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套剧情(63)
他受不了地起床又去洗了遍澡,回来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阵才睡着。
大概是疲乏积累得太多,突破了瞿朗所能承受的极限,这次到了第二天早上,烧也没退,许茜来送早饭时吓了一跳,火急火燎地把他送到了医院。
病不是大病——就是长期处在高压的心里状态中,外加高强度工作过度劳累,导致免疫力下降受寒发烧——却给冯欣狠狠敲了记警钟。
“你后面的工作都先停了吧,审批已经下来了,还有什么是非得你亲自处理的?都交给手下的人,你放放假,先休息一个月再说。”
看着吊瓶里的液体顺着管道针头淌进瞿朗青色的血管里,冯欣有瞬间以为回到了九年前,捏着手机说道。
瞿朗当然不同意,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我必须跟完全程。就快结束了,不能差这临门一脚。”
冯欣却不管什么必须不必须,语气比瞿朗更坚决:“你手下的人要是都这么废物,离了你一步也走不下去,干脆全裁了了事,你那比赛也趁早别办了。”
“不是,欣姐……”
“你说什么都没用,反正你不能再工作了,明天去做个全身体检,好好修养修养。”
“真的不行,欣姐,”瞿朗真的不懂冯欣为什么要小题大做,“我忙大半年,就为了能让这件事平稳落地,现在你让我放假,我怎么可能——”
“瞿朗,”冯欣将瞿朗的烦躁尽收眼底,也因为他的执迷不悟而心累,一字一句地说,“你别让我没法向瞿总交代。”
“什……”无数的理由在冯欣提到瞿娴的刹那变成飞灰。
瞿朗的瞳孔微微放大,嘴唇轻张着,陷入了死寂。
他出神地与冯欣对视了片刻,脸色逐渐苍白,然后在冯欣自觉失言露出惭色的时候低下头,安抚似的勉强笑了一下。
——话说重了。
药液滴答滴答地往下流着,冯欣几次都没找到时机开口,心中后悔。
正扶额想着怎么换个更温和的说法,就见瞿朗扭头看向窗外,良久,低低应了一声:
“知道了。”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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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烧退下来,瞿朗去做了个体检,除了免疫力问题,又多了个饮食不规律导致的胃炎。
瞿娴当初的病因就有压力大和饮食不规律这两条,瞿朗看到冯欣拿到报告单时严肃的表情,很自觉地将预备好的说辞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很重视这个比赛,但是你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换。”冯欣有心缓解之前的凝重,叹气道:“这样吧,交给别人你不放心的话,我抽空帮你盯一盯。”
瞿朗摇头:“……不用,你已经够忙的了。”
冯欣是毕了业就跟在瞿娴身边的,当年瞿娴担心自己走后瞿朗无依无靠,留了分量不小的股份给冯欣,拜托冯欣在她走后照顾瞿朗。冯欣没有辜负瞿娴的嘱托,这些年下来,做得远比瞿娴要求的要多得多,甚至已经远超伙伴到达了家人的范畴。
正因为如此,他不想总靠冯欣给他保驾护航。
“你说得对,欣姐,”瞿朗想开了点,“的确应该放开手让他们去做一做,如果什么都要我手把手的话,确实走不远。”
冯欣叹气,退了半步提出折中方案:瞿朗照常休假,誉腾大师赛项目组的负责人定期向她电话汇报进度,真遇到需要管理层决策的问题,再由她转告给瞿朗,由瞿朗出面拍板。
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瞿朗在冯欣的监督下打了最后一个工作电话,彻底从过去大半年的奔走忙碌中解脱出来。
突然无事一身轻,不用时刻盯着手机随时准备解决问题,瞿朗多了大量无所事事的时间。
以前他在家里不是睡觉就是工作,现在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处在这个空间里,不免觉得家里空旷死板,待着很没意思。
在尽情地休息了两天,并在为了给生活增添点乐趣尝试学做菜但无果之后,他蓦地想起自己还有个俱乐部,马上给老杨打了个电话,驱车去俱乐部视察。
瞿朗的俱乐部属于自给自足型——俱乐部里的每一位选手都是老杨或者其他教练从各个犄角旮旯挖过来的,一点点从无名之辈培养成体坛新星的。
加入俱乐部的选手无需交付任何训练费用,就可以享受优渥的训练环境和最专业、最先进的训练方式,条件是要和俱乐部签订长期合作合同并且确认誉腾的优先赞助权。
过去几年,俱乐部出过几个闪耀的新星,不算赛事奖金收入这些小项,光是新星代言带来的品牌收益,就足以成倍覆盖运营成本,维持俱乐部良性运转。
这次的誉腾大师赛,瞿朗的俱乐部肯定要出选手参赛,事先考察很有必要,免得选出草包,出去给身为东道主的誉腾丢脸。
到了俱乐部,老杨出来接瞿朗,把他带到办公室,从办公桌上拿出了一沓资料递过来,“比赛就在家门口,所以我是想着能上场的都上场,拉出来练练,感受感受比赛气氛,但是能走到后面几轮的,应该就这几个,他们的基础资料和训练记录都在这里,你看看——”
瞿朗一看那叠几厘米厚的资料就觉得晕字,把资料往桌上一拍,说:“还是直接去看吧。”
“也行,走吧。”
俱乐部分南北两馆,中间由空中走廊连接,其中南馆以会员制对外开放,主要是接待一些击剑爱好者,或者作为外地运动员的临时训练场地。
北馆则是训练场、食堂和俱乐部一应俱全,特供俱乐部选手。
早上八点,北馆里训练吆喝、击剑鞋擦过地面、剑身交击的声音此起彼伏。
瞿朗一身休闲打扮,跟在老杨身边,听他如一一介绍。
大概是最近选手们的状态不佳,老杨介绍的时候带着情绪,这个急躁,那个保守,那个中规中矩不知变通,再那边的思路不清晰不知道在想什么……
瞿朗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说:“怎么听你一说我这俱乐部里都是些歪瓜裂枣?咋了,带情绪了?谁惹你了?”
老杨鬓发白了一大片,抱着手臂鼻孔出气:“你以为他们比歪瓜裂枣好多少?你不想想我以前教的是什么苗子,再看看现在这帮……”
瞿朗拆台道:“行了别吹了,上次你是不是还跟程嘉遇说是我哭着喊着求你来的?”
他一副“咱俩谁跟谁,知根知底的就别编了”的表情,“你以前教什么好苗子了,不就是我吗?”
老杨对他戏谑的口吻很不满意,正色说:“他们比你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要是你的手没断,轮得到——”
当年老杨得知瞿朗的手腕废了,跑前跑后找了不知多少认识的骨科医生,最后得知他不可能再重返赛场时,难受得比他这个当事人不遑多让。
话说到一半,老杨重重叹气,瞿朗好笑地拍拍他的肩膀。
老杨不愿再提,把目光打向远处,指了指场边一个正喝水的少年说:“看那个,跟你当年倒是有点像,谁都不服,挺傲的。”
瞿朗觉得冤枉:“你好好说话啊,我什么时候傲了?我不挺谦逊的吗?”
“你谦逊?”老杨嗤道,“拉倒吧,当时整个市体中心你看得上谁?你小子也就是不说出来,心里面指不定怎么想的呢。”
“……”
瞿朗回想了下,老杨说的对也不对。
要说傲,他小时候确实挺傲的,而且不局限在击剑上。
那时他不管做什么都有毫无来由的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到。当然绝大多数时候,他也确实做得到。但要说看得上谁看不上谁,他好像没有过这样的概念。
或许不把任何人的水准放在心上,也是傲的一种?
瞿朗不跟老杨辩,视线扫过在剑道上来回击打的选手,目光在老杨指过的少年身上停下,原地看了半天,问老杨:“他叫什么?”
老杨道:“李数,今年十六,各方面实力都不错,以前带出去打过几次比赛,成绩都挺好,但最近心理出了点问题,总是畏手畏脚的,训练赛打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