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与迟(96)

　　“小淮小淮？”苏哲聿在那一头似乎也感觉到信号不行，笑着连续唤自己名字。
　　“能听到吗？”
　　单子淮有点艰难地把手伸长，感觉到耳机里的电流声变成了苏哲聿熟悉的声音，微微闭上了眼睛。
　　外面很冷，高原夜晚的风几乎是刺骨的，从厚重的木质栅格窗里渗进，但是单子淮不介意，他只想多听一会这个声音。
　　给他所有温暖的声音。
　　“听到了。”
　　“困了吗？小淮。”苏哲聿问，单子淮感觉到那头键盘敲击声彻底停下了，他听见椅子拉开，然后起身的脚步声。
　　“困了的话，我们一起睡吧。”
　　“嗯。”单子淮听了这话，便收回了手，从走廊慢悠悠走回客房，趁着信号不错和苏哲聿应着：“那晚安吧。”
　　“不挂掉好吗。”准备挂断前，苏哲聿忽然问道。
　　单子淮的手停顿在一半，忍不住嘴角翘起些许。
　　“好。”
　　信号还是不太好，但是他能感觉到对方很平稳的呼吸声。
　　不知道为什么，这呼吸声让他想到了以前很多事情。
　　比如万有福找到他的那个晚上，崴了脚的自己被苏哲聿带回了他家里，他被对方环在这呼吸声里，安然地熟睡。
　　“苏哲聿，最近忽然感觉人很渺小。”单子淮轻声说着，把自己整个人埋到被窝里，假装像往常一般埋在苏哲聿怀里说些睡前的话。
　　“今天我看了很广阔的山脉，忽然就感觉，人活着好渺小，不过中学时候我还总会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到。”
　　单子淮说完便闭上了眼，他以为苏哲聿会反驳自己或者鼓励自己，向往常一般对一切怀着纯粹而热烈的理想主义。
　　却没想到苏哲聿只是说句是呀。
　　对方声音沙哑，好像真的很疲倦：“自然面前的人很渺小，人面前的人也很渺小。”


第77章 蝴蝶结
　　醒来时候头有点疼，苏哲聿怀疑自己感冒了，也不知道哪天受了凉。
　　手机还在不断地响，他有点挣扎着爬起来，看到是旻严的电话。
　　“哥们，不上班了？”旻严的声音很有特点，慵慵懒懒的，还有点像女生：“今天汪老师还没来，我帮你把考勤打掉了。”
　　苏哲聿这才意识到自己睡过头了，连忙跳下床去，边说着多谢边赶紧去洗漱。
　　今天是周一，但是苏哲聿双休日去医院照顾了两天情况不太好的顾珍，整个人累得有点晕乎乎。
　　入秋之后接连下了好几场雨，温度直线下降，苏哲聿给自己添了一件冲锋衣在正装外面，领带懒得打了，就揣兜里乱七八糟地出门了。
　　到事务所的大厦楼下已经接近九点了，苏哲聿走得太着急了，一下子撞到了门口一个才到他腰身的小女孩。
　　女孩和自己都是一个踉跄，苏哲聿连忙伸手护着女孩子，没让两人摔着。
　　“不好意思。”苏哲聿道歉道，同时有些疑惑怎么会有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出现在这里。
　　女孩子头顶上是很惹眼的红色蝴蝶结，穿着校服，手攥着书包带子，只是看了一眼苏哲聿，低下头没有说任何话。
　　事务所所在的高楼人来人往，没人注意这个小女孩，苏哲聿本来急着去上班，可见小女孩呆愣在原地，好像走丢的样子，没忍住走过去蹲下身询问女孩。
　　“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吗？”他问道。
　　却没想到女孩的回应是受了惊吓的眼神。
　　女孩眼睛很大，十几岁的模样，让苏哲聿想到了几年前的单然。
　　见女孩子冻得脸颊都给风吹红了，苏哲聿又问道：“进去吧，外面太冷了，我帮你联系一下家长。”
　　可能是真的冻到了，女孩开口了：“妈妈让我在这里呆着。”
　　女孩声音小小的。
　　“上楼坐着等吧，门口吹风多冷呢，哥哥在楼上的宏正事务所上班，你去接客区等你妈妈怎么样？”苏哲聿弯下腰问着，女孩本来还在摇头，但是听到了宏正事务所几个字，立马愣住了。
　　几秒后，她点点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苏哲聿身后，眼里还是很警觉的样子。
　　苏哲聿觉得有些好玩，心想现在小孩还挺警惕的。
　　这一整栋大厦都是宏正的，不过办公区在楼上，苏哲聿刷了卡，电梯合上了门往上行。
　　他看着电梯门上印着的自己，进了室内冲锋衣外套被他拉开了，里面穿着衬衫西装，早上来得太匆忙了，领口都乱糟糟的。
　　女孩也是乱七八糟的样子，连校服领子全是乱的。
　　“今天不上学吗？”苏哲聿转头问。
　　女孩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表达不上学，还是在表达要上学，苏哲聿眨眨眼睛，没有再问。
　　“过会找前台的姐姐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让她来上面接你。”他柔着声说。
　　“妈妈就在宏正。”
　　女孩忽然开口了。
　　苏哲聿没有想到，愣了一下，心里寻思着女孩家庭多半有什么事情，来咨询离婚了。
　　那也不该把小孩放在这么冷的外面啊。
　　正想着，电梯停住了，电梯门上的灯亮了一下，开门是一片挺大的前厅区域。
　　苏哲聿正想着直接把女孩领到接客区，却先被外面一个女人响亮的骂声给吸引了注意。
　　“你个死biao子，什么叫见不到？什么叫见不了！？”
　　苏哲聿愣了一下，扫了一眼，见一个打扮朴素妇女在拉着前台的小姑娘大骂。
　　事务所也会接不少民事案件，尤其离婚案，这种情况不少见，苏哲聿下意识地护住小女孩想让她别受了惊。
　　谁知道小女孩抬头看了一眼女人，张口喊了一句妈妈。
　　“不是让你在一楼呆着吗？你个死丫头怎么乱跑的？”女人怒道，直接伸手拧住了女孩的耳朵：“就是你这副德行，跟着男人就跑了是吧，小biao子一个。”
　　前台新来的姑娘明显没见过这副阵仗，有点手忙脚乱地不知所措，求助的眼神落到了正在门口的苏哲聿。
　　“您有什么事？”苏哲聿连忙拦住了女人，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用这种言辞亲口骂自己的女儿：“这里是办公区域，您有事情坐下好好说。”
　　“那也给我一个坐下的机会啊？啊？我要找这个汪岳！”
　　“汪老师上午不见人的。”苏哲聿把女孩往自己身后护，不让女人往女孩身上打：“要不您先登记预约一下？”
　　“预约个p，预约半天两个p都见到。”
　　女人还在骂骂咧咧着，苏哲聿心里觉得诧异，哪有直接冲上来找合伙人的。
　　不过苏哲聿还是耐住性子往下说着：“汪老师不怎么接零碎的案子，您可以把事情和前台的人说一下，她会为您推荐律师的。”
　　“你们谁负责案的小桂的案子？啊？我要问这个案子！”
　　苏哲聿心里一惊，他双肩包里便全是这个案子的资料。
　　这个落网在s市，强j女童还组织儿童yinhui交易的恶人……
　　他扭着肩带的手微微颤抖着，扭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女孩子。
　　“我是汪老师的助理，这个案子我在跟进，您有什么问题和我交流吧。”
　　话音才落，女人猛地扬起了胳膊。
　　苏哲聿连忙伸手在空中抓住了女人扇向自己的手。
　　“别动手。”苏哲聿尽量固定住女人，两人扭打着，他说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联系保安了。”
　　“你们的良心呢？什么意思？那个狗男人把小桂糟蹋成这样还想就算了？”
　　这话落下，苏哲聿猛地感觉好像有冰水直接当头灌下，手上渐渐脱去了力气。
　　女人借机抽出了手，又想打下来。
　　苏哲聿没有避开，但是疼痛也没有落下，因为又有个人拦住了失控的女人。
　　旻严正巧出现在了身后，很是粗暴地把仍在大骂的女人固定住了，喊道：“怎么有疯子跑进来了啊，你俩人都楞着干嘛，联系保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