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与迟(94)
“喜欢。”单子淮回道。
话音一落,邵峰笑得更大声了,笑声跟着风一起让单子淮头更疼了,单子淮转了头去看窗外分散注意。
窗外,他们正驶向一片无垠的滩涂,而远处是灰色的山脉。
最近在雨季,本来只是淙淙细流的小河道都变成了宽阔湍急的小河道,底部是淤泥,稍有不慎就会陷车。
开车淌过河时,邵峰前一秒还在和陈林夸口三桥大货车子上山过河毫无压力,完全没陷过车,简直是坦克级别越野车,下一秒车子就忽然开不动了。
“你的三桥大货不会是三桥假货吧?”陈林开玩笑道,邵峰着急,努力重新点火了几次,车子猛得抬起了一下,又顿住,还发出了一些让人惊恐的咔哒声。
“车身还挺平的,感觉没陷车。”陈林判断着,开了窗探头去观察,车身下是能没过膝盖的水流在急急地往后滚去,
“估计是被河里的大石头给挂住了。”邵峰说道:“去撬一下石头,我得保持点火。”
说着看了眼单子淮。
“陈林姐你别动。”
见到陈林开始解安全带了,单子淮连忙制止道。
“我可以帮你一下......”
“水太大了,你千万别下来。”单子淮语气严肃,不给陈林再争辩的机会,他把很厚重的车门使劲一推,毫无犹豫地就一脚踏入了到膝盖的水流里。
水很急,而且是那种泥沙水,虽然穿着长裤,但是腿部还是能感觉到隐隐刺痛。
他腰部系上了一条拉紧的救援绳,但是还是控制不住地被水流冲得东倒西歪。
单子淮拉着车门把手,保持着平衡缓缓屈身去看轮胎处的情况。
“你行不行啊?不行我打电话叫弟兄来。”邵峰见单子淮身子单薄,生怕一不留神给水流卷走了。
单子淮说没事,已经蹲在了轮胎处,水实在过于浑浊,完全看不到下面的情况,他只能伸手去摸,果然摸到了卡住轮胎的石块。
高原的水是刺骨的冰凉,单子淮只有实习时候在滩涂经历过陷车,他记得那时候要用木板增加轮胎接触实地的面积,但是此时毫无着力的点,似乎只能把石头硬掰出来。
“你试着把石头撬走,肯定是卡住了,不行就上来别耗着。”邵峰喊着,风声水声里单子淮只能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
单子淮也没找工具,他摸到了石头就直接往外掰,整个人几乎钻到了车子下面。
邵峰点了火,轮子往前转,单子淮俯下身子把石头底下的淤泥用手扒开,往反方向把石块往外掰开。
终于,车子晃了一下,单子淮全身使劲,再猛地松开了手,石块从轮胎里落出来,车子往前动了一下。
因为反力,单子淮直接一下子跌在了水里,瞬间被水流冲离了两米多,被救援绳拽着才没有彻底被卷走。
“小心受伤!”陈林在车上抓着绳索,怕单子淮被河岸底尖锐的石块划伤,不敢立马把单子淮拽回来。
单子淮摆摆手说没事,有点艰难地再站了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地重新回到了车上。
“整怪狼狈啊。”邵峰回头看了一眼单子淮,见他大半个身子湿漉漉的,手掌皮磨皮了些,渗了点血。
“没事。”单子淮摇摇头,扯了两张纸巾裹住了手掌。
绍峰又转头开车,说着还好没事,上次自己洪水季被困了好几天,靠茶水壶煮肉干熬了过去。
之后的半程开始下雨了,所幸是那种细雨,不大但密。
后面的路要过一段陡崖,只能徒步到试点,幸好的是已经在遥感设备传输的距离范围之内了。
停下了车,单子淮负上探测仪,抬头见陈林也下来了,头发也因为细雨湿淋淋的,粘着脸颊。
“陈林姐,你先去车上吧。”单子淮担心陈林的身体,陈林也自知自己淋不得雨,点点头,又重复叮嘱了遍安全第一,才带着仪器终端先回了车里。
单子淮看了一眼身边的绍峰,他不太喜欢和这个人单独相处,但是也没办法,便垂了头跟着对方。
绍峰也在打量单子淮,单子淮长得显小,一眼学生模样,穿着一件有些过大的黑色冲锋衣,戴着的兜帽下灰色卫衣帽子也叠在一起,不知为何会让他想到自己也很可爱的女儿。
但是单子淮性子太淡了,无论是做什么事,再苦再累也一声不吭。邵峰瞄了一眼单子淮刚刚擦破的手掌,还有血在渗出来,不过对方似乎毫不在意。
他停下脚步,朝着单子淮喂了一声,扔给了单子淮两枚创口贴和一副全新的手套,见单子淮表情有些惊讶,解释道:“过会山上爬来爬去的,你们这种学生身子娇得很,别弄感染了。”
“谢谢。”单子淮表情变成了不太好意思的样子,绍峰忍不住笑。
“这儿东西贵着啊,得还我钱。”说着,他边把钢丝绳扔给单子淮。
单子淮利索地把手掌处理好,拿过钢丝绳,他站在悬崖边,脚动一下,就有石头细碎地往下落去。
“怕了吗?”见单子淮时不时往下看,绍峰笑问。
单子淮摇摇头,他已经把钢丝绳的三处连接绳卡绑在了身上,脸上还是平平淡淡的,看不出一点害怕的神情。
“感觉你很适合地质工作。”邵峰忽然评价道,这话落下,单子淮抬了眼,有些疑惑的样子。
“没什么情绪,跟个出家人似的,地质就是苦行啊,没点热爱和情怀坚持不下来。”
“那您热爱吗?”
这话落下,绍峰给自己系绳卡的动作顿了一下。
“老师肯定和你讲过高原铁路吧,跨了十四条河,二十一座雪山。”
见单子淮点点头,邵峰继续说道:“中铁第一勘察队啃下了横断山脉怒江峡谷区,靠的是徒手攀怒江崖壁,穿过伯舒拉岭冰雪无人区,睡在拥巴飞来峰来啃下的,我刚入队时候的师傅便是这其中一员。”
单子淮已经半个身子在岩壁侧了,瞪着圆润的眼睛,明显听得很认真:“您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吗?”
“不想。”邵峰笑道:“不好意思,我没什么伟大的情怀啊,我只是年轻时候喜欢爬山,所以选了这个方向,现在只想快点考个律师证转行。”
单子淮被邵峰逗笑了些,想着苏哲聿的专业可真是香馍馍。
他抬起头看对面,雨停了,无数光束掐好从高原压很低的乌云里直射出来,把乌黑的山洒得金灿灿,一片浩瀚。
身侧的邵峰用手遮了下光,看了眼看呆的单子淮,笑道:“做地质的好处就是很自由,那种完全回归野性的自由。”
“但也感觉很渺小。”单子淮却忽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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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岩壁走,把锁扣一点一点往一侧移动,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这条峭壁。
单子淮本身身手就很敏捷,所以没太大功夫便跟上了经验丰富的邵峰。
最后一步,邵峰大步一跨就到了对面,让开了位置给单子淮跨上来。
单子淮正想用力,却感觉右脚腕一阵钻心的疼,原地踉跄了一下,连忙攥紧了缠着自己的钢丝绳才没落下去。
碎石因为他过大的动作滚落下,过了很久才发出了落地的回声。
绍峰也听到了声音,连忙转身回看情况,见到单子淮把身子的大半重量都撑在左脚上,因为刚刚的惊险不住喘息着。
好疼,他脑子里只闷闷想着,疼得几乎蜷缩成一团。
高中时候扭伤的脚腕,这块旧疾已经跟着他好久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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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最近拖延症犯了加上卡文嗯嗯嗯...这两天猛更
下周三要开学了55
第76章 无奈
高中时候在舞台上扭到的脚腕至今还没好彻底,一旦运动量大了或者着了凉就会轻微得疼着,但是不碍着行动,单子淮便也没有在意太多。
可能刚刚在冷水里浸太久了,加上这几天一直在爬山徒步,此时脚腕一受力就钻心地疼着。
“怎么了?”邵峰伸手想要扶单子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