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迟暮死去(70)

　　回来后收拾开学，存款抹了个半。逐渐走出青涩少年期的大学生终于想起该精打细算。两个人四年的学费是最昂贵的开支。提前预支存进银行定期，存款余额又抹了个半。
　　迟暮里第一次发觉，原来钱还有不够用的时候。
　　但他已经给他们第一个学期租了大学城附近最好的房源。对于小两口而言过分华而不实的精装修Loft，加之月海市寸土寸金的房价，交完第一个学期的半年房租，彼时只剩五万。
　　“这个公寓竟然是商用电费...如果是民电才八毛一度...”
　　迟暮里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两元一度电和八毛一度电纠结一整晚。
　　甚至拆避孕套时都隐隐考虑如果今晚不用001，用杜蕾斯基础款，是否这个月开支能省下几百。
　　沈朝汐怕黑，怕热，又怕冷，洗澡会一边唱歌一边搓整整一小时，天生就是要捧在手心娇养的Omega。对沈朝汐，他愿意予求予给。
　　然而现实摆在眼前，如果真按许诺的“一切最好”去优待沈朝汐，他们还撑不到大学毕业找工作就得去喝西北风。
　　想着想着又是一个失眠夜，迟暮里偷偷翻出手机。他背着沈朝汐找了一个兼职，魔法乐园的玩偶演员，每周二、周四、周六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花车结束。包晚餐，一个月能小赚两千多的外快。
　　hr叫他明天下午去试用，该怎么和沈朝汐解释...
　　“暮暮。”身后幽幽。
　　迟暮里连忙把手机盖住：“怎么还没睡？”
　　沈朝汐在被子里挪动着贴上他后背，“我睡不着。最近总是心乱。”
　　“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小潮了？”迟暮里偷偷把手机塞进枕头下。
　　沈朝汐鼻息打在他耳垂下：“我总觉得，暮暮在外面有别的宝宝了。”
　　“？”迟暮里愣了，笑开，“怎么可能。”
　　“......”沈朝汐默默往他怀里埋去。
　　“对了小潮，我明天得出个门。”
　　“去哪？”
　　“去学校。”
　　“明天不是周六吗。”
　　“我加了学校的话剧社，最近在招下学期校园艺术节的话剧演员，明天面试，我想去试试。里面的学长学姐都是戏剧专业，还有表演系的指导老师，应该能学到很多。”确有其事，只不过面试时间在下周三。把谎言藏在事实里，最难被发觉。
　　沈朝汐轻轻笑了：“嗯。我双手支持你的演艺事业。”
　　双手游离，骤然把神经紧抓手心：“迟暮里。”
　　被冷声喝令，也被猛地刺激的beta浑身一颤：“嗯？”
　　“你是不是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
　　“你骗我，因为...因为...”沈朝汐想了想，呜唔一声，“呜...因为暮暮有别的宝宝了，暮暮不要小潮宝宝了...”嘴上可怜兮兮，手里虐施不停，力度很大，简直暴君。
　　迟暮里呼吸愈促，按住沈朝汐为非作歹的手狠狠撞了两下表示反驳：“想什么呢，当然没有。”
　　沈朝汐语气骤冷：“那你每天晚上都在背着我和谁聊天呢？嗯？”指甲狠狠刮了一道。
　　“嘶——”迟暮里忙不迭回身按住他，“我哪有和别人聊天，每天和你都说不够话。”
　　“你就有！”
　　“我身边躺着这么好看的宝宝，还去和别人聊天，那我不是大蠢蛋吗？”
　　沈朝汐咬了咬牙，手劲越来越大，像凶巴巴咀嚼青草的羊羔：“你学校里都是以后要做明星的人，哪个不好看。”
　　迟暮里想了想：“那当然...”在沈朝汐脸黑的瞬间翻身把他压住，“一个都不如你。”
　　“...”沈朝汐半信不信地抬了抬眼，手指把玩鬓角散开的碎发。
　　迟暮里垂下眼，手掌揉上Omega胸脯：“心乱了吗。我怎么摸不出。”
　　只有小葡在手心滚动着成熟。
　　而后裹进被窝，云雨翻涌。
　　事后迟暮里望着天花板失神：“应该是我怕你被alpha拐走吧。”
　　“哦。”
　　“我没法标记，你同学是不是都以为你没对象。”
　　“嗯。”
　　“竟然说‘嗯’。”
　　沈朝汐默默起身，摘下充电中的手机，打开微信，好友添加请求那一栏鲜红的99+。申请无非是：学弟好，我是xx级xxx，x级alpha，认识一下。
　　迟暮里心说果然，除了叹气也没办法，虽然他已经和沈朝汐换上不能再明显的情侣头像了：“要不你签名改成‘有对象勿扰’吧。”
　　沈朝汐默默打开个人信息，背景图是迟暮，签名则是“我在迟暮里活着”。
　　“你都不知道！”沈朝汐怒了。
　　“我...我没注意。”
　　“暮暮肯定有别的宝宝了。”
　　“真的没有。我发誓。”迟暮里也打开个人信息自证，他们没有约定过，但背景图是潮汐，签名是emoji浪花。
　　沈朝汐戳戳他：“那怎么做AI都走神。”
　　“那是因为...”
　　能携手走远的恋人必定要相互坦诚，迟暮里几乎就要坦白了。坦白他已经被迟孟京断了经济支援。他已经不是迟家公子，他和沈朝汐好友申请99+的alpha相比没有任何优势，只不过是平平无奇的beta而已。
　　沈朝汐双腿勾住他腰：“我快要雨露期。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迟暮里苦笑：“你雨露期不是刚刚结束吗。”
　　“又发作了。真的，不信你闻，已经有味了。”
　　迟暮里抓住他递来的手深深吻了一吻：“宝宝就只会欺负我闻不到信息素。”
　　沈朝汐不是第一次仗着迟暮里闻不到信息素，随时随地拿雨露期当借口求爱了。平时迟暮里装作不知道就迁就去，但，“明天我真的得去。”
　　“......”沈朝汐重抽回手，翻身回去，“我睡了。”
　　迟暮里看出他生气，但也想不到更好的解释。只能吻吻柔软腺体：“你知道我是绝对不可能出轨的。安心。”
　　招聘广告上登的光鲜亮丽，实际是让迟暮里在魔法乐园扮演最苦最累的皮套NPC。穿着大几十斤重的玩偶服，向路过的大人小孩兜售气球。卖出数量计入绩效，成绩不佳还会扣工资。
　　其实，魔法乐园背后集团的资金流一波推算还有迟孟京的股份。迟暮里在月海市一举一动迟孟京都一清二楚，迟孟京也随时准备嘲笑他的蠢儿子根本受不住社会的毒打。
　　“废物就给我老老实实回家！”迟孟京一定会这么说。
　　所以迟暮里格外卖力：
　　“小朋友好，我是警卫道格先生。欢迎来到魔法乐园！”
　　“哇爸爸你看，会说话的狗！”
　　“狗才不会说话，是他身体里面的人在说话。”
　　迟暮里弓下身：“想要魔法气球吗，小朋友？”
　　没想到那个小孩用拳头重重敲他的皮套脑袋：“是谁在里面！给我出来！”
　　“嘶——”震动被外壳千百倍放大，脑袋如同搭上音叉。迟暮里猛地掐住小孩肩膀制止：“——”
　　“爸爸他要吃我！救命！”
　　“喂！你别碰我儿子！”接着就是一只大手把道格先生的脑袋猛地推开。
　　后脑撞上木架，胃酸直接涌到喉头，据说有同事遇到与他相似的状况，呕吐物灌满整个皮套，因此丢了这份工作。
　　此时此刻，主管就在附近考察。
　　迟暮里踉跄着，为了平衡头重脚轻的身体，干脆顺势向前鞠了一躬：“小朋友，别害怕。只需要叫一声‘道格先生，帮助我’，我就会立刻出现，用我的魔法气球帮助你。”
　　......
　　最后还卖出了一个气球。
　　余光里，那个放任他被游客“殴打”的主管总算点了点头，转身去视察别人。迟暮里长舒一口气，可不要说坐下休息，底层的玩偶演员，摘下头套擦汗都成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