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与迟(48)
“你妈要回来了吗?”
“她说除夕夜回来。”苏哲聿回答道,语气里的喜悦不加掩饰。
苏哲聿母亲顾珍这学期实在太少回家了,她接受了一个跨江大桥的大项目,一天天的顾不上家里。
其实单子淮有感觉到,和自己一般独自生活的苏哲聿似乎很渴望陪伴,但是又总是装作不需要不在意的样子。
单子淮也笑了笑,说那你过年可要好好陪你妈。
寒假到现在两个人很多时间都在一起,基本都在某一方的家里,下学期前夕的作业铺天盖地,相比较放假更像是历劫。
商场里红色的灯笼,昨天下午的时候,苏哲聿问单子淮要不要小年夜时候要不要一起去次商场。
2010年是单然的第一个本命年,单子淮正好也想着去超市看看给单然买根红绳挂上,
本命年该挂金,不过单子淮在这方面素来比较节约,认定了要走唯物主义的道路。
单子淮挑着红绳的样式,苏哲聿在一旁和单然打闹着。
两人笑闹的声音还听明显,过了一会儿变成了单然闹着嫌苏哲聿太讨厌的声音。
单子淮转头看苏哲聿,只见对方从货架上选了一个老虎帽戴到单然的头上,单然摇着头说不喜欢,但是苏哲聿坚持这个很好看,还往自己头上也戴了一个。
“这个帽子好软。”苏哲聿摸着自己的头,笑着的时候露出了一个虎牙:“你要摸摸吗?”
苏哲聿想要从货架上拿下一顶给单子淮触摸,但是单子淮却先他一步伸手去摸苏哲聿的头。
他假装自己好奇老虎帽子的手感,放下手的时候有意无意触碰到了苏哲聿的脸。
他看到苏哲聿似乎微微失了神。
“是很软。”单子淮评价道,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
“小淮也戴一个。”
“我不戴。”
“不嘛。”
苏哲聿不听,硬往单子淮头上戴,单子淮侧身边躲边掰住苏哲聿的手腕,两个人正吵吵闹闹,苏哲聿口袋里的电话忽然震动了起来。
见来电是顾珍,苏哲聿神色变了一下,惊喜道:“莫非我妈提早回来了?”
“你快接。”单子淮催促,一边借机连忙把帽子摘了下来。
可见苏哲聿接起电话嗯了几句之后,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然后转过身踱到人少的角落里去继续说话。
单子淮目光随着苏哲聿移动到角落,在他背影上停留了一会,再垂下头继续给单然挑选红绳。
最后选了一个看上去最花哨的,说是平安扣,一种寓意是保佑平安的编织方法。
单子淮和单然说伸手,然后把红色绳子系在了单然左手腕上,单然很瘦,手腕白白细细的。
左手腕上的伤疤还在,但是颜色已经淡了,手链正好可以把这道伤疤挡住。
单子淮感觉心口钝痛了一下,联想到他前段时间去和万有福对峙的时候,万有福大言不惭的那些话,系链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几秒。
“哥?”单然唤了一声单子淮的名字,单子淮才回神。
“想事情呢,走神了。”单子淮连忙继续手上的动作。
“什么啊?”
“想你那个苏哥哥咋这么墨迹。”单子淮胡乱扯道,站起身子来,拍了拍单然头顶上毛茸茸的老虎帽。
过了好大一会,苏哲聿才挂了电话,单子淮已经被单然拉到边上的柜台看钻戒起来,超市里人来人往,还好苏哲聿个子高挑,所以单子淮一回头就看到了。
“怎么聊了这么久?”单子淮问着,回眸接着看眼前这枚漂亮的素戒。
“明天来我家过年呗。”苏哲聿没有回答单子淮的问题,而是突然地邀请道。
还用无名指勾了勾单子淮的衣服袖子,表情可怜兮兮的:“赏脸不?”
第37章 乌托邦
“我妈今年又在外地,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呢。”
“也行。”单子淮想了想,觉得这个安排听上去还挺不错,阿婆也不在了,家里只有他和单然两个人,凑一起还热闹些。
想到苏哲聿先前以为自己母亲提前回来时候欣喜的表情,单子淮心里有些不自在,回头想说点什么宽慰一下对方。
但是对视上苏哲聿,发现对方见到自己答应之后的表情更加欣喜了,桃花眼微微眯着,不怀好意的模样。
顿时感觉好像也没什么好宽慰的。
单子淮当晚开始收罗起来家里能吃的东西打算一起带到苏哲聿家里,
收拾一些速冻食品的时候,碰到了桌子上圆滚的柱体,单子淮连忙伸手一接,发现居然是自己先前用的录音笔。
单子淮感觉有点奇怪,毕竟应该一直被他随身带着才是。
不过他没有多想,只是拾起来,重新放回口袋里。
第二天上午时候,单子淮就带上单然往苏哲聿家里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最近来多了,总感觉苏哲聿的家里多了些人情味。
他盘腿坐在苏哲聿家里的布艺沙发上,手里不急不慢地捏着饺子。
“你想换台吗?”苏哲聿同样和他一起并排坐着,手里也在捏饺子。
电视里在重复播放吵吵闹闹的歌舞节目,大红大绿的晃眼睛。
“都行。”单子淮头也没有抬,专心在包饺子,明显把电视当背景音了
苏哲聿擦了擦手上的面粉,拿起遥控器,连切了好几个台,都是一模一样的大红大绿。
他一直切,想换个电影或者科普频道,直到调到某个小站台的新闻时候,手顿住了。
“N市特殊学校院长涉嫌侵犯女学生案一审结束,院长无罪释放。”
单子淮包饺子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电视上的播报。
“大家应该都知道,残疾学生很容易对一些行为有误解,因此我们更需要对这种孩子多一点关怀和引导。”被采访的辩护律师对着镜头说着,露出一副虚伪的慈怀笑容:“希望这件事快点过去,这样子对孩子们也好。”
最后的画面是那个院长,镜头对向他,他摇着手挡住脸,之后一群保安围了过来,镜头晃动,混乱中画面消失了。
苏哲聿无法忘记他第一次去单子淮家里补课回来,当时他淋了一身的雨,调开的电视上也在播这个新闻。
那个对着镜头的年轻人冲着镜头说,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苏哲聿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单子淮。
对方没有再看电视了,垂头继续包饺子,他手里的饺子皮被他捏了太久,变成了一块面疙瘩。
然后他把面疙瘩扔到脚下的垃圾桶,小面团落在垃圾桶底部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电视里的评议员还在就这件事发表见解,单子淮不想听了,又换了一个台。
“大过年的,还是看点唱歌跳舞吧。”单子淮轻声说,恢复了继续包饺子的速度,他表情没有变化,但是捏出来的每一个饺子都皱皱巴巴,好像泄愤一样。
单子淮想到了那个叫做my的网友,隔了好一段时间,那人难以分辨性别的模糊声音还留给了单子淮深刻印象。
上次的电话里,my很详细地告诉他为了上诉需要准备什么证据,如果可以再交流一次,单子淮还是很想表达一下感激的。
可惜再之后,my便没有再回复过自己的消息,论坛上的上线时间也没有再更新过。
这个my曾经说过自己是这起盲校校长侵害学生案的受害者家属,所以他理解单子淮的心情。
无罪释放了,那他现在又是什么心情呢。
“你之前看到过这个报道吗?”单子淮抬头问。
见苏哲聿点点头,单子淮继续垂头捏饺子:“那个盲校女孩子经历的事情,会让我想到然然。”
“行为误解......那些人鉴定然然有精神疾病之后,他们也是这样子说的。”
苏哲聿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下一秒却被打断了。
“哥哥。”单然忽然从后面跳到布艺沙发上,沙发猛地向后一陷,单子淮和苏哲聿一起往后跌,两个人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