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与迟(54)
本来两人都觉得淋点雨也没啥事,结果下午天气忽然降温,湿淋淋的衣服黏在身上更冷,单子淮倒是无大所谓,之前打工时候刮风淋雨地都习惯了。
但是他发觉苏哲聿似乎不太对劲,午自习时候对方一直病恹恹地趴在桌子上,写作业也慢悠悠的,没一会就又趴着闭上了眼睛。
单子淮起身,伸手摸了摸苏哲聿的额头,滚烫。
他忍不住“嘶”了一声,连忙问苏哲聿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我可能快死掉了。”苏哲聿头也没抬,保持着瘫着的姿势有气无力地说道,并且把桌子上的作业合上:“死之前不能写作业,不然下辈子还得读高三。”
被单子淮白了一个大白眼,一把拽起苏哲聿的胳膊就往外走:“快去医务室。”
上午把两个人淋透了的滂沱大雨此时已经变成了悠悠细雨,绵绵洒在身上。
校医务室在学校比较尽头的一个小红楼里,单子淮让苏哲聿靠一部分力气在自己身上,一手打着伞一手扶着人,但是苏哲聿人高,单子淮怎么扛着都怪别扭的。
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医务室,结果门口午休两个字很是惹眼。
单子淮在门口敲了老大半天的门,没人答应,最后单子淮只好干脆从窗户那儿翻了进去,再从医务室里面开了门。
医务室里真的没人,单子淮熟练地领着苏哲聿去床那里躺好了,然后倒了杯热水塞他手里,开始在琳琅的药架子上找药
“你不会把我毒死吧。”苏哲聿看上去病恹恹的没什么力气,但是仍然笑呵呵地在开玩笑。
单子淮没回应,又不知道哪里搞来了个吹风机,接上电源之后半坐到苏哲聿身边,把他头扒拉过来给他吹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
热风让人昏昏欲睡,对方的手指似乎穿梭在头发缝隙之间,像摸小狗一般呼噜着毛。
“吹干了舒服些吗?”
“舒服多了。”
苏哲聿几乎眯上眼睛。
“过会给你泡点药,单然小时候总是生病,大概吃点什么我还是很清楚的。”单子淮继续吹着,把苏哲聿头发揉得乱糟糟,还补了一句:“毒不死你。”
电吹风关掉时候发出来咔哒的声音,之后是冲剂泡水那种苦涩的味道,单子淮做任何事情永远都有条不絮不慌不忙的,表情也永远平淡。
苏哲聿看着对方为自己忙碌,背后是窗户外的芭蕉叶的茵茵绿衣,因为雨水而绿得透亮。
他感觉自己在看一幅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的原因,苏哲聿莫名有种喝醉一样飘飘然的感觉,眼前的景象都是晕乎乎的,脑子里的想法也是缠绕在一起纠纷不清的。
“单子淮,如果有人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问题出口的时候,嘴是完全在脑子前面的。单子淮抬头看自己的神情诧异,似乎在思量苏哲聿是不是被烧坏了脑子。
“不会有人喜欢我。”单子淮再垂下头,回答得很干脆,也拔凉凉,凉到苏哲聿感觉自己烧都可以退掉三分。
“为什么要喜欢我?”单子淮摇摇头,一副人间清醒的样子:“我这个人很无趣,脾气也不好,长得也不好。”
“长得还挺好的。”苏哲聿好歹摸着良心纠正了最后一点。
“可事实就是没人喜欢我,所以没必要思考这种问题。”
“可能对方是胆小鬼,所以你不知道呀。”
单子淮抿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回复,他不知道苏哲聿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者说,十几岁年纪的人儿说出来的话本身背后就没有什么意思。
但是他觉得自己心脏在砰砰跳,好像快跳出来了一般,更好像里面住了一只活泼泼的小鹿。
他慌忙背过脸去,假装去倒腾热水瓶,其实被这句话搞得神情慌张,水快溢满了都不知道。
滚烫的水飞溅到了桌上和自己手上,单子淮惊了下,缩回了手,慌张移开热水瓶。
他定了定神,转头问苏哲聿:“所以谁是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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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热度
晚上被一身热汗惊醒了好几次,但是又没法彻底醒过来,半梦半醒地睡了一晚,只觉得头疼欲裂得厉害。
清早时候,苏哲聿点开手机,在通讯录里“顾珍”两个字那儿迟疑了一下,他有点想和自己母亲说他发烧了,而且很难受。
但是最终这个电话没有拨出去,苏哲聿把手机扔到枕头边,继续把头埋到被子里。
算了,没什么事是睡觉解决不了的。
顾珍大概又不知道在哪个工程上忙碌吧,除了给她徒增烦恼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这天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点子打在窗户上,发出密集的拍击声,似乎快被这种声音淹没了。
苏哲聿在一段又一段迷迷糊糊的梦里翻腾,他感觉好像走马灯一般地梦到了不少人,甚至是很久没有想起的父亲,那段长长的枯燥的童年。
但是梦的尽头总是单子淮那道很单薄的声音,对方冲自己笑了笑,他就想把一切温柔都怀抱给他。
手机铃响了三遍,苏哲聿才终于意识到了,他一看时间,自己睡了很久,蒙蒙细雨中光线暗淡,没有太多的时间概念。
电话接通是单子淮的声音,苏哲聿慢吞吞地起身,想给自己接杯水喝,走到厨房才发现忘记烧热水了,他便随便倒了一杯凉的一饮而尽。
“小淮。”
凉水好像黏糊糊地糊住了嗓子,头更疼了。
“下课了我就来看你。”单子淮边说着边收拾苏哲聿书桌上的卷子:“给你带作业要不?”
“别。”苏哲聿连忙阻止,他一想到做梦都想见到的单子淮冒雨赶来,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了大本小本的《小题狂练》《高考必刷》,就觉得风景煞光。
单子淮那儿听到苏哲聿鼻音很重的哼哼声,心想着烧得不轻,连忙叫苏哲聿快先去休息。
背上书包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单子淮低头看到了自己手指烫伤的痕迹,又想起昨天在医务室的时候他没忍住问了那句。
所以谁是胆小鬼?
没有人回应,再转头时候,看到苏哲聿歪着头睡着了。
窗外细雨蒙蒙,只有雨打芭蕉声淅沥动听。
床上的少年的身子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起伏着,因为热度泛红着脸,多看一眼,就好像要迷失在不知是这片亦或是窗外那片春雨好梦中。
苏哲聿迷迷糊糊地又躺了很久,白天睡久了,现在虽然浑身都很乏力,但是又冷又热的实在睡不着。
难受中,身上的被子被往上拉了一下,然后一个微凉舒服的触感出现在自己额头。
似乎是单子淮的手。
苏哲聿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在做梦,但是又不确切,触感停留了一下就消失了,苏哲聿不愿意,就伸手把单子淮又抓了回来。
柔软纤细的手指,平整圆滑的指甲盖。
苏哲聿紧紧抓住,生怕它消失。
半梦半醒中,他忍不住把单子淮的手贴着自己嘴唇碰了一下。
苏哲聿浑身都很烫,嘴唇更是,炽热又柔软,还有滚烫的鼻息拂过肌肤,一路燎到心底。
单子淮被这个动作给惊到了,心脏跳得快到嗓子口,但是低头见对方眼睛紧闭着,明显不是有意识的行为。
“是我,单子淮。”单子淮无奈地想抽开手:“你别乱亲。”
“没有乱亲。”苏哲聿把单子淮的手往自己脸上贴着,凉冰冰的很舒服:“就是你。”
“苏哲聿,是我,单,子,淮。”单子淮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声音很大。同时用另一只手把苏哲聿的脑袋从被窝里捞出来,让对方正视着自己。
苏哲聿这下子可算看清了单子淮的脸,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
“啊,不好意思。”苏哲聿给自己的行为吓到了,连忙松开手。
“你把我给当谁了。”单子淮笑得有些无奈:“烧得不清,都烧得做春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