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欢(72)
男人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神情变幻了几番后用大度的语气说:“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亏你小时候我那么掏心掏肺地对你,商渝,你这人没有孝心的。”
商渝讽刺地扯了扯嘴角:“你配吗?”
而他的父亲只是用无可救药般的神情摇头叹息,转身摸了摸墓碑:“咱们儿子还是不愿意理我,老婆,我下个月再来看你。”
他的温柔虚伪到令人作呕,商渝翻了个白眼,牵住聂文柏的手往旁边退了点。
“给他们让个路,”他说,“省得到时候摔了还得赖我。”
聂文柏从头到尾都沉默地站在他身边,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很强烈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让那些本该七嘴八舌声讨商渝的亲戚不敢多说什么。
他知道这才是商渝现在需要的。
直到那群人的背影消失在小路之后,商渝才渐渐放松下来,微微耸着肩,疲惫地叹了口气。
“所以我才不希望你跟着过来,”他低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我刚才的表现真的很像个无理取闹的神经病。”
“但我真的没法控制,我一看到他们,心里就全是尖锐的愤怒,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根本克制不住。”
商渝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不会,”聂文柏同样放缓了神情,“我认为这很正常。”
没有人能轻而易举地忘记童年时在家庭里受到的伤害,商渝的冷漠和尖锐情有可原,他从不认为这是不对的。
他无声地紧扣住商渝的手,温和地转移了话题:“我认为今天的重点不在于为了不值得的人生气。”
“的确,”商渝点点头,“但在跟妈妈介绍你之前,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做。”
他低头看向满地的纸屑和狼藉,烦躁的嘟了声:“他们不知道随手把垃圾带走的吗?居然还在山林里烧纸,真是……”
后面的脏话他没有骂出口,而是蹲下身开始收拾,而聂文柏也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在他身边蹲下。
商渝看了眼他沾上灰尘的西装裤脚,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两个人会快一点,”聂文柏跟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总得给我一个在家长面前表现的机会,不然你母亲不会放心把你交给我的。”
商渝不由笑了声,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怅然若失的神情。
其实挺可惜的,他想,这么好的聂文柏,妈妈却不能亲眼看看。
他们一起将墓前收拾得干干净净,商渝才从旁边拿起那束还沾着水的雏菊,弯腰放在墓碑前。
“又好久没来看你了,”他轻声对墓碑说,“我今年带了一个人回来,他叫聂文柏,是我的爱人。”
身边那人的存在感太强,商渝不由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当年跟你说我不喜欢女孩子,你说没关系,找一个很喜欢很值得的人就好了,所以现在找到了,就想让你也看看。”
“我觉得你会喜欢他的。”
他说到这,侧头对上聂文柏的目光,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点轻松愉快的笑意。
“我之前其实都快忘了你说的话,做了点很严重的错事,希望现在醒悟也不太晚。”
商渝弯下腰,仔细地拂去了墓碑上落的一点尘土,问:“你想跟她说说话吗?”
聂文柏却说:“已经在心里说完了。”
“在心里说的不算数,”商渝笑着说他,“必须要说出来,妈妈才能听到。”
聂文柏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眼中显出点很明显的笑意:“你就是想知道我说了什么。”
但他还是郑重地看向墓碑,用低沉而温柔的声音说:“伯母好,我是聂文柏,商渝的爱人。”
“我们在一起几个月了,认识的时间更长,可能您会认为时间太短,但我已经认定商渝就是对的那个人。”
“我会竭我所能一直牵着商渝的手,和他组成新的家庭,如果他愿意的话,我想跟他一直走下去。”
一旁的商渝突然就红了眼眶。
聂文柏的承诺太郑重,令他想到曾在电影里看过的一场教堂婚礼,誓词的最后一句是:
“till death do us part.”
直至死亡将我们分离。
突如其来的汹涌情感淹没了理智,商渝伸出手,跟聂文柏十指紧扣。
“我愿意,”他轻声地,郑重地承诺,“除非你不再爱我,否则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
聂文柏顺势抱住他,在秋天瑟瑟的风中吻了吻他的额头。
而后,商渝听见他说:“我爱你。”
在聂文柏触手可及的眼下和已经计划好的未来中,这句话永远成立。
作者有话说:
晚了一点点!看在甜甜的份上原谅我orz
第65章 童年
商渝临走前再次把墓碑周围打扫得干干净净,白雏菊被留在墓前,祭拜完后剩下的贡品则被他重新装回了袋子里。
聂文柏帮他提着塑料袋,跟他一起收拾好后站起身,接着问道:“这些不用留下来吗?”
“留下来不就浪费了,”商渝从袋子里摸出一个苹果,“我妈妈那边的习俗就是拜完后再带回家吃掉的,而且她本来就过得挺节俭,我要是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烂掉,她一定会道梦里来骂我的。”
他将手伸到聂文柏面前,说:“要不要现在吃一个,这苹果很贵的。”
聂文柏接过后抓在手里,说:“下山后洗洗再吃。”
“山下没有洗水果的地方,”商渝回想了下,“总不能去公厕洗吧。”
听起来就很不卫生的样子。
聂文柏不由失笑:“那我们回去再吃。”
“也不是不行,”商渝想了想,“我们可以先回去放东西,然后下午的时候去酒店附近逛一圈,这边虽然经济发展得不太行,但好玩的地方还是挺多的,如果你不累的话,我们也可以走得远一点。”
聂文柏当然不会有意见,从善如流地问他:“那你准备带我去哪里逛逛?”
商渝接过他手上的苹果往袋子里轻轻一丢,有点狡黠地笑着跟他眨眨眼。
“反正是你绝对没去过的地方。”
他不说,聂文柏也不问,极有默契地把神秘感和惊喜感保留到了最后。
毕竟商渝最喜欢这两样东西,不管是别人给予他的还是他想制造。
商渝带他去的地方的确是他从没想过的——在准备出行前聂文柏其实还做了份旅游攻略,三天的行程还是能算作充裕的,结果商渝根本没打算带他去那些地方,而是领着聂文柏上了地铁,手机里甚至还开着导航。
聂文柏观察了一圈空荡荡的车厢,用询问般的眼神看向商渝:“我记得这边的地铁建得也挺早的。”
“早是挺早的,”商渝回忆了下,“但我离开之前也就建了五条线,现在都已经十三条了,不看一眼导航还真的不会走。”
他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有种第一次过来旅游的感觉,不过也正常,我都十多年没在这边住过了。”
相比于这边,商渝其实更觉得现在常住的城市更像自己的家乡。
“城市的升级和发展是很快速的,”聂文柏突然说,“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每年都过来几趟。”
商渝不由失笑:“亲爱的,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很显然,我就是这个意思。”
聂文柏碰了碰他被空调吹得冰凉的手背,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往商渝肩上搭,商渝捏着外套边缘,仰着头跟他对视:“但我觉得在地铁上吻你不太好。”
这句话其实有点突兀,但聂文柏就是能准确地理解他的意思,低下头揽住他的肩。
“的确不太好,”他用慢条斯理的平淡语气说,“可现在整节车厢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商渝被扑在自己耳边的温热呼吸弄得呼吸微重,偏偏聂文柏还不放过他,柔软微凉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