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60)
他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是韩飞鹭打来的电话。他接通了,道:“干嘛?”
韩飞鹭:“嚯,又吃枪药了?说话这么冲。”
周颂:“没事我挂了。”
韩飞鹭:“有事。你中午下班没?请你吃饭,我在你公司楼下。”
周颂:“有事说事。”
韩飞鹭:“电话里讲不清楚,得见面说。”
周颂懒得下楼:“那你上来吧,23楼餐厅。”
韩飞鹭道声“好”,正要挂电话,周颂道:“公司门口有家奶茶店,帮我带一杯西瓜啵啵。”
买奶茶费了点时间,韩飞鹭提着两杯奶茶进来时,餐厅几乎已经坐满了人。他站在门口朝里望了两圈才在窗边看见周颂,他走进去拉开周颂对面的椅子坐下,把奶茶放在桌上,道:“你们单位食堂比我们单位食堂气派多了。”
周颂心情不爽,拿起奶茶插了管子就喝,对韩飞鹭连句谢谢都没有。
韩飞鹭瞧他这脸色就知道他心情不好,像只炸了毛的野猫,不禁想招惹他:“我大老远跑过来给你送奶茶,连饭都没吃,你就摆一张臭脸给我看?”
周颂咬着吸管,斜眼瞟他:“我的脸摆的再臭也是好看的,你爱看就多看两眼,不爱看就忍着。”
韩飞鹭又气又笑:“我为什么非得忍你不可?我又不欠你。”
周颂朝门口扬了扬下巴:“你可以不忍,大门在那儿。”
韩飞鹭选择再忍他一次,于是给自己铺了一层台阶:“这次我忍了,谁让我有事儿找你帮忙。”
他已经退让一步,周颂却紧追不舍,咬住他的裤脚不松口:“又跟我讨论案子?你来的不巧,我今天没心情跟你胡扯。再说了,你们单位除了你没有第二颗脑袋吗?难道所有人都是行走的榆木疙瘩?再不济你们不是还有个顾问团队吗?天天拿我当免费劳力算是怎么回事儿?即不给我发工资又不给我发锦旗,打着‘公民有义务配合警方办案’的旗号在我这儿招摇撞骗,难道不是在压榨我的个人价值?”他瞪了韩飞鹭一眼,又道,“去你的黄世仁,少把我当杨白劳。”
韩飞鹭无缘无故被他骂这么一通,顿时明白自己又给周颂当成了出气包。他心里很来气,一把捏住周颂半边脸,皮笑肉不笑道:“三番两次对我口出狂言,你是不是以为我没脾气?”
周颂正吸溜吸溜喝奶茶,冷不丁被他扯住脸,及时把嘴里的奶茶咽下去才没喷出来:“你干嘛?松手!”
韩飞鹭非但不松手,还捏得更紧:“道歉,道歉我就松手。”
周颂:“凭什么道歉?”
韩飞鹭:“凭什么?凭你对我没礼貌,无缘无故对我发脾气。我发现你这人挺有意思,别人都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你是人前一套,在我面前一套。我不信你对谁都是这幅张狂样,你是觉得我脾气好,把我当软柿子捏惯了吧。”
周颂用力瞪他:“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你才不是脾气好的软柿子,你是又臭又硬的榴莲。”
韩飞鹭笑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老是招惹我?”
周颂被他捏住半边脸,嘴歪脸斜,周围人早看了过来。周颂恼了,拽他的手拽不开,于是想挠他的脸,又被韩飞鹭一把抓住了手腕,顿时动弹不得,横眉竖眼道:“快松手!”
韩飞鹭仔仔细细在他脸上看了两圈,笑道:“就这么待着吧,你这样挺可爱。”
两人僵持不下,突然插进来不合时宜的第三个人的声音:“小颂?”
周颂和韩飞鹭一起转头,看到粱桭拿着一只餐盒在桌边站着。韩飞鹭连忙撒开手,冲粱桭尴尬地笑了笑:“梁秘书。”
粱桭也笑:“又见面了,韩警官。”他看了眼周颂,问,“我方便坐下吗?”
韩飞鹭:“方便方便。”
粱桭坐下来,又去看周颂。周颂脸上多了一道红红的指头印,扭头看着窗外,冷着脸大口大口地吸奶茶。
粱桭和韩飞鹭寒暄两句,问他来此有何公干。韩飞鹭随口敷衍只是顺路,然后问卫生间在哪里,得到指路后,就离座去了卫生间。
韩飞鹭走后,粱桭看了看周颂,笑道:“我担心你有情绪,特意过来陪你吃饭。现在看来我来得多余了。”
周颂听出他话里有话,当然不容自己被打趣,当即似笑不笑别有深意道:“梁总,你少坐着看戏不腰疼,敢问梁总是不是忘了我是个明白人?当心我一不留神说出大实话。”
粱桭立刻败下阵来:“行行行,我不说了。这是我给你买的午饭,你们自行分配,我就不打扰了。”
等韩飞鹭从卫生间回来,粱桭已经走了。他回到周颂对面坐下,问:“你们家的秘书呢?”
周颂还是悻悻的:“他是大忙人,放下东西就走了,你以为他和我一样有大把时间供你占用?”
韩飞鹭:“我看你的邪火一时半会灭不了。”说着把另一杯奶茶插入吸管,也给了他,“多喝点凉的,败败火。”
周颂喝了一口:“比刚才那杯甜。”
韩飞鹭:“这杯是全糖。”
周颂:“还懂得全糖不全糖,你经常买奶茶?”
韩飞鹭:“我不喝这玩意儿,给我前女友经常买。”
周颂挑眉:“是分手时给你一耳光的前女友?”
他还好意思主动提及此事,韩飞鹭用‘你脸皮真厚’的表情看着他:“不是她,是另一个。”
周颂哼了一声:“你还挺风流。”
韩飞鹭笑得又痞又拽:“没办法,我桃花运旺盛,女人缘好,挡都挡不住。”他并不想和周颂继续聊自己的情史,于是移开话题,“别说我了,说说你。”
周颂道:“说我什么?我又没有前女友。”
韩飞鹭指着他的鼻子:“如果说谎的人鼻子真的会变长,你的鼻子这会儿已经伸到西伯利亚了。”
周颂冲他翻白眼,翻完白眼又从眼角溜出余光去瞟他:“我还真没有前女友。”
韩飞鹭拇指和食指往外张开,道:“又长长这么多。”
周颂把他的手推开:“去你的,你爱信不信。”
韩飞鹭笑了笑,没接话。
周颂吸了几口奶茶,又瞥他一眼:“你吃午饭了吗?”
韩飞鹭:“没有,我从单位出来就过来找你了。”
周颂把自己的餐盘和粱桭送来的饭盒全都推到他面前:“你吃吧,我没动。”
韩飞鹭没和他客气,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就开始干饭:“你不吃点?”
周颂:“气都气饱了,吃不下。”
韩飞鹭:“你别得了便宜卖乖,到底是你气我还是我气你,你心里清楚。”
周颂拖着下颚看着他:“不是说你,今早我和同事有点不愉快。”
粱桭送来的是一盒烤肉饭,韩飞鹭把餐盘里一块披萨夹到饭盒里自制成卷饼夹肉:“和同事没处好关系,就把气出在我身上?”
周颂垂眼冷瞰,道:“和他们的关系好与否,我根本不在乎。”
韩飞鹭:“那你刚才呜呜喳喳是为哪出?”
周颂不语,想起了昨晚做的那场梦,梦里是死去的兰岚。至今他都清楚记得兰岚的尸体横陈在自己面前的情形,真实到他忍不住怀疑那其实不是一场梦。正是因为怀疑那不是一场梦,所以他很惶惑。
他想和韩飞鹭聊聊那场似是而非的噩梦,但出口却是:“昨天我碰见一个人。”
韩飞鹭:“前女友?”
周颂一脸不爽地瞪他:“你听不听?”
韩飞鹭给自己的嘴拉上拉链,然后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周颂低下头咬着吸管酝酿了片刻,道:“的确是一个女人,她叫宁雪儿,是......宁钰的女儿。”
第36章 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