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111)
29号凌晨,如果李菲菲遇害时间的确是28号晚上10点前后,那么距离这一时间点只隔了几个小时。
韩飞鹭:“你28号在哪里?”
文在州:“我早上去公司上班,下午大概五点回到家,一直在家待到29号凌晨,把我女儿送去了她外婆家里。”
韩飞鹭:“从28号下午5点到29号凌晨,你期间没有出过门?”
文在州双手捂住脸,似乎已经对这场问话感到疲惫:“是的,期间我没有出门。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查我们小区监控,查我进出小区的时间。”
文博拿着正在响铃的手机走了过来,站在文在州的沙发后面,把手机递到文在州面前:“电话。”
文在州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拿着手机走到一旁接电话。
文博站在沙发后,把手搭在沙发背上,侧着头看着文在州,目光紧紧地钉在文在州身上。那眼神有些奇怪,没有一个孩子会用如此不加修饰不加遮掩的眼神看自己的父亲,他看文在州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同龄人,并没有把文在州放在高于自己的长辈的位置上。
韩飞鹭看着文博,越看越疑心,突然问:“你叫文博?”
文博点了点头。
韩飞鹭:“你认识姚木兰吗?”
顾海从第一眼见到文博起就觉得文博眼熟,似乎在哪儿看见过,然而他又的的确确没有见过文博,所以一直想不通对文博的熟悉感从何而来。直到听到韩飞鹭提起姚木兰,他才恍然大悟,文博长得像姚木兰口中的阿兆的画像。
文博:“你说的是我的同学吗?”
韩飞鹭:“附中高二12班的姚木兰。”
文博很坦率地说:“她是我同学。”
他长相清秀,一双眼尾上挑的漂亮的凤眼很有特点,但更引人瞩目的尤其是他左眼眼角处的一颗黑痣。若把他下半张脸捂住,他的上半张脸神似画像里的阿兆。
韩飞鹭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他坐下,等他落了座,又仔细观察他的脸:“你和姚木兰关系怎么样?”
文博道:“不怎么样,她不爱说话,我们同班两年了,说了不到十句话。”
韩飞鹭:“那你说说,姚木兰是个什么样的人。”
文博想了想,道:“她很内向,一直坐在靠窗最后一排,班主任给她调位置她也不换。她总是独来独往,好像一个朋友都没有,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和谁走得近。总之,她是个存在感很低的人。”
韩飞鹭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你和她有过交流吗?”
文博:“几乎没有,我上一次和她说话是新学期开学那天,我在讲台上点名,点到她的名字,她答了一声到。”说完又补充一句,“我是班长。”
韩飞鹭:“你妹妹文欣和你同班?”
文博:“不,她是文科班的。”
韩飞鹭看着他那张冷淡又俊秀的脸,笑道:“你学习好,长得也帅,应该有不少女同学喜欢你。”
文博像是对这个话题感到反感,嘴角抿了抿,道:“不知道。”
文在州讲完电话回来了,笑问:“你们在说什么?”
韩飞鹭笑道:“我在和文博聊学校里的事。”
顾海收到一条消息,他看过又给韩飞鹭看,韩飞鹭看后,遂向文在州告辞,临走前看着文博,别有深意道:“改天见,文博同学。”
目送两个警察走出场馆,文在州背起包一言不发地往外走,文博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文在州开车回家,文博坐在副驾驶,又看起那本未看完的小说,一路上没有人说一句话。
回到家,文在州把背包扔下,坐在客厅沙发上,陡然感到筋疲力竭。
文博走到他背后,把手放在他肩上轻轻揉捏:“你肩膀疼吗?”
文在州不说话,文博在他肩上捏了几下,双手逐渐贴近他的脖子,两根拇指按在他颈后,像是把他的脖子掐住了。文博盯着他的后颈,看到从他发根里滚下一颗汗珠,一点点滑进上衣领子里......
文在州沉默着把文博扣住自己咽喉的双手拉开,文博又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向自己的卧室,道:“去洗个澡吧,你身上的汗味很臭。”
“你在做什么?”文在州突然问。
文博走到了卧室门前,闻言站住脚步,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你把欣欣害得那么惨,我不会再让你毁了我。”
文在州:“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文博:“你会知道的。”
他走进房间,关上门,一扇门把世界一分为二,文在州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随着关门声往下沉了沉,这间小小的客厅像是从悬崖边滚落下的一颗石头,坠往万丈深渊。
文在州幡然醒悟,原来文博想摆脱他,但这不是文博的错,是他的错。
第24章 上门找死
韩飞鹭言出必行,就算自己忙得连回家睡个囫囵觉的时间都没有了,还是挤出时间和精力调查左烨的去向,也是为了追索当年迟辰光落网的真相。
章强转危为安,保住了一条命,虽然舌头被割断无法出声控诉左烨的恶行,但是自强不息地通过打手势和敲字陈述了左烨伪装成网约车司机将醉酒的他从饭店门口掠走,而他一睁眼就被左烨绑在了光板床上的悲惨事迹。本来韩飞鹭对章强|奸辱左烨的母亲一事保留看法,现在看到章强被左烨不择手断磨掉了半条命,心里也就信了七八分,所以他丝毫不同情章强。不过左烨非法持枪非法囚禁的案子立了案,他寻找左烨也出师有名,章强这一遭算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做了回好人好事。
左烨逃走前在家具店当装卸工,有几个往来比较密切的同事,面对警方的询问,几个同事都表示左烨向来独来独往,从不和人亲近,他们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左烨的朋友,左烨也从未和他们谈论过自己的生活,总之他们虽和左烨共事了半年之久,对彼此的了解仅限于知道对方姓名而已。
齐天磊小组走访左烨的同事们,结果一无所获,眼看着要无功而返,他灵机一动,找到家具店老板,详细问起店老板雇佣左烨的契机,没想到一句话问到了老板腰眼子上,一天的奔波终于迎来了迟到的开门红。
老板道:“他是我一熟人介绍过来的,要不然我也不能用一个坐过牢的。”
齐天磊闻言,精神一振:“是谁介绍的?”
老板:“他叫江潮,在鼓楼街开台球厅。”
台球厅老板江潮进入了警方的视野,齐天磊将这一消息转达给韩飞鹭,韩飞鹭从体育馆出来直奔鼓楼街。鼓楼街因街中心一座几米高的鼓楼建筑而得名,往西邻近建材市场的交接地有一栋灰扑扑的八九层高的商业楼,这栋楼本是电器卖场,几年前因随着城市发展的步调搬迁到新城区,新入驻的商铺也都做不长久,所以得了个‘地段毒药’的蔑称。站在路边望去,大楼正面只有了了几个招牌,其中最显眼的是挂在三楼的‘轰天球俱乐部’和挂在七楼的‘爽歪歪大酒店’。这两块招牌都是红底蓝字,从材质到设计都一模一样,即使在白天也亮着一圈五彩缤纷的小彩灯,不难看出这是两块姊妹招牌,从招牌和店名中可以窥见店老板超前绝后的审美段位。
那两块招牌实在扎眼,韩飞鹭也瞧见了,他手扶着墨镜往上看:“轰天球、爽歪歪、这名字取得不俗,是同一个老板开的?”
顾海:“磊子没说这间宾馆是不是江潮的,我让他查一查。”
他兢兢业业地拿出手机要拨电话,韩飞鹭道:“不用查,进去问问就知道了。”
他们从一楼入口进入大楼,乘电梯上三楼,从电梯出来就是台球厅的前台,但是前台没人,往里走是一扇红木大影壁,上面雕着戏珠的两条蛟龙。韩飞鹭见过有钱人会在自己的别墅花院里摆放影壁,室内摆放影壁还是头一次见,尤其是眼前这一扇,两米多高,楼层挑高稍低一些就容不下它。他拍拍大龙的身子,道:“这龙不错,怎么长了个白素贞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