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欢(45)
聂文柏的神情同样冰冷——他的确是在生气,商渝从未见过这男人流露过如此可怕的气势,即便是在他深夜爬床的那次,对方都没有现在这么愤怒。
“败坏你的什么兴致,”聂文柏扣住他的手腕,力道都有些不受控制,“跟前男友叙旧的兴致么。”
莫名其妙顿时就变成了有迹可循,但商渝却越发觉得离谱:“我跟他有什么旧可叙的?”
他嗤笑了声,问聂文柏:“我还能对他旧情难忘吗?”
聂文柏却说:“商渝,你看起来就是这样的。”
商渝愣了愣,面上显出丝茫然。
“什么?”
“你跟他在一起整整三年,”聂文柏看似很冷静地叙述,手中的力度却抓得他发痛,“即使知道他不是个合适的伴侣,你也觉得无所谓,所以你的确爱他。”
商渝顿时哑然,他不知道这事该如何解释,但总不可能告诉说自己能忍那么久纯粹是因为对方跟你长得很像,这听起来实在太像撒谎,也太荒谬。
所以他只能干巴巴地问道:“但我们已经感情破裂很久了。”
聂文柏很沉地吸了口气:“但你为他哭了。”
“我哪里为他——”
商渝反驳的话说了一半就卡在了喉咙里,诧异地睁大了眼:
“我似乎跟你说过,聂文晋就是条疯狗,他不会愿意看到我对他弃若敝履的,所以,你是不相信我?”
聂文柏沉声道:“我也说过你不用担心他,我会处理好,商渝,没有信任的人是你。”
商渝大睁着眼,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明白自己陡然生出的酸涩和心脏钝痛是因为什么,但依然能冷静地陈述自己的观点:“你是说过,可聂文晋依然像只苍蝇一样时不时就飞进我的生活里恶心我一下,聂文柏,你真的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吗?”
聂文柏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但商渝没有给他机会。
“我知道,你觉得这种膈应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但我真的很累,谁会喜欢天天被人影响心情?”
“如果你真的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他飞快地眨了下眼,露出个疏离的笑容,“那拜托,下次他再在你面前膈应我的时候,请站到我的身边,告诉他马上离开。”
他坚定地将自己的手腕从聂文柏的桎梏中抽离,冷淡地戴好口罩,没敢再去看对方现在是什么表情。
厌烦?还是觉得我不可理喻?
无所谓了,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他垂下眼,轻轻吸了口气,语气堪称冷静:“我们的相互了解暂时就先这样吧,我认为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作者有话说:
说到底还是了解的时间太少啦(叹气)
第39章 冷静
结果一冷静就是一整周的时间。
商渝早就过了为一场争吵就寝食难安的年纪,故而在周末连续两天的失眠后也能若无其事地爬起来上班,只是脸色憔悴得可以,令颜星兴高采烈地给全公司的人点了下午茶。
很怜悯地加上了商渝。
“真可怜啊,”他做作地叹气,“不过人呐,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够不到的东西就不要强行去够了。”
商渝知道他在说聂文晋,但依然有种被骂到的感觉,于是抬头对颜星露出个真挚的微笑:“谢谢你的下午茶。”
后头那些话就跟没听到似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冷哼一声弯下腰,声音低低地从牙缝间挤出来:“看到我的戒指了吗?”
怎么可能看不到,商渝微笑着腹诽,都快把我眼睛闪瞎了。
“聂文晋都跟我说了,”颜星不依不饶,“出去买个戒指都能碰到你,真巧啊,那么大个城,你非跟我们过不去了是吧?”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巧,”商渝没心情跟他打太极,“去哪儿都能看见你男人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我面前。”
他诚恳地跟眼前这个神情扭曲的人请求:“颜星,能不能管好他?”
颠倒黑白谁不会啊。
商渝目送颜星气冲冲地离开,面无表情地开始享受来自少爷的馈赠。
这几个月给颜星擦了多少屁股,这顿是他应得的。
他这一周忙得理所应当,甚至连看一眼私人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当然,究竟是没有还是不想也只有商渝自己知道。
直到又一个休息日临近,置顶的聊天框依然没有新消息提示,商渝躺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其实有更好的处理办法,比如乖乖跟聂文柏认错,说自己不该不信任他,对聂文晋也没有那种意思,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总之,有一万种说辞能让他们愉快地度过那一天。
但他不想欺骗聂文柏。
商渝很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聂文晋,而哄骗无法解决任何问题,聂文柏能坦诚地将自己所有的不高兴摊开在面上,他又怎么能用虚情假意去面对。
聂文柏说想要获得一段长期稳定的亲密关系不是说说而已。
所以冷静也就只是真的冷静,商渝知道自己的火气其实算是迁怒,但在那时的情形下,着实是有些控制不住。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情绪不够稳定的疯子,间歇性正常,持续性犯病,总是爱把身边的人往外推。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自己还没说出更过分的话之前赶紧跑路。
想到这,商渝在满室寂静中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还是舍不得,”他冷静地剖析着自己,“不然哪里还管会不会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我什么时候成了在乎别人感受的好人了?”
商渝从来都是自私的,只顾自己快活不管别人死活,哪里想得到有一天会因为个男人愧疚烦忧哀声叹气,想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想出该怎么约人出来道歉。
主要还是聂文柏那头始终没消息,这才让他捉摸不定。
聂文柏可不是会玩冷战的人,故而长时间的沉默才更让商渝踌躇,聊天框被点开又关闭,商渝的话输入了又删除,最后还是没了下文。
问“是不是就到此为止”?
但他们连开始都还不存在。
还是说那天是生气说了胡话?
偏偏他们两个人都是在陈述事实。
最后也只是把手机一放,继续躺在沙发上发呆,老房子的隔音不太好,商渝听着隔壁家小孩的嬉笑声,懒洋洋地打开了电视。
开机广告放了一整晚。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情绪也算不上多好,但手机上多了条新的未读消息,不是聂文柏,是商渝许久未见的朋友:
“回来了,听说你也还在,出来约个饭?”
商渝没怎么考虑就回了个好,说:“要不就今晚吧。”
对方迅速给他弹了条语音消息,女人的声音跟六七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甜丝丝的少女音,在对面调侃他:“哟,那么急,这几年想我想得茶饭不思吧?”
商渝面上终于浮出点松快的笑意。
“是啊,”他也给对方回语音,“苏琳你一声不吭就跑出去那么多年,再不回来我都得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就算没忘,你也肯定认不出现在的我,”女人边说边咯咯笑,“我现在肯定跟你一样漂亮!”
她现在的确很漂亮,冷白的皮肤细长的四肢,穿着很有法式度假风味道的青绿色露背长裙,戴着无框眼镜妆容精致,商渝险些没敢上去相认。
苏琳倒是很高兴地朝他挥手:“这里!”
商渝这才微笑着朝她走过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就昨天的事,”苏琳的高跟鞋踩出很清脆的声响,“国外的东西太难吃了,快快快,给我推荐十家值得打卡的美食店!”
商渝的视线在她骨骼线条过于明显的脊背上停留了瞬,委婉地说:“你该不会在国外吃了好几年沙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