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欢(31)
三天前,聂家住了好几个月的老总裁终于得到了出院许可,在聂文柏的亲自护送下回到了家中,两个才刚坐下没多久,闻风翘班的聂文晋就吊儿郎当地推开了大门。
“哟,哥哥,”他散漫地对坐在沙发上的聂文柏抬了抬下巴,“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跑在最前头呢。”
聂文柏神色淡淡地抬眼看了他眼,没说什么,又重新投入进手中的工作里,隔了会才说:“算你三点下的班,早退扣半天工资。”
“谁在意你开的那点儿工资啊,”聂文晋挺直了背,十分傲气,“吃两顿饭就没了,也就你会用这种方法报复我。”
“报复什么?”聂文柏头也不抬,“劳动者通过劳动得到合理的报酬,能力决定价值,长荣不会亏待任何一位员工的付出。”
聂文晋大咧咧往他对面一坐,挑衅般地将没脱鞋的脚搭上茶几晃悠,笑道:“你没事儿吧哥哥,还真把我当你的员工了?哎呀我没记错的话,你爸也是我爸,你的长荣,也是我的长荣。”
“嗯,说的不错,”聂文柏噼里啪啦地敲键盘,“你想找父亲要多少钱?”
“需要我开口?”聂文晋哼笑着说,“怎么,还当自己能继续作威作福呢!”
聂文柏轻轻合上电脑,克制地吸了口气。
“父亲状态好一点时,我就向他汇报了你做的那些好事,”他不紧不慢地数着聂文晋今年干过的混账时,“酗酒、飙车、玩群趴、还有出轨玩弄他人感情,还因为斗殴进了警察局。”
聂文晋的表情逐渐难看起来。
“所以呢?”他冷笑,“你跟父亲告状,是为了给商渝那神经病抱不平?哥哥,要不是知道你恐同,我还以为你内心藏着对禁断之恋的癖好呢。”
“没必要用这种方法激怒我,”聂文柏八风不动,“你的感情生活于我无关,但你的人格和品德无法令我放任不管,聂文晋,你是我的弟弟,换个无关紧要的人,我没必要耗费这么多精力。”
聂文晋像是听到了极荒唐的事般,笑得捂住肚子倒进沙发里:“你还真是世界好哥哥啊聂文柏,假惺惺的,不就是为了打压我,让爸爸不喜欢我么,何必跟我在这浪费口水。”
聂文柏换了个坐姿,双手交叉着放在自己腿上。
“你对我的误会从小时候一直持续到现在,”他沉静的目光里带着莫名的压迫力,“我没在意过,但父亲不喜欢我们的相处方式。”
“哟,”聂文晋冷笑了声,“立住好哥哥人设后,准备再给自己立个孝顺儿子的形象呢?”
聂文柏根本懒得答他这些话,他深呼吸了下,对眼前这张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炼说:“父亲本来的计划是,让你在大学毕业后就参与到长荣的管理决策中。”
“但你让他失望了。”
聂文晋的笑容渐渐隐没,隐忍的暴戾终于透出点狰狞的影子。
“是么,”他咬牙切齿地说,“就因为我找了个男人谈恋爱?但我跟商渝的事儿,本来也惊动不了他。”
“我本来只是想玩玩而已,哥哥,不是你告的密吗?”
“所以你就耽误了他那么多年,”聂文柏皱眉的时候显得很冷峻,“聂文晋,你原本喜欢的是女人。”
“他跟女人也没什么区别,”聂文晋想到商渝就烦,再次翻了个白眼,“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只喜欢女的了,我是双性恋好么。”
他看向聂文柏,又挑衅地说:“直男看谁都是直男啊,怎么,你不是一直说人类是多样性的么?之前也没因为恐同这事对我有那么大意见啊。”
“性向的事我管不着,”聂文柏的语气挺压抑,“但你不该在有男友的时候还出去乱搞。”
聂文晋嗤了声,说:“拜托,别搞得自己好像是什么大情种,你就没谈过恋爱。”
“总之,这不是父亲对你失望的主要原因,”聂文柏站起身,决定结束这场谈话,“好好想想吧,弟弟。”
聂文晋死死盯着他的背影,最后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爆发出一声冷笑。
假惺惺的,他愤恨到几乎难以克制心中的暴力冲动,搁这玩文字游戏呢。
不是主要原因,意思不就是有这个原因呢么。
他因此又迁怒到商渝身上,终于是忍无可忍恨不得马上找到人提出分手,可惜今天回家的目的还没达成,只能在客厅里忍耐着平复自己的情绪。
待得终于能展露出和颜悦色的笑容时,聂文晋朝楼上走去,他轻门熟路地敲开主卧的门,眼泪汪汪地扑向在床上犹带病容的中年男人。
“爸爸!”
聂文晋的眼中闪烁着细微的泪光,这让他的欣喜显得更加真实:“你为什么不让我到医院看你?我真的好担心你啊。”
中年男人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我还不知道你,吵吵嚷嚷的,让你过来还能安心养病?说吧,这个月要多少?”
聂文晋不满地瞪他:“我这回可不是来要钱的,爸,你居然让哥哥欺负我!”
这时候的他不太像个20多岁的成年男人,反而让人联想到发脾气要糖吃的幼童,神色自然到没有一丝破绽,男人显然也被他骗了过去,板着脸问:“我让他好好带着你学东西,他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把我所有的卡都停了,”聂文晋看起来十分不满,“这还不算什么,主要是他单身久了看谁谈恋爱都不舒服,非得让我跟颜星分手!”
“颜星?”中年男人回想了下这个名字,“群星颜总家的宝贝儿子?”
“是啊,”聂文晋点点头,“爸爸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说我那个什么,呃,精神虐待人家,放屁好吧,我对星星好得很!”
“那确实是你哥不对,”男人若有所思,“等着,爸爸帮你说他。”
“说他就不必了。”
聂文晋嘁了声,用玩笑般的语气提议:“他这是单身单出毛病了,你给他介绍个女朋友,保准药到病除。”
男人微微颔首,觉得他的提议挺不错,聂文柏这些年为了公司忙得几乎没有私人时间,时间久了的确对精神和心理状态不好。
接着他又突然想起件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嘿,我这记性!”
聂文晋立马担忧地问他:“怎么了爸爸?”
“我前两天才问过你哥这方面的事,”中年人呵呵笑着跟他说,“他说让我少操心,等机会合适了自然会把人带回来。”
他说到这,心情愈发愉快起来:“照你哥的性格,肯定是已经谈了才会说这种话。”
聂文晋点点头,面上也露出真心的笑容:“那可真是不错,他单身这么多年,终于铁树开花了。”
心里却发出声冷笑。
谈恋爱了?
他牵着父亲的手谈笑,心思却瞬间活络起来。
这难道不就意味着,他又多了许多膈应聂文柏的办法,比如说……
找到那个人,再把她从聂文柏身边引诱过来。
变成他的所有物。
……
商渝自然是不知道聂家发生的这些事的,他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站了好一会,才默不作声地上了楼,关上门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和聂文柏搬过来时只提了小小一个箱子,走的时候依然是那么点东西,他是个完美的客人,随时做好了道别离开的准备。
只是收到一半时渐渐又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聂文柏属实可惜,商渝重新把箱子打开,盯着被自己放在最上面的那件衬衣发出声冷笑。
“不想玩玩?”他轻声地,恶狠狠地对那件不属于自己的衬衫说,“我看你就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永远都是反着来。”
想玩就玩呗,商渝无所谓地想,反正他跟聂文晋也玩了那么多年,难道还玩不过聂文柏这个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