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阕晴辞赋谁知(80)
想到这里,她不由更加警惕,手中的火团也收了起来,转而取出了一颗散发着淡淡柔光的夜明珠充作照明物——那光温柔且静谧,教人的心也跟着沉静起来。
在她观察的时候,夭夭也慢慢走了下来,只是钟离晴却感觉她身上的灵力波动不太稳定,一时如魔气森然,一时又暴躁狂乱,好似受到了什么影响,竟然连第一次照面时就给她带来的恐怖威压也减轻了不少——钟离晴甚至觉得,现在这个站在她身边沉默不语的姑娘,好像只有元婴期的修为。
“阿穆哥,你怎么了?”钟离晴看她气息不稳,就连步子也有几分踉跄,连忙走过去扶了她一把,温言问道。
“这洞里的阴气太重,对我的极阳之体有压制,待得时间久了,不仅修为有损,恐怕就连性命也有妨碍。”就听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后反手抓住钟离晴虚虚托住她手臂的手掌,带着几分急切地说道,“你快些将五行灵力中的金火木三系转换成阳属性,渡一些给我。”
——看来这就是之前她说的有用了。
钟离晴被她牢牢地攥着手,挣脱不得,不由自忖:即便她修为大跌,自己一个金丹初期,也不是她的对手,若是惹怒了她,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妥协了,只不过一边依言渡了灵力过去,一边又故作担忧地说道:“阿穆哥,既然这阴气对你的压制这么重,不如我们还是先离开,待寻得一件能够克制这阴气的宝物,再从长计议吧?”
最好是离这个从一踏进就让她胸口发闷的地宫越远越好。
秘藏宝物虽好,哪里比得上性命重要?
“克制阴邪的宝物,正在这地宫深处,我本就是为那宝物而来,现在你叫我离开,岂不是白跑一趟?再者,那几个魔修已经先我们一步进入这地宫里,决不能被他们捷足先登。”夭夭在钟离晴输了一些阳性的灵力之后,状态便好了许多,声音也不再那么虚弱,隔着伪装斜睨过来的眼神也透着一股威胁,“你也不要给我耍花样,若是最后得不到那宝物,我便杀了你……晓得了么?”
“啧,阿穆哥还真是心狠呢。”钟离晴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心里却兀自打起了小算盘:这姑娘看来与这阴气很不对付,这一点倒是可以拿来做些文章。
——她们愈是深入这地宫,那么感受到的阴气也就越重。
换言之,对于她的压制也就越大……此消彼长之下,自己若是想要摆脱她,不就易如反掌了么?
钟离晴甚至有个极为大胆的想法:既然用金火木三系的灵力糅杂交汇,能够融成阳属性的灵力,那么反过来,如果使用水土木三系的灵力,是不是也能凝炼出阴属性的灵力呢?
夭夭如此忌惮阴属性的灵力,仅仅是被阴气侵蚀也这般大的影响,若是自己趁她不备,直接将阴属性的灵力渡进她的经脉之中……想到这姑娘方才对她的所作所为,以及打伤陆纤柔的那一掌,钟离晴眼神一冷,不由有些意动。
侧眸瞥了一眼享受着她渡入灵力的夭夭,眼中锐芒一闪,正要施为,却见她忽然转过头,直直地看了自己一眼,那即便伪装也难掩明丽清亮的眼眸难得柔和了几分,羽睫微敛,竟让她从中看出了一丝不自觉的撩人风情:“罢了,我知道你很累,先不用给我渡灵力了——前路未卜,你自己小心吧。危急时,可以躲到我身后。”
钟离晴眨了眨眼睛,本来以为对方发现了她的动作,浑身一僵,正要解释,不防她突如其来的体贴,让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手中一空,却是对方已经放开了她的手,顾自跨前一步,走到了她的前头,隐约呈保护的姿态。
片刻的愣然,钟离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仿佛还残留着夭夭柔若无骨的手掌上暖玉般的温热。
——算了,看在她教会了自己熔炼纯阳灵力的法门的份上,何况也不能肯定那逆行的法子就能熔炼出纯阴灵力;即便熔炼出来,也不知道对她是不是有效果……姑且容她再放肆一会儿,稍后再找机会对付她。
钟离晴绝不承认自己是被美色所惑而一时心软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指标终于达成,感觉像是在还债,委屈地哭了出来。
我为什么要双更!完全打乱了更新节奏!不开熏,等会儿要去打几盘游戏平复一下心情(才不是借口
对了,下章……可能有吻戏=w=
也可能是我瞎说的哈哈哈哈哈
信不信由你们啦~~
第74章 人胄之祸
因为夭夭执意要走在前面探路, 钟离晴自然是乐得清闲, 随手便将那颗夜明珠递到她手中, 一边提醒她小心用灵力探路, 不要触碰到可能会有的机关,而她则是放开了神识, 四处打量着这地宫的构造,在心里绘制平面图。
从她们踏入这洞口已经走了几十丈远, 除了越来越宽阔的路面以外, 似乎毫无变化——只是钟离晴细心地留意了一下, 墙面上开始逐渐有了斑驳潮湿的痕迹,而空气中除了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以外, 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尸腐之气。
不仅仅是那种陈年累月积存的味道, 更多了几分教人不敢深想的诡谲。
又走了十来丈远,似乎一眼望不到头的甬道忽然有了变化,不再是空旷的甬道, 而多了一扇厚重的石门——门后有什么,不得不叫人深思。
钟离晴看了看径直就要去推门的夭夭, 想要阻拦的手顿了顿, 却还是没有拉住她, 而是由着她使劲——那石门看着如有千斤,事实上,也只是一推之力便缓缓地打开了。
门开以后,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钟离晴下意识地凝出了一面水盾挡在两人身前, 将那伴随着浮尘灰土的瘴气过滤了一遍。
幸而也只是那第一缕气,之后便不再有瘴气溢出。
眼看夭夭擎着那一颗夜明珠便穿门而入,钟离晴蹙了蹙眉头,却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她们这一路走来,只在入口处感觉到了一丝魔修的气息,之后便再也没有找到半点蛛丝马迹,就好像那群先她们而入的魔修凭空消失了一般。
钟离晴也并没有发现他们沿途留下的记号,这只能说明两种情况:一是那几个魔修在进入地宫以后生了贪念,不愿意让后来者再分一杯羹,打算独吞那些秘藏,所以不再留下提示,打算由着他们自生自灭;二是在他们摸进来的时候,遇到了难以料想的情况,纵然想要叮嘱后来的同门,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遇到了不测,还是根本就触发了机关,去到了别的地方,并未走这一条路呢?
钟离晴皱眉思索着,却仍是没有半点在甬道墙壁两侧敲敲打打找寻机关的想法——她对那魔门秘藏不感兴趣,脑子里全是尽快离开这里的念头,巴不得这姑娘无功而返,趁早打道回府。
是以,钟离晴这一路都只是默默将可疑的地方记在心里,既不动手,更不出声,只当自己是个畏缩不前的胆小鬼。
当两人都穿过那扇石门以后,就听“哐啷”一声闷响,那石门像是被人从外边推上了,将她们关进了另一截甬道之中,仔细听去,却没有其他人的脚步声,也不知是不是建造者特意做的机关。
钟离晴眯起眼睛看了看,离得最近的墙面像是受到了强烈的腐蚀,布满了大片大片不规则蔓延的青斑,更有些黑红色的腐坏的纹理,经过那夜明珠幽幽的冷光一照,呈现出青灰可怖的背景来。
这甬道远远比前面经过的那一段要来得空阔——说是甬道,却更像是一间葫芦状的石室——就连夜明珠的光辉也不够明亮,只能依稀照出她们两人的身影以及周围一小片空地,再远一些,却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仿佛总有阴冷的气息从那些照不到的角落里飘逸过来,像是幽灵的低语,又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的吐息。
“阿齐,我觉得有些冷,你点一团火吧。”握着夜明珠踟蹰不前的夭夭忽然开口道,声音镇定平稳,钟离晴却觉察出一分飘忽。
她莫不是在害怕?
——这个时候,倒是有几分小女儿的情态来了。
钟离晴心里暗笑,虽然本能地觉得这时候点火有些莽撞,并不是个好时机,到底没有拒绝她,指间一撮,燃起一豆火花来。
“刺啦——”一声轻响,却比方才夭夭骤然开腔的动静大上数倍。
只因那一点带着热度的光亮,让这沉暗冷寂的空间像是被点燃了一般,一下子显出了本来的模样。
就听一声凄厉的尖啸,一团灰扑扑的影子越过了挡在前头的夭夭,直奔钟离晴而来——准确地说,是直奔她指尖那一簇火光。
在它即将扑近的刹那,借着如豆的火光,钟离晴终于看清了它的样子,竟是一只面目可憎的怪物——面如鼠,身若蟒,有着壮硕的后肢,如人一样直立着,前肢却像是穿山甲一样,粗短而尖利,那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利光,嘴里则是一条数尺来长的蛇信,吞吐间陡然喷出一道深绿的毒雾。
钟离晴神色一凛,在它扑来时,连忙闪身避开,劈手朝它掷去一道锋锐的土刺,直逼向它后心——却听“噗”地一声闷响,那土刺连一道白痕都不曾留下,便碎成了土屑。
这怪物的表皮,竟像是一层刀枪不入的甲胄,如此近的距离,钟离晴的土刺竟也奈它不得。
“这是什么怪物?怎么皮这么厚?”狼狈地躲开了这怪物的第二次扑袭,钟离晴问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人胄。”夭夭指间聚起一道纯阳的灵力,打在那怪物身上,只听“嘶”声骤响,那怪物开始灼烧起来,竟然在顷刻间被融成了一滩黑血,只剩下一层青灰色的表皮。
——阴煞所聚的邪物,最是与阳性之物相克。
反过来说,只怕这些东西对夭夭的损害,也不小。
只是,在那黄鼠狼似的怪物被消灭后,很快又从另一个角落扑过来一只羊头虎尾的怪物,那速度更快上几分;钟离晴将指尖的火星凝成了一团几倍大的火莲,刹那间便觉得有五六只阴气极重的怪物盯上了她。
这些怪物极为厌恶火焰的光亮,是以都虎视眈眈地想要扑过来攻击钟离晴;后者脚步一错,却躲到了夭夭身后,指间连弹,将几团小火球扔进怪物堆里,冷笑着看它们争先恐后地要去扑灭那些火星子,乱作一团。
“人胄乃是冤魂怨气所集,沾染到活的牲畜,让它们自相残杀,并且从尸体的血气逸散之处钻进去,以怨体的内脏为食,并以此怨体为穴,修成阴煞的怪物,久而久之,那些牲畜的碎块便与尸体合二为一,被占体为穴的尸身则不会腐烂,更是变得坚硬无比,这也就是所谓的人胄。”夭夭一边击杀着那些接二连三扑过来的怪物,一边费力解释道,“只不过,这些人胄应该是由妖兽所变化,比普通牲畜所化更厉害些,而这些尸体的怨气,也远远超过一般,是以格外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