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迟暮死去(64)

　　左脸火烧的疼痛骤然降温，迟暮里加快步幅，也招手：“小潮！”
　　沈朝汐抬手掀开挡风，整个前发被烘得蓬乱，而双眼被雨点淋湿：“怎么不打伞？”
　　走近，他就看到迟暮里脸上那道刺红刺红的掌痕了：“...他又。”从雨衣下探出手，冒雨抚去。抚过迟暮里鼻梁骨，抚过迟暮里深眼窝，抚过湿漉漉的脸颊...
　　迟暮里抓住他手，藏回去，“别淋湿自己。”
　　“那你呢。全身都湿了。”
　　“......我没关系。不过你说得对，我淋湿了，不坐你后座了，自己打车吧。”
　　沈朝汐淡淡：“那我把雨衣脱了。”
　　“别。”
　　“那上车。”
　　迟暮里苦笑了，钻进Omega后座，在雨衣里紧紧环住他恋人：“好爱你。”
　　可想到已经东窗事发，却又忧郁：“我爸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还记得高二下我揍了余程一顿吗？”
　　“嗯。”
　　“他说，你替我担保，说余程易感期，而我是为了保护你的时候，他就察觉我们两个眉来眼去...彻底看出来，是我替你争取复读机会的时候。”
　　“那他怎么现在才发作。”
　　“可能是这次质检...不和他心意吧。”
　　“你不是全省...呃，三百多名吗？”
　　“他要进前百。”
　　沈朝汐踹开保险，骂了一声：“神经病。”
　　带着他特别厉害的小男朋友驱车飞驰而去。
　　五月冰凉的雨水在肌肤布料肌肤之间传递温差，沈朝汐扬起语气：“开心点。今天可是你十八岁生日啊。暮暮！”
　　迟暮里埋进他后颈，湿漉漉的雨水沾湿腺体：“你在，我怎么样都开心。”
　　.
　　沈朝汐都规划好了，他要给迟暮里过一个难忘难忘又难忘的生日。然后分手。
　　.
　　电玩城，娃娃机前，刷爆了迟暮里的VIP游戏卡，终于给Omega抓上来最想要的巨型绵羊。——其实是工作人员看不下去了，给他们偷偷调了夹子。
　　“暮暮好厉害！要亲。”沈朝汐旁若无人扑他身上，勾住脖子，踮起脚尖...
　　迟暮里连忙把他推开：“旁边都是人...”
　　“..。”沈朝汐不开心了，撅起嘴。
　　“回去补给你。”迟暮里双手投降。
　　“回去都晚上了。”
　　“晚上加倍补给你。”
　　“十倍。”
　　“...好。”
　　“一百倍。”
　　“......好。”
　　“但是现在也要！”沈朝汐拉住他手跑起，把Beta整个人推进空闲的射击游戏车厢。一口气投进十个硬币，金属“哐当”落下，提醒迟暮里扫这个车厢有帘子有隔音。迟暮里顿时把沈朝汐拉进腿上，抵在玩具枪上深吻。
　　大概是压住什么按钮，噼里啪啦的子弹乱射，怪物哀嚎此起彼伏，就像迟孟京在他耳边炸开的暴雷。就算丧尸末日真的来了，迟暮里也只想告诉沈朝汐，不论其他人怎么说，他爱他。
　　沈朝汐气喘吁吁，指了指迟暮里身后：“暮暮。”
　　“嗯？”
　　“其实这个玻璃是单向的，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呃。”迟暮里一愣，全脸刷得红了通透。用余光偷偷瞥眼外面，好像要去给每个路人道歉才安心。
　　沈朝汐倒也看愣，好可爱。直到迟暮里真要出去道歉，才吐了吐舌头：“你信啦？”
　　“......”迟暮里猛地把他揉开，“你说的我当然信啊。”
　　沈朝汐扑抱住他，忽然想起什么：“咦，我的大绵羊去哪了。”
　　.
　　还在柜台等待领取呢。
　　两人找了个甜品店休息。沈朝汐抱着毛绒绵羊深深吸了一口：“好喜欢——”
　　迟暮里看得心化开：“多大了，还这么喜欢毛绒玩偶？”
　　“因为...因为...”越说越小声。
　　因为沈家明从来不给买这些，小时候得不到的，成年后往往想加倍补偿自己。所以沈家明死后，沈朝汐第一时间去玩偶店给自己挑了只喜欢的绵羊收养。
　　“嗯？”
　　“因为我爸从来不给我买这些。”
　　“真的啊？”
　　“嗯。”其实在一起这一年，沈朝汐无数次想过，要把沈家明对他做的过分事和盘托出。
　　可是提到沈家明，迟暮里总会问：“沈老师，究竟为什么会自杀？”
　　这次也是一样。沈朝汐把脸埋在白色毛绒里，闷闷：“你真的就那么想知道？”
　　“嗯。未解之谜，困扰我很久了。”
　　“好吧，那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再提了。”
　　“好...抱歉，我以为你不是那么在乎...”
　　不是不在乎，而是恨透了，连名字都不想听。沈朝汐靠在Beta肩上：“自杀前，他查出了ADS。”


第54章 P-积雨云-1
　　“ADS是...？”
　　“腺性退行综合征，一种Omega的腺体病。”
　　迟暮里一怔，他听说过腺性退行综合征。
　　腺体是Omega特有的神经器官，腺体出现问题，会直接影响神经系统。一开始可能只是不明原因的乏力晕厥，随着时间推移，神经系统将渐渐无法控制四肢，最后扩展到全身，连微笑都会变得很困难。患者的结局，往往是失去生活自理能力，呼吸衰竭而死。
　　迟暮里心悸，“我记得这是不治之症？”
　　“嗯，治不好的。最多，只能延缓病情。”
　　“...那么只要早发现早治疗，应该...可以正常生活吧？”
　　“沈家明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他甚至按不动琴键了。”
　　“......”
　　“而且治疗要花很多很多钱...一般小康都还负担不起，得大富大贵的家庭才能承担...所以这个病又叫穷病。”
　　“......”迟暮里哑然。他知道沈家明生活虽然算不上拮据，但也并不富裕，“难道沈老师自杀...是为了不拖累你？”
　　“或许...是吧？”
　　“...沈老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迟暮里陷入自责了。
　　沈朝汐狠狠戳他小腹一下：“该说的我都说了。以后不许再提他。”
　　“好。”迟暮里缓好情绪，“我还有一个问题，沈老师怎么会患上ADS这么可怕的病？”
　　沈朝汐耸耸肩：“基因？遗传？”
　　“遗传...？”迟暮里只听见这个，毛骨悚然，猛地握住沈朝汐手腕，“小潮。你会不会也...”
　　转而摇摇头把话咽下，紧紧把男朋友搂在怀里，“我不乌鸦嘴。但你要好好的。”
　　沈朝汐左右看甜品店里人来人往，心说这家伙怎么现在不害羞了：“放心，这个病的病因，到现在都没有定论呢。目前最大的猜测是，omega被标记后长期没有摄入信息素而导致。”
　　“我记得沈老师说他爱人...”
　　“死了。”
　　“嗯...”
　　“也说不定，只是沈家明吃错药了~”
　　迟暮里疑惑：“他吃错药，怎么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
　　那当然开心。开心地无以复加。
　　沈朝汐指甲用力，扣下绵羊玩偶胶粘的黑眼睛，等他缝上自己的纽扣，这就是他一个人的专属绵羊。
　　掌心把玩着绵羊两颗眼珠子，沈朝汐忽然轻轻笑起：“呵呵...对了暮暮，最近新想了一部剧本。”
　　“嗯？沈大编剧又写剧本了？是什么题材？”
　　“最近最火的，都市爱情。”
　　“想听。”迟暮里愿意做沈朝汐最忠实的听众。
　　“从前呢，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有一次，TA在进组拍摄的时候遇到了一位演员前辈。这位前辈拍过好几年戏，积累了不少人气，也有演技。两个人合作过程十分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