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套剧情(38)
冯欣轻吸一口气,她的眼睛都被自己揉肿了。
“医生说,病因是长期的不规律饮食,吸烟、饮酒,还有心情方面。这个病,很疼,应该之前就有过症状,但是瞿总没在意,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瞿朗低头无声——他都不知道瞿娴抽烟,而且总是心情不好。
原来他在赛场上意气风发,每天晚上跟周叙白谈情说爱的时候,瞿娴正靠着震痛的药物在病床上沉睡。
许久他问:“我妈是和谁打的电话?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
冯欣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应该不是生意上认识的人,我隐约听着瞿总说‘做梦’、‘别想在我这里拿到一分钱’还有‘报警’之类的话,之后我再问瞿总,瞿总也不说,不然还是你自己去问吧。”
冯欣看了眼时间,说:“我这还有瞿总交代的事,得先走了。”
瞿朗点头,等到冯欣走出去几步,他喊道:“欣姐。”
冯欣转头。
瞿朗道:“谢谢你告诉我。”
“我该做的。”冯欣说完转身,嗒嗒走远。
瞿朗回到病房,坐在床边看着瞿娴,从中午到晚上。
中间陈扬和程嘉遇给他打电话,叫他出去玩,被他回绝。
晚上时收到了周叙白的微信,周叙白大概是在转机候机,瞿朗没心情回,把手机扣到床边,趴下的瞬间,猛地想起——他把周叙白送他的礼物落在出租车上了。
僵麻了一天的情绪摇摇欲坠。
瞿朗心想:原来也不是毫无预兆。
他很想给周叙白打个电话,听听周叙白的声音,却在拨通的前一刻放弃了。
周叙白刚坐了十来个小时的飞机,回去还要准备巡演,他的心情已经足够糟糕,就别再影响别人了。
瞿朗强撑精神和周叙白聊了两句,便以想要早睡为由,结束了聊天,之后放下手机,撑着下巴看床边心电监护仪上上下起伏的线条,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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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朗睡到半夜惊醒,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将医院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被子染成银白色。
起身的同时有一条毯子从身上滑落,应该是瞿娴帮他盖上的。
他抬头先看心电检测仪上的数值,又看向熟睡着的瞿娴,静静听她的呼吸,确认一切都是正常的,才放松紧绷的身体,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揉了揉因为趴卧而有些僵硬的肩背。
后半宿瞿朗都没再睡,坐在病房的窗沿上想一阵自己的事,看一会儿瞿娴。
一直到早上七点多,周叙白发来的报平安的微信短暂地将他沉入深海的思绪捞了出来。
瞿朗想起了落在出租车上的剑包——他是在路边随手拦的车,根本无从找起。
他木然靠在窗边发了半个小时的呆,突然一个激灵坐直——等不到回复,周叙白大概率不会睡。
他赶忙回了条消息过去。
周叙白果然秒回:刚起?
平时瞿朗都是六点起,拖到七点半,纯粹是因为走神,他懊恼地揉了揉头发,沿用前一天没睡好的借口。
好在他以往聊天也不喜欢加乱七八糟的语气词,周叙白没能从文字从看出他的情绪,兀自往下问:明天要去国家队报道了吗?
今天是中秋假期的最后一天,如果冯欣听瞿娴的,继续瞒着他,估计现在他已经坐上飞往青城的飞机了。
瞿朗不敢想太久,按照自己平时发消息的间隔,回了个“嗯”。
担心周叙白再问下去,快速打字:不累啊你,快点睡觉
看着聊天框上“周叙白”三个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瞿朗莫名害怕,他怕自己调动不出情绪应对,被周叙白看出什么。
他不希望周叙白平白跟着他一起陷入低落,耽误自己的事——尤其是在他刚刚做完取舍,切实体会了舍弃 的痛苦的时刻。
于是他抢先发了一句过去:不说了,我也要出发了
“对方正在输入”一秒变回备注。
周叙白:好
瞿朗:最近这几天可能没空,等我抽出时间再跟你聊
周叙白:好
瞿朗:赶紧睡去吧,不用回了
周叙白:嗯
瞿朗庆幸提前和周叙白打过招呼,试训的事至少能帮他延缓个把星期。
他翻了个表情包发过去,熄掉屏幕把脸埋在膝头,半晌,他觉得不能这么放任自己,撑住窗台轻轻跳下来,去卫生间洗漱。
八点多瞿娴才睡醒,瞿朗神采奕奕地坐到床边跟她插科打诨,过了会儿冯欣也来了。
她带了早饭过来,吃完饭收拾东西时,冯欣拍了下瞿朗的肩膀,叫他出来。
瞿朗以扔垃圾为由出门,和冯欣一起走到远离病房的窗边,冯欣道:“昨天走得急,忘了告诉你,瞿总的事,你先不要对外说。”
瞿朗原本也没有说的打算,但冯欣特意提,他便问了句:“为什么?”
冯欣道:“暂时还是瞒着点比较好,不然会影响很多合作方对公司的风险评估,公司内部也会很麻烦。之前瞿总都说是出差,上个月有人传瞿总出事,她还特地去公司露过面。”
这方面的事瞿朗不懂,他只能配合地说:“好。”
“瞿总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拼……”冯欣欲言又止。
“我明白。”瞿朗低声说,然后微笑:“国家队的试训,我不去了,我会留在这边,多陪陪我妈。”
“……”冯欣后悔开这个口了。
一直以来,瞿朗给她的印象是随心所欲无忧无虑,对什么事都散漫不上心。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样——瞿朗比她想象的懂事很多。
对于没心没肺的人,耳提面命三令五申都不过分,但对于早就接过压力默默承受并消化的人,多说一句都是残忍。
是因为单亲,又早早脱离瞿娴过起集体生活的原因吗?
冯欣思索着自己和瞿朗同龄时在想什么,如果是她遇到这样的事,或许未必能像瞿朗一样冷静稳定。
看着瞿朗眼下的青黑,冯欣心中叹息,说道:“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别自己窝着。”
“我没事儿,”瞿朗说道,“欣姐,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去打个电话。”
冯欣点头,瞿朗掏出手机,往走廊尽头走去。
瞿朗先跟之前联系过他的国家队教练通了电话,这倒简单,每年都有和他资质差不多的选手被输送过去,他并没有多特殊,不去就不去了。
麻烦的是老杨,大概是那边的教练找老杨问询了情况,老杨暴跳如雷地打过来,瞿朗担心他在去联系瞿娴,不得不隐晦地说明了一下情况。
老杨前一秒还在数落他,后一秒咯噔哑火,半天没说出话来。
瞿朗道:“教练,我家的事,您能别告诉队里的人吗?程嘉遇他们也别说。”
“啊,行,那肯定的。你……你条件好,错过这一次也没事,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呢。”瞿朗家里的情况老杨很清楚,再说训练的事就很没人性,可他也不会说别的,徒劳地安慰了两句,干巴巴地挂了电话。
以后。
瞿朗有一瞬间想,是啊,以后。
可他马上惊醒,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想没有瞿娴的以后。
他在走廊上站了半天,低头看自己握剑的手,最后用这只手揉了揉僵硬的脸颊,露出轻松的笑容,转身回了病房。
瞿娴两天之后想起这一茬——中秋假期前老杨打电话告诉过她——便轰瞿朗去国家队报道,用词很不避讳:“你该干什么干什么,赖我这儿干吗?我死了你还不活了吗?”
瞿朗听到“死”这个字眼心里一抽,只能像瞿娴一样用轻松的言语淡化那片阴影,“不是活不活的事儿,是我自己不想练了,我之前不就说过么,又不是什么大众化的项目,还又苦又累的,关注度也就那样,拿了冠军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趁早干点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