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阕晴辞赋谁知(56)
以她所在的定心峰为坐标中心,向着南方飞行三十里左右,那座最高的的山峰便是寒梅峰。
钟离晴手头并没有指南针,只能借鉴曾经的常识来辨别方向。
她观察了一下锤炼堂外几棵参天巨树的生长情况,根据阴阳面判断了南面,而后便自信满满地御剑飞去——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锤炼堂外的古木全都是木系灵根的修士以法术催生长大的,上面的纹路却不是根据阳光日照晒出来的,因而以此来辨别方向,也是不准确的——她飞去的方向,实际上却是北面。
三十里处的确有一座山峰,巍峨岌嶪,高耸入云,远远望去,却像是笼罩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势。
钟离晴御剑近到峰前,定睛一看,却没发现什么端倪,劈手打出一道灵力,也没有触发禁制的感觉,她这才放下心,御剑朝着峰顶飞去。
离得远了还没发觉,等到御剑飞到了峰顶,只见一座华丽恢弘的宫殿静静地伫立在山顶,只是偌大的宫殿,却悄无人声,杳无人迹。
钟离晴踟蹰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上前进入到宫殿内,而是转身走向了林子里,开始寻找玲珑绿萼——这种梅花的花瓣是绿色的,细长而尖,呈萼状,瓣边有锯齿,心瓣稍带黄色,平伸而无风味,很不显眼,远远望去很难分清哪是叶,哪是花。
她的任务要取那最中间带有一点黄色的心瓣,而她想要辅以佐丹的却是万中无一的变异赤色心瓣,要在这么多花瓣中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只靠神识感知,没多久就会耗尽她的灵力,只能时不时交替着用肉眼寻找来代替——这种法子虽然费劲,却也锻炼着她的神识,是以她仍是咬牙坚持着,只在精疲力尽时才歇息一会儿。
可是,直到第三次耗光了灵力,搜遍了这片林子,仍是没有找到一片玲珑绿萼的花瓣,别说是花瓣了,就连一棵梅树的影子都没见着,教她不禁怀疑起来:若不是那女修告诉她的信息有误,就是自己找错了山峰。
正犹疑间,却听一个轻灵空幻的女声忽然响起道:“小丫头,你不知道这里是禁地么?”
钟离晴惊得连退了几步,举起手中的桃木剑,摆出了防御的架势,下一刻却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就算那人出声,自己都没有发觉对方的存在,可见她的修为深不可测,比晏长老都要高出一大截。
毕竟自己已经能稍微感觉到一些晏长老的剑势,可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她却一点都感知不到。
若是对方真的要对她出手,恐怕她是在劫难逃。
“弟子本以为这里是寒梅峰,想来摘取玲珑绿萼的花瓣,若是冒犯了前辈,还请恕罪,弟子这就告退。”她躬身作揖,毕恭毕敬地解释道。
“擅闯禁地者——死,这是规矩,”那女声不咸不淡地说着,而钟离晴循声抬头,也终于见到了声音的主人,“既然是规矩,就要遵守。”
那人一袭明艳的紫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分花拂柳间,衣摆逶迤,仙姿袅娜,竟像是从广寒宫里走来的嫦娥——那眼眸如琥珀般剔透,纵是冷然无情,却也旖旎生色,如酒醉人。
她的五官如雕刻般端正,神色淡漠,仿佛戴着一层面具的木然,钟离晴一眼便断定,这紫袍人与她一样,并未以真面目示人。
眼看着她抬起右手,掌心灵力凝聚,似乎就要出手将她击毙,钟离晴心中一惊,连忙大声说道:“不知者无罪,还请阁下见谅!”
“哦?我若是不见谅呢?”那紫袍人闻言,却神色不动,依旧我行我素地凝聚着灵力,似乎非要将钟离晴就地处决,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生死攸关,也容不得她多考虑,钟离晴迅速服下一颗还朱丹回复灵力,在那紫袍人倏然挑眉下,将全身的灵力灌注在手中的桃木剑之中,使出一招“牧童指路”,尽力向她刺了过去。
却在堪堪要触到她时,一个瞬移绕过了她,而后虚空凝指,画出了一道避灵符朝她击去,同时将乾坤袋里取出的御空符猛地拍在身上,头也不回地向前飞去——她这几个动作,只在一息之间,着实已经用尽了全部的手段,也不在乎暴露虚空画符与瞬移的底牌,只求能逃出生天。
可惜,等她刚要飞离那山峰,却觉得迎面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屏障,猛烈的撞击让她头昏脑涨,胸口一阵闷痛,禁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要强撑着破开那屏障,陡然间,她只觉得全身的灵力都被禁锢住,再也不能施展分毫。
惊怒之下,急火攻心,钟离晴终于晕了过去。
“……有趣。”意识抽离之际,却听那个如梦似幻的女声浅浅地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夜:蠢宝宝,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钟离晴:说得好像你分得清一样?
我觉得吧,分不清东南西北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_╰)╭
对了,你们喜欢这位姬佬紫的姑娘吗?我的设定里,这位可是36D呢(手动滑稽)
如果你们看过师姐那个坑的话,大概能猜出来她是谁,吼吼吼吼~~
第53章 赌约
钟离晴是在一片吵闹声中醒来的。
准确地说, 是两个好听的女声一来一往的言语交锋——虽然这两道女声声线动人, 各有千秋, 只是争论的内容却委实幼稚得不可思议。
就听其中那个略带喑哑的磁性女声质问道:“死老太婆, 为什么不让我吃了她?三个月不给吃肉了你是要饿死我吗?”
“你是駮,不是猪, 不要总想着吃。”另一个女声则冷淡些,却更熟悉, 正是将钟离晴逼晕过去的紫袍人。
这两种声音的对话, 还真是令人汗颜, 尤其是当钟离晴隐约觉得那个被讨论当作食物吃掉的“她”似乎指的就是自己时。
不着痕迹地放出神识,想要观察一下自己身处的环境, 不料才刚探出一丝灵力, 就被察觉到了。
“及涯,霜霜姐,她醒了耶!”纯稚的女声近在咫尺, 钟离晴悚然一惊,情不自禁地睁开眼, 这才意识到, 除了她之外, 还有第四个人在场,而这个人离得她非常近,几乎就是贴着脸凑近了她在说话——四目相对,钟离晴能从她明澈的眸子里见到自己愕然的脸。
那是一张顶顶好看的脸,用任何词藻描绘都显得过于苍白, 最后竟只能赞一句最简单不过的“好看”。
那是她自己的脸,可她却对这张脸有些陌生——顶着易容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她都快要忘记了自己的真面目,乍然在对方眼中见到,忍不住愣了愣。
愣然之后是慌乱,刹那的慌乱一过,又很快冷静下来。
她已经尝试过运转灵力,并无任何滞涩感,身上也没有伤口,恰恰相反,好像灵力更精纯深厚了一些,竟像是隐隐摸到了炼气圆满的门槛。
既然自己的易容已经被发现,可自己却没有半点不适,手脚也没有被禁锢,暂时便是安全的——倘若对方真的要对她不利,又何必将她的伤势都治愈?
纵是有什么图谋,她也只能静观其变,见招拆招了。
想通这一切,钟离晴撑坐起来,开始打量起身处的环境与身边的人。
她此刻正在一座洞府之中,而这洞府竟然全都是用灵石打造而成的,她觉得每时每刻身体的穴鞘都在不由自主地吸收着灵气——如果在这个洞府里呆上几个月,恐怕她就能直接筑基了。
她身下睡着的床也是用灵石打造,上面铺着柔软的白色兽皮,就连地上也铺着一层厚厚的兽皮,显得十分温暖。这个洞府在极度的奢侈之中也透着一股豪放粗犷之风,令人不由得好奇这个将洞府如此布置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莫非是那个紫袍人?
可是,总觉得不符合她的气质。
思索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着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直勾勾盯着她的少女正是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她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扎着双髻,穿着白色的短衫,边上还有一圈毛茸茸的滚边,更衬得她粉面腮红,玉雪可爱。
“小妹妹,你生得真好看。”她歪了歪头,露出一排细白的小米牙,眉眼弯弯,不谙世事的模样,“只比我家及涯差一点点……就一点点。”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拇指与食指并立拈起,比出一个手势。
钟离晴不由微微一笑:“谢谢,你也很好看。”
——虽然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的姑娘喊做“小妹妹”并不是一件太值得高兴的事。
“笨蛋曲奇,都说了不要叫老太婆姐姐,没得乱了辈分!还有你啊老太婆!不准再哄骗曲奇叫你姐姐!明明都几千岁了还欺负一个小孩子,能不能要点脸?”那个略显喑哑的女声一边抱怨着,一边走到近前——钟离晴终于得见对方真容,竟是一个身着朱红色长裙的美艳女子。
这应该就是那白衣少女口中比她“好看一点点”的及涯了——妖媚有余,韵致未及,若论五官相貌的精致程度——钟离晴勾了勾唇,私以为,还是她自己的皮相更胜一筹呢。
“你这蠢物,上不尊师长,下不恤晚辈,也就逞凶耍横最有能耐,几百岁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么?曲奇爱叫什么是她的事,岂由得你置喙!”那紫袍人紧随以后,淡淡地瞥了一眼钟离晴,自顾自在另一旁的桌椅边坐下,坐姿端然,语气却是慵懒随性。
“死老太婆,想打架吗?”朱衣女子语气低沉起来,仿佛是有些恼了。
“恕我直言,你与曲奇加起来,都未必是我的对手。”紫袍人仍是不紧不慢地回敬道。
“好啊,那就试试看啊!”一言不合,朱衣女子已经在撸衣袖了。
钟离晴饶有兴致地看着,只等着两人打起来,自己好趁乱逃跑……不料那白衣少女见势不妙,连忙扑过去挂在那朱衣女子身上,黏黏腻腻地撒着娇:“及涯及涯,你不要跟霜霜姐吵了!况且,她也没说错,我们又打不过她。”
“……又拆我台,你这个笨蛋!”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没再闹将起来,转而将炮火聚集到了看好戏的钟离晴身上,“这小鬼又是哪里来的?你居然让她睡我主人的床?信不信我马上吃了她!”
钟离晴看着口口声声要吃了自己的美艳女子,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莫急,我先问她几个问题,”紫袍人指尖轻点灵石凿成的石桌,慢条斯理地问道,“为何要易容?莫非混入崇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弟子加入崇华剑派,一心慕道,只是为了避免麻烦,所以不曾以真面目示人,此事,陆前辈也是应允了的。”为了增加可信性,钟离晴干脆把陆纤柔也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