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弟成了我老婆(71)
我虽然感觉差强人意, 但这个结果, 总归比齐康扯着脖子对我说“我选择和你离婚”来得要好一些。
我“哦”了一声,又对他说:“晚上我还有工作,你自己先睡吧。”
齐康恍若未闻, 只是抱着我。
“你还要抱多久?”我冷淡地对他说。
“你要做什么工作。”他非但没有松手, 反倒是抱紧了我。
“怎么, 害怕我会和你离婚,要一直这么抱着我?”
会反驳, 但他在迟疑片刻后,却点了点头,说:“我害怕极了。”
“你是喜欢当我太太的生活, 喜欢上学的时光,喜欢去俱乐部工作么?”我的双手自然地垂落在身侧, 并不给他任何回应,话语中满是嘲讽, “这一点你倒不用担心,如果我们离婚了,这房子甚至可以转给你,你依旧能享受到高质量的生活,还不用被我管着,称得上自由自在了。”
“不是这样的?”
“怎么,不喜欢住豪宅,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我喜欢的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齐康的口中说出了我最期待的话语,我却分不清,他是在撒谎,还是多少有那么几分真心实意。
“如果真的这么喜欢,那为什么要为旁人求情,要来惹怒我?”
“我没想过,你会这么憎恨丁龙。”
“我不该恨他么?”
我伸手覆盖住了齐康的手,并不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睛亮起了一瞬,他或许以为我要把玩着他的手指,与他亲密调.情。
但我想做的并不是这个。
我一根根掰开了他扣住我腰身的手指,然后毫不留念地捏着他的手腕甩到一边。
我再次后退了一步,离开了他触手可及的、很轻易就能抱住的位置。
“如果你真的从未对丁晓君产生过喜欢的感情,那为什么会爱屋及乌,对丁龙如此照顾?”
“你敢说这十几年的时光里,你未曾有一瞬间,认为丁家父子值得托付,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我等着齐康骗我,等来的却是齐康再次伸过来的手,他低声说:“你别难过。”
“啪——”
我打落了他的手,我的掌心有点疼,想来,他的手背也是一样的。
齐康所回了手,他茫然无措地看向我,或许是他也弄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尖锐而冷漠。
他不是已经答应了我么?
他不是已经极力想哄好我么?
但他答应的是如今的我,哄好的也是如今的我。
他无法穿越时光,去答应当年的我,去哄好当年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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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我和齐康一起迈进高考的考场,很幸运的是,我们在同一个考场。
我的考号尾号是23,他的考号尾号是32,考号是从靠墙的那一列桌子蛇形排布的。
最后一门考试是理科综合,我检查完了最后一道题,抬起头,眼角的余光刚好看到齐康也停下了手中的笔——他坐得笔直,仅仅看一个背影,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自信和喜悦。
他是高中当之无愧的校草,是重点班中数一数二的学霸,在每一次模拟考中名列前茅。
谁也没想过他会高考失误,包括他自己在内。
我还记得,那天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我和齐康一起并肩出了考场。
考场门口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学生家长。
齐康的父母去了外地、忙于工作,齐康的妹妹与他关系淡薄,我则是父母双亡,我们都没有人在考场外等候。
但这丝毫影响不到我们的喜悦,我们初始是并肩走的,但涌出门口后,就被四面八方的学生家长包围住了。
我急促地扭过头寻找齐康的身影,然后发现他刚好就在我的身后。
他的脸上渗出了一丝汗水,同样焦急地看着我。
他说:“我们牵着手走。”
我们的手磕磕绊绊,越过了好几个人的身后和身侧,死死地握在了一起。
同样的薄茧紧密相贴,那是我们一起熬夜奋斗过的日日夜夜。
烈日当空,人声鼎沸,我们手拉着手冲过人群,去了学校门口的牛肉面馆——或许是因为高考已经结束,家长们要么把考生们接回了家中,要么在相对好一些的馆子里安排了席面,牛肉馆的生意并不太好。
服务员很快把牛肉面堆上来了,除了牛肉面,还有一小碗葱花。
我伸出筷子,想去夹葱花,却被齐康拦住了。
他说:“绿色的,好像不大吉利。”
“那就算了。”
齐康“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又看了那碗葱花一眼,说:“浪费好像也不太好。”
“不用那么迷信吧。”
我伸手去抓碗,齐康却先我一步端起了它,然后将葱花全都倒到了自己的碗里。
“不是说……”我止住了嘴。
“不能浪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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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吃完了热气腾腾的汤面,一起在夕阳中压马路。
我说:“不知道宿管阿姨好不好商量,我想和你住在一个宿舍里。”
“最好住上下铺。”齐康比我还‘过分’。
“你还要住上面?”
“当然,你睡觉不老实。”
“可是,我听说,大学里都是上床下桌的。”
“那我们就挨着睡?”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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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结束后,齐康没有什么特殊的,他和我一样期待着未来的大学生活。
然而,那一届的高考,我们的母校遭遇了滑铁卢。
我们是有史以来,考得最差劲的一届。
——这其实是有所预示的。
校园霸凌的问题屡禁不止,学生不得不在学习以外的地方耗费极大的精力。
市里取消了多县联考,宁县又只有一个高中,无法通过联考让学生们判断出自己在市里的真实排名。
在临近高考的那个学期,教育局发布了“减负”通知,取消了宁县盛行多年的强制晚自习制度,六点就放了学,之后的自习全凭自愿。
学生们考不好,是很自然的。
更何况,宁县高中的教学水平,本来也算不上多一流。
那年的高考,只有寥寥几个学生上了本科线。
我是其中之一,我考得很好,是唯二过了重本线的。
然而另一个人,并不是齐康,而是我们班级一个家境良好、平时成绩也不错的男生。
齐康非但没有过重本线,连本科线都没过。
成绩出的那一天,他脸色发白,嘴唇不停地蠕动着,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低。”
——齐康的分数的确很低。
倘若他过了本科线,虽然去不了我在的那所大学,但也可以去志愿里填报的一所也在平城的普通大学。
我们纵使不在同一所大学里,但会在同一个城市里,大学之间相隔不远,倒也差强人意。
——然而,这最后一丝幻想,终究还是破灭了。
留给齐康的只有一条路。
——复读一年,在新一年的高考中正常发挥。
出成绩后,我想和齐康一起回村里——高考结束后,我们的宿舍已经被宿管清退了,为了这次查询成绩,我们是特地从村里坐客车赶到学校的。
我找遍了整个班级、楼道和校园,却找不到齐康的身影,就在我即将放弃的时候,我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齐康。
他穿着衬衫的后背已经湿透了,独自一人地在人行道上走着,我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拖着僵硬的双腿,冲到了他的面前。
我气喘吁吁,看着他冷漠的脸,我咽下了准备了很久的话语,转而问他:“你怎么了?”
“没怎么,”齐康的脸色很苍白,他用没什么精神的语气对我说,“恭喜啊,考得不错,你先自己回村子里吧,我坐晚一班的车再回去,有点事。”
“你有什么事?”我拦住他,不让他走,“我陪你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