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57)
周颂:“.......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可以等你。”
粱桭笑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非要我领着去?你是去见你自己家里人,干嘛这么紧张。”
周颂只能答应,让司机改道去医院。
周灵均住在条件很好的单人病房,周颂顺着门牌号一路找过去,在6楼楼道尽头找到了周灵均的房间。房门紧闭,他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又透过门上的小窗往里看,病房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周颂左右看看,拦住一个路过的护士,道:“你好,这间病房里的人呢?”
护士道:“周灵均是吗?他刚才去花园散步了。”
周颂:“他自己一个人?”
护士:“好像有一个女人跟着他。”
他不想知道那女人是谁,知道周灵均不是无人照顾就好了。女护士走了,周颂走远几步站在楼梯口的窗户前,手伸到裤子口袋里摸出烟盒,一抬眼看到对面墙上挂着禁烟的标志,又把烟盒揣回口袋,把手机拿出来给韩飞鹭发了条消息:情况如何?
冯达年已经被韩飞鹭带回警局,他很想知道冯达年会说出什么信息。
消息刚发出去,他听到有脚步声走近,揣起手机往前看,看到周灵均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缓步走来。
周灵均穿着病服,外套了一件长风衣。走在他身边的女人身材高挑,腰细腿长,一头如藻如瀑的长卷发很是惹眼,发尾还染成了正红色。随着她走近,周颂看清了她的脸,她五官舒展,鼻梁高挺,即清丽又妩媚,尤其是那双眼尾上挑横扫入鬓的桃花眼,真真明艳动人。
周颂觉得她有点眼熟,细细一想,他并没见过她,之所以觉得她眼熟,或许是她和自己一样,也长了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
周颂迎过去,叫了声:“大哥。”
周灵均气色不错,嘴角带笑,但不是对他,而是待客的礼貌,“什么时候来的?”
周颂:“我刚到。”
周灵均向他介绍旁边那女人:“这位是财经时报的宁记者。”
周颂道:“宁记者,你好。”
女人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周颂,红唇微抿,笑道:“你好,这是我的名片。”
周颂接住她的名片,在心里默念她的名字:宁雪儿。
周灵均推开门,两人跟着他进了病房。这间单人病房面积不小,有一间起居室,临窗相对摆着两张沙发。周灵均和宁雪儿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周颂自己坐在他们对面。宁雪儿这次来一是探病,二是采访,做一篇对周灵均的专题报道。周颂知道周灵均很讨厌采访,所以对这类采访都是能推则推,今天在医院却接受了宁雪儿的采访,周颂感到有点意外。再听周灵均和宁雪儿的对话,他们有说有笑气氛融洽,似乎相识已久,至少算是熟人。
他们的话题全是周颂的盲区,周颂在旁默听,听着听着觉得无聊,于是拿出手机,看到韩飞鹭回复了他的消息:冯达年藏头掩尾。
他看了,回复:廖云涛喜幼女,问他是否知情。
宁雪儿的手机响了,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笑道:“周总,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周灵均点点头:“请便。”
宁雪儿带上门出去了,周灵均端起桌上空掉的茶杯,想去接水。
周颂见状,连忙起身:“我来。”
他端着周灵均的茶杯去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温水,把水杯放到周灵均面前,周灵均道:“没看到客人的杯子也空了?”
他又把宁雪儿的杯子也接满水,确认桌上的茶杯都满着,才回到周灵均对面坐下。周灵均似乎没打算和他说什么,没有客人需要应酬,他就打开笔记本办公。周颂更是不懂得如何在周灵均面前主动挑起话题,便只好规规矩矩的僵坐着。
他人一动不动,但是手机震动了几声,屏幕不停弹出消息。
周灵均向他的手机看了一眼,淡淡道:“很忙?”
周颂道:“潘少杰出事了,您应该知道。我和他是朋友,所以这几天一直在配合警方办案。”
周灵均一针见血地问:“配合谁办案?”
周颂:“一个警察,姓韩。潘少杰的案子由他负责。”
周灵均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道:“韩玉良的儿子韩飞鹭?”
周颂稍感意外,没想到他竟调查了韩飞鹭,还把韩飞鹭调查的如此透彻:“是,他是韩玉良的儿子。”
周灵均看他一眼,将水杯搁下,又道:“阿桭说在你家见过韩飞鹭,你和韩飞鹭常见面?”
周颂在心里把粱桭暗骂好几遍,面上恭恭谨谨:“我和他......我们这几天的确见面比较多。”
周灵均道:“你能交几个除了那些公子哥之外的朋友,这是好事。”
周颂不搭腔,谨慎地等他后文。
周灵均又问:“潘少杰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和你扯上了关系?”
周颂道:“他在度假酒店被杀了,和他运作的卖地一事有关。这件事我刚好有参与,所以需要配合警察调查。”
周灵均的神色顿时严厉起来:“你参与了?”
周颂忙解释:“我有个同学在地产公司上班,我就把他介绍给了潘少杰。仅此而已。”
周灵均很严肃地审视他片刻,道:“你缺什么就告诉阿桭,不要试图通过偏门捞财。”
周颂:“大哥,我真的只是引荐他们互相认识,后续再也没有插手过。”
周灵均选择信任他,便按过话头不再提:“近来行事谨慎些,你四周不缺捕风捉影的人,只是你自己看不到而已。”
周颂:“是,我明白。”
和周灵均谈话至今,周颂一直很紧绷,每说一句话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使周灵均不满,惹周灵均生气。他以前从未这么想过,以前他不想惹周灵均生气是不愿意招来周灵均的说教,如今他却在乎起周灵均的情绪,不知是不是粱桭方才发消息警告他‘不准惹大哥生气’起了效用,总之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正在关心周灵均。
宁雪儿讲完了电话回到病房,又和周灵均聊起商业经。没一会儿,病房门被打开,两名医生一名护士来查房,为首的是那位吴启平医生。
吴启平笑问;“周先生,今天感觉怎么样?”
周灵均微笑道:“比昨天好多了。”
吴启平细细向周灵均问起身体反应,又向护士询问周灵均的用药情况。周颂在旁认真听着,听了一会儿就观察到了一些别的事;跟着吴启平来查房的另一名男医生把对吴启平的厌恶表现的很明显,他揣着手板着脸站在吴启平身后,每次吴启平说话时他都斜着眼睛从眼角处瞄他,以一种很轻蔑的眼神。
吴启平拿出钢笔和记录本记录情况,钢笔没拿稳,掉在了地板上,滚了几圈滚到了宁雪儿脚边。他弯腰去拣,手指碰到了宁雪儿的鞋尖,宁雪儿把脚往后缩了一下。
吴启平道:“不好意思。”
宁雪儿不说话,只敷衍地笑了笑。
周颂看到这一幕,觉得很奇怪。从吴启平进屋到现在,宁雪儿似乎都没有正眼瞧过他,刚才吴启平走到她面前拣钢笔,离她非常近,她都没有正视吴启平的脸,从始至终都在看手机。这很不对劲,如果宁雪儿和吴启平从未见过,出于对陌生人的防备心,当陌生人接近自己时,人们往往会通过直视陌生人的眼睛来表达自己的戒备,但是刚才宁雪儿却一直回避和吴启平产生眼神交流,似乎是一种刻意的“避嫌”。
如果宁雪儿和吴启平不是陌生人,那就更奇怪了,因为这两人表演出了只有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才有的生疏。
吴启平查过房就和另一名医生和护士离开了,周颂礼貌把他们送到门口,一回身看到宁雪儿和周灵均又聊了起来。他不禁有些担心周灵均是否会劳神,周灵均的精神还不十分充沛,不知已经被宁雪儿采访了多久,黑溶溶的眼睛已经稍显疲惫。
周颂思虑片刻,决定打断这场谈话:“大哥,刚才吴医生叮嘱你要多多休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再和宁记者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