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139)
由于来过许多次,他对小屋的构造已经很熟悉了,黑着灯也能摸清家具的位置,不至于撞上。
沈执进门前向二楼的窗户望了一眼,见里面还有灯光,知道莫念没睡,打算先去洗漱再上楼和他打声招呼。
然而当沈执披着浴袍敲响卧室门的时候,里面却没有人应。
他轻轻推开门,发现莫念趴在书桌上睡得正熟,电脑和台灯都亮着。
他这是累了。沈执想,一边轻手轻脚地挪到莫念身侧,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抚摸他柔软的发丝。熟睡中的莫念耸动鼻尖,也不知梦见什么,微微笑着。
沈执默然盯着他,心中一片暖意。
这种感受对沈执而言是新奇的。他从未想过和某个人的关系发展到如此地步,仅仅看着对方的睡颜,无需任何其他动作或言语,就能获得宁静与幸福,洗刷自己的满身疲惫。
他在一种飘飘然的状态下站起身,去拉开衣柜,找自己留在这里的睡衣。
谁料他刚合上衣柜,就听见莫念低着头闷声道:“执哥,我很困......你......小点声......”
沈执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莫念在说梦话。“执哥”这个亲昵的称呼已经太过遥远,似乎是存在于上世纪的东西。如今乍一听到,沈执只觉得灵魂深处都是一颤。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竟对着睡梦中的莫念轻声道:“小念,再喊我一次,好么?”
正当他发觉自己在做蠢事的时候,莫念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回清晰了些。
“执哥。”
沈执感觉欣喜得要发狂。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见莫念从手臂上缓慢地抬起头,眸光闪动:“我在梦里......是这么说的么?”
然而没等莫念再说什么,沈执已经把他捞起来往床边一扔,莫念的背撞在床头,皱了皱眉,一只手立刻垫在他脑后。
吻如狂风骤雨降临。莫念倒也没拒绝,只是半路喘不上气,咬破了沈执的下唇。
沈执吃痛退开,舔了舔嘴唇上的伤口,喘着粗气,双眼都充血了。
“......你耍我?”
莫念似笑非笑:“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算是个玩笑吧。”
沈执用力抵住莫念的额头,体温烫得吓人:“你觉得这样做很有意思么?”
“如果非要说谁是老师,还得感谢你。”莫念笑道,双手去推沈执的肩膀,发现眼前的人纹丝不动,笑意削减了几分。
“你不会以为,我今天会饶了你吧?”沈执紧盯着他:“小念,你有你的规矩,我也有我的原则。”
莫念倒也没犯怵,坐直了道:“这是我的床,沈执。如果我执意让你从房间里出去,你难道还想霸王硬上弓?”
“我......”
两个人喘着气对峙了半晌,莫念最终还是叹口气,拍了拍沈执扣在他腰上的手:“我去洗澡。”
沈执极不情愿地放开禁锢,目光却一直追随着莫念的动作。莫念准备好衣物,经过沈执身边的时候抚摸了一下对方的耳廓:“十分钟,等一会儿。”
他只听见沈执在背后低声笑了笑,随即只见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沈执灼热的气息喷在耳侧:
“抱歉,我等不了。”
于是后面的一切都发生得很自然。莫念心里清楚,随着他和沈执的关系回暖,两人之间迟早得有这一遭。但当它真实发生的时候,莫念认为还是有些仓促——不论心理还是生理。
沈执倒是难得有耐性,当莫念终于渐入佳境,动作才猛烈起来。
憋这么久,两个人都已经到了极限,一整晚翻来覆去地折腾,直到早晨的阳光洒进室内才沉沉睡去。
等莫念穿戴整齐走出家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沈执说他之前订的东西送来了,目前已经放在他的住处,需要过去看看,莫念便一道跟着。
说句实话,于莫念而言,身体长时间未经情事,痛是真痛,昨晚有好几次都差点把沈执踹下床。但心里又莫名觉得轻快,或许是因为总算得以正视自己的感情。
他们的命运似乎注定交轨,沈执说要一辈子粘着他,他自问到底也没法割舍对此人的情愫。人生苦短,时光宝贵,实在不必继续相互折磨了。
他跟着沈执一路穿过宅邸的前院和正厅,中途和管家玛丽打了个照面,与她微笑点头,随后来到一间空阔的房间里。
房间只做了基础的装潢,家具还蒙着防尘布,看规格应当是个小型会客厅。会客厅墙边开了一扇小门,进去可见一间整洁的卧房,打通的作用是为了来去方便。
莫念的表情有点微妙。
下午刚从自家卧室出来,现在又走进另一间卧室......这是要做什么?
沈执看出莫念眼神中的狐疑,忙道:“小念,你听我说,这两间屋子的确是为你准备的。但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如果邀请了朋友过来,或者......不想和我呆在一起,可以住在这儿。”
莫念点点头,笑说:“费心了。不过你大老远把我带过来,就是为了看这个么?”
“跟我来。”沈执说着牵起莫念的手,径直走向会客厅正对出口的墙壁。墙壁的正中挂着一块幕布,下面罩住一样四方形的物件,模样有些像画框。
“快揭开看看。”沈执扬起下巴,鼓励道。
幕布滑落,露出一副装裱精致的油画——从颜料的状态来看,像是历经了久远年代的作品。画面中大片色彩朦胧的鸢尾花田一直朝远方延伸,其中长有树木,花丛与上方葱茏的枝叶相映成趣。
画框的边角处镶嵌着一块标签,上面是作品的名称:
“Irises in Monet's Garden”(《莫奈花园里的鸢尾花》,又名《鸢尾花田》)。
“一直想为你拍下这幅画,但它近期才拍卖,所以耽误了些时间。”沈执解释道:“正好听说你准备在纽约换个住处,这就算是我送你的乔迁贺礼吧,想把它搬去哪里都行。”
莫念愣了足足半分钟。
其一是因为难得一见名家的真迹,其二是猛地回忆起之前沈执问他喜欢什么花,他随口答了句“鸢尾”,随后沈执就派人在他家门口搞绿化,现在都已经成附近闻名的拍照景点了——
本以为这已经足够夸张,没想到现在竟送他一件堪称国家级的藏品。
“这个礼物,你喜欢么?”沈执柔声问他。
“喜欢。”莫念用手指触碰画框:“可是太贵重了......你、你简直疯了......”
沈执从容地笑了笑:“既然是给你的,摘星星捞月亮都在所不惜,何况一幅画。”
“还有,”他望着莫念的眼睛:“的确有不少人说我疯了,我对此的统一回答是——如果我疯了,那也是为你而疯的。”
莫念在对方深沉目光的围剿中有些喘不上气,略微沉吟了一下,问:“为什么......要送画?鲜花也足够好。”
沈执摇头,缓缓开口道:
“花束会枯萎,鲜花也有花期,画作却能长久留存。我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像画中这片景色一样,永不会因岁月的流逝而凋零。”
“请相信我。”
莫念盯着沈执的脸,陷入长久的沉默。
然而口中缄默,心中却暗潮涌流。末了,他终于开口。
“可以么,执哥?”莫念问。此刻的疑问中带着些许笑意。
可以再一次选择相信么?
“可以。”沈执紧紧握住莫念的手,似乎要将它融入自己的掌心:“我以生命起誓。”
那就再次去爱吧。
爱情是勇敢者的游戏。固然曾经历诸多苦痛,如今寒夜已过,我们依旧选择紧握彼此的双手,灵魂依偎在一处,见证黎明降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