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74)
“何况这助理跑了还能再招——莫念虽说业务能力不错,但贵公司也历来是个不缺人才的地方,再提拔一个就成,何必动这么大肝火?”
宁菲笑得狡黠:“我知道他和你关系特殊。但说实在的,他论脸蛋、论身家都远比不上之前那些。据我所知,娱乐圈想结识你的都能排到月球上去,一个赛一个的漂亮。莫念替你收拾好摊子,跑就让他跑了,怎么也亏不着你啊。”
这些话听着像奉承,但句句都钢针似地扎在沈执心里。
道理他清楚,莫念更是心知肚明。不具备任何优势,仍然头都不回地先把他甩了——甩了!!沈执一想起自己被安眠药放倒就是一阵急火攻心。他哪里想到自己养了小半年的家雀,平时总见对方温声细语逆来顺受,翻脸就跑没影了,给他留下一个天大的笑柄!
更可恨的是自己现在发了疯似的焦躁。一想到今后可能再见不到那个人,做其他事也是兴致全无。
他的确可以把人再捉回来,但然后呢?
沈执脑海里浮现出当年一时兴起抓的麻雀来。
麻雀性子烈,进了笼子就开始不吃不喝。他那天想去看看麻雀的状况,只见那小鸟忽然跳起,激烈地撞击笼身,他当场被笼子里泼洒出的鲜血和羽毛溅了满脸。其死状之惨烈,沈执至今还记忆犹新。
“现在是他铁了心要跑,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地下药”。之前沈执就察觉莫念的眼神在逐渐枯萎,现在捉回来只怕要和自己拼命。
......可当初是莫念主动走进笼子里的。
这个人不论被怎样对待,都会把情绪藏着,眼睛里亮晶晶地说“喜欢你”。
沈执现在知道这话是真的。他也记不清自己究竟何时才明白,但现在明白也无济于事——鸟笼敞开一个缺口,麻雀即刻冲入云霄。
这只鸟在哪都成活,可偏偏待自己身边横竖都是死......为什么?沈执头疼得要命。
他又点燃一根烟,猛吸一口。
宁菲坐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把烟夺过来,掐灭,顺手也把烟盒丢给程秘书。
“做什么?”
“再这么抽下去,你就要进医院了!”宁菲瘪了瘪嘴:“我刚才说的可都是实话啊。苏静那边还有一堆破事等着处理,你们两家虽然明面上打不起官司,但背地里总有法律事务要交代。你没必要太在意那小子。”
“我没必要太在意,”
沈执冷声嗤笑,吐出口烟气,抬眼:“宁菲,我看你倒是在意得很。”
宁菲知道对面也是个狠角色,怕被看出端倪,被盯得心里有点没底,但还是笑了笑:
“哎,你还不知道么,我帮他其实就是为了帮你啊。两家翻脸,苏家现在指不定恨得正在扎莫念小人呢。他和你关系近,万一被捉住来一套‘刑讯逼供’,你俩全都玩儿完。我和你都是多少年交情了,这种时候总要帮一把。你不方便出手,交给我总放心吧?”
沈执没应。
正因为二人多年交情,他才知道对方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也因为这一点,他们之间难说存在真正的友谊,谈“利”倒更让人放心些。
宁菲掐准了沈执准备疏远苏家的契机,知道沈执有意向自己靠拢,于是从他到达B市开始就动作得明目张胆,摆明了伸手向他送这份人情。眼下看来她也的确起了作用,人情非接不可,算是宁菲替他达成了双赢。
但沈执的直觉告诉他,对方花在莫念身上的功夫似乎远不止这些。只是他现在还无法证实,或许该盯紧点,这样也好掌握莫念的行踪。
莫念......沈执默念这个名字,眼前浮现出那双忧郁的眼眸,心里莫名空出一块。
他得见他。无论是习惯还是瘾,总得把人抓在手里才能治。
这一切究竟是什么缘由,我一定会问个清楚。
你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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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海星星~
第74章 做笔录
“对,还在睡呢。哎哟!”
莫沉见窗边上落下来一只毛色光润的大斑鸠,正打算凑近了看,谁成想那只尖嘴猛地啄在玻璃上,唬得他直挤眼睛:“......没、没事,冬天外头太冷,鸟啊虫啊都想进屋,凶得很。”
“哥,小念在我这里住着,你们两口子绝对放心。”莫沉回头看了一眼里屋:“你说这事情闹的,把孩子折磨得两天吃不下饭,觉也睡不踏实!”
“昨天霖春好说歹说让他喝了碗燕麦,到半夜十二点才睡着了,现在都没醒。他下午要去附近的派出所做笔录,有我陪着。”他又道。
莫折在电话那头长叹了一声。
自己刚听说出事的时候,急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那些家族之间水深,虽说看上去事发突然,但实际上肯定早就有纠葛了。这孩子常年报喜不报忧,最后都不肯说一声,到头来让他这个爹什么忙也没帮上,简直成了窝囊废。
还有那姓苏的姑娘——看着漂亮,怎么心肠能歹毒成这副样子?据说沈执始终对苏静都没表现出什么好感,谁想到她竟然气不过,打算一举毁掉两个人的名声!
可怜莫念只是和上司走得近,这回倒了血霉了。
儿子辛苦拿工资给家里添置的东西刚到,都是些高科技,结果现在拆了封也没人教他操作。莫折越想越心疼。
不过......
他记起昨晚在微博上看到的那些照片。
想当年自己和兄弟之间也是亲密得很,夏天全脱得赤条条地躺在一张席子上吹风,但从没见像他们这样暧昧的,看着总觉得有点什么。
之前听莫愿的叙述,他就诧异于莫念为何总与沈执同时出现,又如何一进公司就获得那样好的职位。更何况早就听说这沈总对男人感兴趣,背后该不会......莫折心一凉,没敢继续猜测下去。
等小念回来再了解吧。
要是当真被强迫着做了什么事,管他对面是什么天王老子,自己非得亲自去讨个说法才行。
“二叔,”莫念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早上好。”
“这几天有劳你们照顾。先不说啦,”莫折道:“去看看我家小子吧,晚些时候再联系。”
通话中断。
“醒了?”
见莫念出来,莫沉立刻换上一副更明媚的脸色:“刚才和你爸打电话。你们这些天只联系了一回,后来就没怎么通话,他挺担心你。晚上你有时间就单独和他聊吧。”
莫念象征性地点了点头,一片羽绒从他蓬乱的头发上飘落下来。
他如今没脸见人,见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莫沉笑了,伸手递给他一把梳子:“瞧你,多帅一小伙子,总不能这么不修边幅。叔下午还要带你出门呢。”
“谢谢二叔。”
莫念接过,在头上理了几下,眼神却被饭菜的香味勾去了——白粥、油条、煎饼果子,刚出锅没多久,全在灯底下腾腾地冒热气。
“你二婶准备的。她刚下楼,一会儿就回来。”莫沉道:“咱们这块地方不南不北,吃的东西就南北混杂,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莫念忙道:“啊,当然喜欢!我小时候就记得二婶手艺好,现在一定更好!”
“哈哈哈,”莫沉朗声大笑:“这话该等她回来再说,她听了准高兴。”
莫念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其实莫念他二叔家里本该比现在热闹。
莫沉早年看上同校一个姑娘,两个人情投意合,原本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谁成想那姑娘某一天突发急性哮喘。莫沉在医院的走廊上跪了一夜,到最后也没能把人等回来。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以致他不久后就离开了家乡。
遇上二婶是多年以后。
对方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女儿被判给前夫,在奔四的年纪回归单身。两个人因为同坐一辆班车看对了眼,后来决定拥在一起相互疗伤。他们年少时的干柴早已经烧尽,身心都折腾不动了,商量后索性就没再养孩子,一直平淡温馨地过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