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迟暮死去(8)

　　沈朝汐一言不发，偏头躲开他的脸。可那无不在乎的淡漠却让高铭浩更兴奋，将沈朝汐大腿搭在自己腰上：“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发情自己是什么*样，我当时要疯了，我真的想*你想到要发疯了。你再释放一次信息素，再给我闻一口，我...”
　　“踏..”脚步声。
　　沈朝汐循声看向男厕门口，不出所料，陈默是个废物，第一个冲进来的是孔一凡。
　　高铭浩毫无知觉，而沈朝汐悄悄朝还在犹豫不决的孔一凡伸出手：“烟。”
　　孔一凡浑身战栗，暴起一声进攻似的嚎叫，朝高铭浩整个扑去。他身材小，从后整个抱住高铭浩的脖子，往地上扯去。高铭浩反应未及，后脑勺摔在瓷砖地上嗡嗡作响，可S级的体质让他迅速爬起：“孔一凡你活腻了是吧！”
　　孔一凡却仿佛打了鸡血，挥舞着拳头再度扑了上去。
　　“呼。”沈朝汐轻舒一口气。打开手边水龙头，洗了把被高铭浩含在嘴里舔过的手。
　　而高铭浩与孔一凡已经打作一团。时而一方把一方摔在墙上，时而一方被另一方盖了巴掌。男人的嘶吼惨叫，拳拳到肉的碰撞暴揍，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沈朝汐的手指在水流下游走，那潺潺不绝的流水仿佛要淹没一切，哗哗响响。
　　孔一凡是B级Alpha，体格与素质都远不如高铭浩，不出五个来回就明显弱势。
　　沈朝汐坐在洗手台上温笑着轻轻鼓掌：“好棒！好厉害！”
　　好像是助燃剂，瞬间把双方情绪又推向极端。
　　最终还是高铭浩占优，他抹了把脸上污渍，咬紧牙关挥起一拳打在孔一凡下腹。孔一凡应声干呕，双腿往下软去，胜负似乎已定。可转眼又从门外冲进另一个男人，陈默，他同样狼狈，满身是苦战留下的痕迹。
　　沈朝汐“哇哦”一声：“陈同学打赢了Beta？”又鼓掌：“了不起！”
　　打入肉体的一剂肾上腺素。孔一凡倒在地上捂腹打滚，高铭浩也鼻血直流，可还没直起腰，陈默的拳头又接踵而至。或许是刚刚与王杰的一战增长了自信，看上去文文弱弱的陈默竟仿佛变了个人，一手抓住高铭浩染烫的一撮顶发，另一手往鼻梁上狠狠砸去。
　　一拳。
　　一拳。
　　又一拳！
　　“啊——”高铭浩哀嚎。
　　鼻梁折断的声音特别清脆。沈朝汐摸了摸自己精致小巧的鼻尖，两枚梨涡漾起笑意。
　　“你算老几？嗯？你算老几！”
　　陈默打上了头，恨不能把高铭浩的脸给砸烂。他早就看不惯高铭浩一副沈朝汐注定与他标记的姿态，只因为是班上唯一的S级Alpha。
　　他逐渐迷了神志，却被高铭浩找到还手的机会，高铭浩一个过肩摔将陈默扳倒在地，又用尽全身最后力气，如斗牛用长角顶着斗牛士一般，架着陈默往墙上撞去。
　　“轰——”随着整座男厕的轰鸣作响，两个Alpha双双跌倒在地，都没有了动静。
　　沈朝汐深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只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结束了。
　　Omega轻盈跃下洗手台，往动弹不得的孔一凡口袋里摸出烟盒，往满脸是血的高铭浩身上摸出打火机，往昏迷不醒的陈默脸上摘下眼镜，又坐回了半人高的洗手台。纤纤手指抽出一支烟，点火，烟灰抖在打碎的镜片里。
　　他的右腿搭着左腿，足尖在新鲜的血味中上下摇晃，享受这难得的清静。
　　迟暮里带着余程赶到旧校舍五楼的时候，男厕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同学。保安尚未赶到，人群窸窸窣窣，七言八语议论嘈杂，犹豫着犹豫着，没有一个人敢进去一探究竟。
　　“怎么没声了？”
　　“不知道啊！”
　　看到胸口别学生会胸针的迟暮里，如淤泥般堵塞门口的金汉学生纷纷散开：“喂，学生会来了！”
　　“这就是会长？还挺好看的。”
　　“去要个微信啊。”
　　“你敢招惹？他校长儿子啊！”
　　“呃。惹不起惹不起。”
　　空气弥散着一股极其糟糕的怪味。该怎么形容，犹如一滩胃症晚期患者呕出的新鲜呕吐物。厕所惯有的尿腥臭，男人腋下发酵的汗水臊，但让迟暮里神经发紧的，是那股新鲜的血味。
　　迟暮里预感不妙，对余程说：“走，进去看看。”
　　却见Alpha脸色发紫，连连后退：“迟哥。我、我不行。里面Alpha信息素要爆表了。”
　　Alpha之间信息素强烈互斥，让他连腿都迈不开。迟暮里轻轻叹了一声，温声道：“那我进。你去联系医护老师。”
　　“你小心啊...千万别留下心理阴影。”
　　Omega被三个Alpha拖进男厕强行标记。不论怎么想，都不会是什么对眼睛友好的画面。
　　迟暮里不得不提心吊胆，踏着积水的地砖，转过厕所大门的拐角，没入黑暗：“里面的同学，学生会来了。”他试探喊。
　　没有回答，隐隐约约只有男人粗糙的气喘，与闷闷的呻吟。脚尖忽然碰到什么柔软，朝下一看，竟是个满脸血痕的男同学。他立即蹲下，推了一把：“同学，你没事吧！”这身形，不像Omega。
　　“呃....呃啊...”
　　还有呻吟。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朝前看去，肮脏的厕所地面居然横七竖八还倒了两个男同学。
　　“喂！”迟暮里连忙一一确认。都还活着，只是伤得不轻，一个个都惨状都不堪入目。
　　怎么回事。那个Omega呢。
　　“咔。”
　　一道火光划过，迟暮里抬起脸，在刹那的四目相对中，他看见沈朝汐惬意坐在洗手台上，一尘不染得仿佛唯一的光源。
　　迟暮里双目睁圆：：“...是你...？”
　　竟然是你？潮。
　　他起身朝他走去。
　　打火，点烟。贝齿咬住滤嘴，舌尖濡湿海绵，沈朝汐浅浅带了一口，从唇舌流经口腔，涌入喉管，浸淫肺腑，再缓缓吐出。
　　“呼...”熏暖的烟，打在怔怔站定他身前的，迟暮里脸上。
　　森白如骨的烟雾扑了满面，小小的火星在污浊的空气间明灭，迟暮里启开唇，烟丝便伴随着浑浊的空气拥吻舌苔，可他竟能尝出腥甜。或许所有句子都涌到嘴边，他一个音节都没能出口。
　　沈朝汐的眼，风平浪静，迟暮里从没有见过这样沉默的海。
　　沈朝汐扬起脸，揪住别着学生会会长胸针的校服外套，将迟暮里扯在眼前。
　　“献给墨涅拉奥斯。”他说。
　　下一秒，不到下一秒，唇唇相接。


第9章 P-无尽夏-4
　　啊。
　　沈朝汐的唇柔软而湿润，刚刚含过滤嘴，一股苦涩的烟味。却是野蛮的，如台风过境要肆虐他；也是不解风情的，在这间漆黑、污浊且恶臭的男厕，在三个失败者的闷哼中，夺走了迟暮里的初吻。
　　这个吻，只献给墨涅拉奥斯。
　　迟暮里将会默念这个名字日日夜夜，听课时闭上眼默念，入睡前睁着眼默念，直到有一日他无意间翻到一本古希腊神话书。才得知这个艰涩名字的出处。特洛伊战争，最后赢得海伦的胜者。
　　沈朝汐浸水的手指冰凉，滑过他的颈窝，捧住他的后脑，想要加深这个吻。而他也确实在这么做，舌尖贴上迟暮里的唇珠，一下接一下轻轻叩门。
　　“叩。”
　　迟暮里将他猛地推开。手背擦过湿润的嘴角，留下的触感鲜明到让他几乎忘记自己在男厕里。更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像个手足无措的弃犬：“等等。你——！”
　　“好了。洗干净了。”沈朝汐淡淡说。
　　“洗…？”洗什么？
　　Beta抓住沈朝汐手腕，满腹莫名其妙的震惊：你什么意思，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干了什么？
　　沈朝汐抬起眼，双目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积蓄着湿润，开口，竟哽咽：“会长.........”水波流转的眼仿佛在说：我好怕...我好害怕...
　　那时迟暮里还不了解沈朝汐的手段，一下缴械：“...你没事吧？”他宽容了他，以为他只是过于害怕，所以糊涂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