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迟暮死去(74)

　　然而这些都好过几个男人身上的恶臭。
　　不仅指他们本身汗腺迸发的酸臭，还有那股低等Alpha独有的，浑浊的信息素闷重。烘在窄小的车厢里，让沈朝汐觉得自己被丢进垃圾桶都比现在好过。
　　不知谁抄起一根塑料绳，在他手腕上绕一圈又一圈：“别怕啊。陪咱们玩玩...很快就放你回去。”
　　“我靠这小手嫩的，真他妈中！”
　　胖子忽然说：“这人怎么呆呆傻傻，都不带反抗的。真够没劲。”显然他更希望沈朝汐白费力气挣扎，再哭红双眼求他放过。
　　沈朝汐歪了歪头，笑：“为什么要反抗？”
　　纹身哥抓起他后发：“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人付钱找Alpha标记你！知道吗！”
　　沈朝汐说：“哦。”
　　纹身：“靠，是不是瞧不起人？信不信老子这就把你办了？？”
　　沈朝汐轻轻笑着，自下而上望着他，双唇开合，唤他：“哥。”
　　“...”他听见车厢里几乎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
　　他继而垂下眼，睫毛投下薄薄阴影，慵懒而勾人：“派你来的人有没有说过，我还从来...没有被Alpha标记。”
　　明明沈朝汐在和纹身说话，瘦子却抢答：“说、说过啊。他说你对象是个Beta。还让我们不能被你对象发现。”
　　这让纹身脸色显然阴了大半：“喂，你怎么全都告诉他了！”
　　沈朝汐想了想，大概猜到他们幕后指使了。两枚梨涡浅浅：“是啊，我男朋友是Beta。所以我一直想知道被Alpha标记是什么感觉。”
　　这一次，连同司机都倒吸凉气。
　　“靠，抓到一个搔货。”
　　瘦子笑嘻嘻贴近：“你就不怕你小男朋友发现？”
　　“他是Beta。不会发现的。”沈朝汐说。
　　“这么饥渴，看来他平时都满足不了你啊。”
　　“毕竟是Beta嘛。”沈朝汐委屈巴巴。
　　再低级的Alpha，在Beta那里都能够建立自信。而沈朝汐知道怎么利用男人膨胀的自信。
　　有人隔着羽绒服捏了一把：“放心，哥们都是老司机，还怕爽不死你。”
　　推搡里，沈朝汐扬起脸。长发散了，发丝乱蓬蓬勾勒面孔。他嘴角赫然勾着梨涡，眼底却全无笑意：“那..谁先来...？”
　　喧闹的车厢一下寂静，只剩发动机轰鸣，以及轮胎与柏油路面的摩擦声。似乎没有人猜到他会冒出这句。
　　沈朝汐歪歪头：“嗯？”
　　“......”三人面面相觑。
　　沈朝汐鼻尖浮出羞涩的红晕：“这可是我的第一次标记啊...”
　　一字一句，诵念沈朝汐的咒语：“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第一次。”第一次是圣洁的、高贵的，至于第二次和第三次，那还有什么区别。
　　还是沈朝汐这种超优质Omega的初次标记，再给他们一万次转世的机会，都不可能有福消受。
　　那胖子一怔，猛地踹向驾驶座：“开快点！”
　　司机是个瘦削的光头，C级Alpha只能在团队做牛马：“国道。快不了。”
　　胖子用更大的嗓门骂回去：“你他妈敢顶嘴？！老子叫你用命开！”又是一脚踹向驾驶座。
　　“咚！！”
　　“......”车身的颠簸骤然加剧。光头默默加大油门，从周遭来来往往大货车身边呼啸而过。车厢死寂。几个街溜子虎视眈眈盯着彼此，粗大的鼻翼往外腾腾冒气，Alpha信息在无声中膨胀，生怕谁抢先对沈朝汐下手。
　　没脑子的白痴，一听初次标记权，神魂都丢了半边。
　　纹身男冷不丁：“抽签。”
　　胖子冷笑：“抽什么签。就算抽到你们，就你们那破寄吧信息素能标记上吗？”
　　“诶。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沈朝汐说。
　　纹身男转而变了脸色，不知哪来的底气，扑上去掐住胖子脖子：“你也不就是个破寄吧A吗？！”
　　此起彼伏的“喂！”、“乜！”里，纹身和胖子扭打一团。沈朝汐安静靠着车厢，瘦子劝不动，只能和沈朝汐缩在一起，哆哆嗦嗦：“平时关系就不好...也不该在这时候打架啊...”
　　却听“轰隆”一声巨响。沈朝汐抬起脸，见对面车门骤而大开，两个男人随惯性冲出车门，骨碌骨碌往马路后滚去。
　　司机再度按键关门：“爷平时太给脸了是吧？”往车载音响里拍了一张重金属唱片。压抑的欲望和憎恨，烧起来最凶狠。
　　瘦子大惊失色：“表舅...你疯了...”
　　原来这两人还是亲戚，难怪瘦子一看就是个滥竽充数的。沈朝汐笑笑。压低声音和瘦子搭话：“哥。那两个人会不会死啊？”
　　“我、我不知道。”
　　“那我会不会死啊？”
　　“不、不...我们只是收了钱...把你标记了就放回去。”
　　“诶。你们不怕我报警吗。”
　　“金主说了，关几天就能放出来。”
　　“诶...这么厉害，只手遮天啊。可是前面开车的那个大叔好可怕......我怕被他玩死了。”
　　“放、放心。表、表舅他平时不这样的。”
　　沈朝汐弯起眉眼：“有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其实...”凑近耳边，“其实...我只想给你一个人标记。”
　　“...”瘦子耳根红了。大概从来没和这么好看的Omega说过话。
　　“所以万一他要杀我，哥你保护我，好不好？”
　　瘦子深深咽了一口唾沫，不再说话。
　　车刚停稳，沈朝汐就被胖子麻袋似的硬生生推出车厢。踉跄两下站定，环顾四周，隐约能看出以前是个废弃了五六年的工业仓库，不知道是什么荒郊野岭。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恐怕沈朝汐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被发现吧。
　　换言之，谁死在这儿，都不会被发现...
　　“小贱人给我过来。”
　　光头一掌把他拍在仓库粗糙的泥地上，沈朝汐抓起一抔粗糙的砂石。这是他的秘密武器。
　　随即被按住后脑，扯下外套。
　　身上的Alpha解皮带一边喷口水：“老子最烦Omega这种贱种。就是祸国殃民，妖言惑众，民不聊生，国家的Alpha都是被你们毁了。”
　　沈朝汐被他这一串逗笑：“噗。那你想怎样嘛。”
　　“想怎样？老子要把你先奸后杀——”
　　不知谁抄起板砖，对后脑拍下鲜血四溅。沈朝汐双眼一眨不眨。Alpha是无法被掌控的生物，只能操纵。
　　短剧《穿越回九十年代当赘婿》拍摄片场。
　　这个导演钱少事多脾气爆，把新人演员当砖使。
　　迟暮里一人分饰三角，还都是没什么曝光度却最多体力活的龙套，譬如保安A，打手B，混混C...从早到午忙得不可开交，一滴水都没沾过。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拿到手机，已经下午三点。也顾不上点外卖，第一时间给沈朝汐拨去电话。
　　“滴...”
　　这一通电话等的比正常要久。
　　小潮喜欢赖床，但都这个点了也该起床了吧。也不知道锅里的玉米蒸饺他吃了没，再不吃都蒸瘪了。
　　“滴...”
　　他想，该不会小潮一觉醒来没见到他生气了吧。
　　“咔。”
　　电话接通。
　　“喂，宝宝？”迟暮里说。
　　沈朝汐大喘粗气：“哈...哈..啊...暮暮！”
　　“怎么了？喘得这么凶？”
　　“哈...哈...我在跑步呢。”
　　迟暮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小潮宝宝不乖乖睡午觉，怎么突发奇想去跑步了？”
　　“跑着去见我的墨涅拉奥斯啊！”
　　“...不是和特洛伊王子私奔就好。”
　　“噗。哈哈哈——”
　　电话另一端的沈朝汐笑了，那是恣意狂妄的笑，迟暮里完全能想象他如何笑得前仰后合，两枚梨涡陷进他心里。
　　迟暮里你会懂吧。这个Omega就是有一句话唤起“独占欲”的魔力。注意，是独占欲而非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