似也很通人性,说走几步就走几步,停下来冲老人嘶鸣,老人便又说:“这才到哪儿,再走几步。”
念着念着,总算到了茶馆,店里的伙计颇是热心地把马牵走,老人给它要了苹果后,寻了一处坐下来,老板娘问他:“老先生,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还在赶路?你是要去哪儿?”
“去京城探亲。”
老板娘“呀”了一声,“你这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要你亲自去探亲?你那儿孙呢?怎么不与你同行,反倒放你一人上路了?”
老人笑呵呵地说:“只有一个女儿,去世得早,只剩下一个孙儿。他啊,自顾不暇,在京城没靠山,让人一再欺负,老夫这趟进京,就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