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套剧情(13)
这才理了理被周叙白抓乱的衣服,没意思道:“叫嚣半天,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结果就这。”
周叙白默了默,问:“你平时就这么气别人?”
“差不多吧,平时应该比这还要厉害点,”都是从潘阳的那里练出来的,瞿朗道:“主要今天被阴阳的是你,我也没太生气,如果他来阴阳我的话,他就完蛋了。”
周叙白的眉眼蜻蜓点水似的弯了一下,真的只是很一小下,马上就恢复了往常高冷的样子。
瞿朗却觉得有一阵经久不息的风从面前拂过,呆了半晌,眨眨眼,说道:“你笑了。”
周叙白推着购物车往车边走。
瞿朗在原地回忆周叙白刚才的样子,确认刚才一闪即逝的笑容不是自己的错觉,血流速度加快,浑身的筋骨瞬间活泛起来。
就像是有电火花在脑海中噼噼啪啪地闪,瞿朗倒退着按住购物车说道:“你就是笑了!”
周叙白:“让开。”
瞿朗很好说话地松手,笑眯眯地随着购物车的前进倒退:“这回你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吧?我可从来都没这样气过你。”
周叙白扫过他,若有所思,好像真的在回想。
滴滴——
周德安又按了两声车笛,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下来开启后备箱。
周叙白当即收敛思绪,推车越过瞿朗,和周德安一起把购物袋塞进了后备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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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朗在周叙白那里真的很收敛了,他真的,我哭死!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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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车,周德安问:“言言,刚才跟你们说话的是冯耀吗?”
“嗯。”
瞿朗在后面问:“冯耀是谁?”
周德安边开车边笑呵呵地说:“以前的学生,小时候和言言一起学琴来着,挺有天分,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继续学。”
瞿朗心说:看那样子,八成是没有。
冯耀嘲讽周叙白那几句话像是在心中反复盘了成千上万遍,说出来时话语间透出的快意与得意,似乎也暗自预演过无数次。
但凡有点正事干,都匀不出那么多的时间幻想。
提这人就很扫兴,瞿朗转移话题,问道:“周老师,您以前就教过学生吗?”
周德安是个和善的人,即便是和小辈也能心平气和地聊天,闻言说道:“有了言言之后才教的,教一个是教,两三个、五六个也是教嘛。”
“那您怎么发现言言有天赋的呢?”瞿朗自然地“周叙白”替换成“言言”。
周叙白在后视镜里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周德安很愿意跟别人说说周叙白小时候的事 ,怀念道:“言言小时候音感和乐感就比别的孩子强。他那时候也就一岁多点,你秋阿姨说要培养他的兴趣,老把他往琴房抱。我刚开始也没当回事,孩子太小了么,结果后来有天我跟你秋阿姨就发现他自己坐在小凳前一边扒拉一边哼音乐,哼得还像模像样的,我就说——”
“爸。”周叙白说道。
瞿朗正听得起劲,忽然被打断,觑着周叙白,狐疑道:“你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
周叙白:“……”
周德安扫了周叙白一眼,哈哈笑起来:“不说了不说了,哎,真是没注意,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别呀周老师,你再说点,我就爱听天才成名前的小故事。”
“言言不让说,再说他要生气了。”
周德安笑着把话题转到了瞿朗身上,透过后视镜往后座看了眼,说道:“我一直没问你呢小瞿,你不是个挺优秀的运动员吗?怎么想起来学琴来了?两个领域跨度可不小啊。”
瞿朗还在脑内周叙白扒拉凳子的场面,想也不想就说道:“因为周叙白啊。”
周叙白原本看着车窗外,听到这话黑眸滑到眼尾,瞟向后座。
“因为言言?”周德安不解。
瞿朗索性坦率道:“就是慈善晚会那天,周叙白在台上弹钢琴,我在台下听,其实我也没太听懂,但就是觉得他弹得特别好听,以前我也听过别人弹钢琴拉小提琴什么的,但都没有周叙白好,那些人也都没有周叙白好看,然后我现在正好也没什么事,就追到这里来了。”
“原来是这样。”或许是听过太多类似的理由,周德安权将瞿朗的话当做恭维周叙白的场面话,一笑而过。
前座的周叙白听到这个理由,也平淡地收回了目光,没有放在心上。
车子开回别墅,一下车,瞿朗直接挑了两个最沉的购物袋拎进屋,放下再折返去接周叙白。
周叙白提着袋子躲开,瞿朗说:“你的手不要了?”
“……”周叙白看着他说:“我的手没那么脆弱。”然后脚步平稳地绕开他,一用力,把袋子放到了桌上。
不用就不用吧。
瞿朗改去迎周德安,硬是把周德安的购物袋抢下,提了进来。
下午周德安提前半小时下课,去帮秋蓉处理食材,晚上六点,两个火锅支到了餐桌上,清汤热汤齐备,包括瞿朗在内的八个学生吃得热火朝天。
周德安和秋蓉吃完就把餐桌让给了他们,学生们边吃边聊,不光聊音乐、钢琴,也聊了学校和同学,一直到晚上八点多,这顿饭才终于吃完,大家一起自发地把餐桌收拾干净,各自回房间洗澡休息。
周叙白全程都没有出现,瞿朗上楼经过他的房间时,也是静悄悄的。
平时周叙白也很安静, 瞿朗住他隔壁这么多天,都没怎么听到过声音,但今天的安静似乎比以往更甚。
楼下的学生们聊嗨了从餐厅转移到了客厅,但下面的喧嚣突然间远去了,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将周叙白的房间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有一瞬间瞿朗觉得,隔壁可能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
他在走廊外驻足片刻,感受着心底突然泛起的点点落寞,好笑地摇头,抬脚往前,进屋洗漱。
洗漱完吹完头发差不多九点,瞿朗躺在床上玩了半个小时的手机,转去和程嘉遇聊着天,聊着聊着,手机跳出了低电量提醒,他翻身起来找充电器。
床头柜、桌子抽屉、床被底下哪哪儿都没有,他站在房间里回想自己上一次用过充电器的地方,哦了一声——琴房,肯定是落在琴房里了。
十点过,楼下吵闹的学生们都已经回房间了。
整栋别墅里静悄悄的。
瞿朗攥着手机推开房门,动作轻得连走廊上的声控灯都没亮。
有月光透过窗子投落到走廊的地上,瞿朗就借着月光沿着走廊来到琴房外面。
手搭上门把手的那一霎,他若有所感,顿了顿,只轻轻将琴房的门推开了个小缝,立即有光亮和激昂的音乐从门缝挤出,窜到了走廊上。
借着那一线门缝,瞿朗看到了周叙白的侧影,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时轻时重地跳跃,隆隆的闷雷似的低鸣、轻巧的鸟啁似的跳音暴雨一样从他的指尖倾泻而出,与瞿朗的心跳和呼吸产生了共振。
瞿朗一时分不清是音乐声越来越大,还是自己的呼吸心跳声越来越大,他仿佛变成了冰雹天露天放着的空膛鼓,接连不断的音符将他从上到下贯通敲响,把他心中的烦闷郁结全部震碎,再经由余震,从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渗出排开。
瞿朗轻轻松开门把手,侧过身靠在门边的墙上,听着几乎是响在鼓膜的声音,发起了呆。
他不懂音乐,但听起来,这首曲子很像一场暴雨的演变。
先是闷雷滚滚,接着是雨点狂杂,飞扬激越,有一瞬间,他甚至幻视了被子弹似的雨点碾到了泥地里的草叶,直到狂风伴随着倾盆大雨将漂浮的尘土彻底荡涤,将所有阻碍席卷撕碎,雨势才逐渐收敛,泼天挥洒的雨幕变作滴滴点点,慢慢只剩下偶尔几声坠响,从泥地里支起的草叶上滚下最后一滴雨珠,叮的一声,雨停了。
琴房里琴房外都安静极了。
好半天,瞿朗缓慢而克制地长吐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