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故事(6)
脸就更红了。
乌天终于绷不住了,笑出了声,“这种广告网页上经常有。”也不好意思再逗聂原玩了,看他火烧似的脸就觉得渴了,“我出去买瓶水啊。”
乌天拎着两瓶冰镇矿泉水往包间走,忽然脚步一顿,诶,我不是去买烟来着?
光顾着乐了。算了,喝水吧。
乌天把水递给聂原,聂原低垂着眉眼,默默接了过去。
逗过头了?不是吧,脸皮儿这么薄?乌天心里想。
“哎聂原,我带你玩游戏吧?”乌天凑过去对聂原说。
“呃,好。”聂原答道。
乌天在聂原的电脑上双击了“成神”的图标。
“你要叫什么名?”乌天盯着屏幕,问聂原。
“……随便吧。”
“那就这个好了,我第一次知道你名字,就想起了这个——”
孽缘。
聂原“咳”了一声,默许了乌天的决定。
“你想玩什么角色?”乌天又问。
“你帮我选吧,我也不清楚哪个好。”
乌天想了想,觉得聂原大概也就玩这一次,便无所谓了。
选了个小姑娘,沈情。
“就选‘沈情’这个角色吧,反正这个网名也挺像女孩的。”其实乌天存了别的心思,反正以后聂原也不玩,这个号正好和自己的“无法无天”结情侣,情侣一起做任务有双倍经验……
聂原瞪着眼看“沈情”,是个姑娘,扎着俏皮的双马尾,纯白色的旗袍,呃,旗袍好短,刚刚到大腿的一半……好看是好看,不过,凭什么是个姑娘啊。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什么也没说。就这一次,老师说了,远离网络游戏。我真的,就玩这一次。
“剧情介绍我就跳过了啊,挺长的。大概就是讲一个少年,被各种人追杀,然后越来越强,最终称霸武林的故事。你的这个角色,在剧情里,是这个少年的女朋友,之一。”
“之一?!”
“故事嘛,反正就是那个意思,这个暗恋那个明恋这个师妹那个女侠……哦对了,聂原,咱俩结婚啊!”
“什、什么?”聂原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知道游戏里可以结婚。
“就是咱俩结婚啊,这游戏情侣做任务有双倍经验。”
聂原反应过来乌天说的是在游戏里结婚,心想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啊。结就结吧,反正,我真的只玩这一次。
“诶,对了,要过了十级才能结婚,快点练一下这个号吧。我带你练。”
槊县丘西村的最东头的那户人家里,“啪啦”一声响,惊得院子里的小土狗吠了两声。
“你长没长眼?!你是个残废啊端碗都端不了?!这是专门给陈哥做的,你让人家吃啥?!”聂美荣瞪着眼,压低了声音向面前垂着头的男人骂道。
杨忠国,也就是聂原的父亲,默默转过身去拿来了墙角的笤帚。地上乱七八糟,破碎的瓷片,细碎的碴子,还有冒着热气的汤汁,一块块粉嫩的藕,和一段段排骨。霎时间逼仄的厨房里香气四溢,气氛却冰冷至极。
聂美荣压着嗓子——怕被坐在外面的陈起运听见了家丑——咒骂杨国忠:“怪不得你要跑出来倒插门,靠我们家吃饭!你看看你那废物样子,你能干嘛?半大的孩子都能当个人使了,你连个孩子都不如!”
杨国忠还是垂着头,用一口极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美荣,蜡(那)个,不是还有别的菜噻……”
聂美荣气得忍不住跺了跺地,“别的菜?你看看那别的菜是招待客人的?杨国忠你在老家穷傻了吧?你自己看看其他菜像什么样——”
“哎,你多吃点菜啊聂原,这么多呢。”乌天一边说着,一边把刚上来的葱爆羊肉往聂原面前推了推。
聂原坐在乌天对面,两人之间的方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聂原听乌天点菜时就已经暗暗惊叹了,都是他以前在村里吃酒席时没听过的菜名,五彩荞麦,金枕南瓜,蚂蚁上树……
待菜肴一盘盘送上来,更是惊叹,连盘子都那么精致,各种各样的形状,三角的,中间凹下去的.....五颜六色的一桌,金色,嫩绿,焦黄,看着就饥肠辘辘了。
老板还送了月饼,鸭蛋莲蓉的,也是第一次吃。好大一个蛋黄,咬开了,竟然微微冒出点油,和着莲蓉的甜味儿,口腔里香甜四溢。
不过,除了暗暗惊叹,剩下的,全是忐忑。
这么一大桌菜,肯定不便宜吧。刚刚在网吧上网是乌天付的帐,自己实在不该再白吃白喝人家一顿。这饭钱他出一半,不知道五十够不够?
感觉不够。可身上只有五十块。
“乌天……”
”嗯?”
“这些菜,多少钱?我一会儿、和你平摊吧。”
“……”
乌天没回答,好像是愣了一下,手里的筷子还夹着块牛肉,尴尬地悬在半空。聂原感觉自己后背都渗出细密的汗珠来了。
“聂原,你……不用这么客气,你看我家过节也没人,我一个人很无聊——我的意思是,我把你拉来的,该我请客咯。”那个“咯”尾音上扬,听着轻快而随意。
聂原还是有点过意不去,心里却也暗暗缓了口气。他点点头,声如蚊蚋:“谢谢你啊。”
乌天弯着眉笑一笑。
“我们就坐这儿。”聂原身后传来响亮的男声。
聂原还没顾得上回头,却看见对面的乌天瞬间变了表情,双眉一下子拧在了一起,目光射向聂原的身后。
聂原随着乌天的目光扭头,看见几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男孩,手里都夹着烟,为首那个男生剃个利落的板寸,露出来的一半锁骨上有道狰狞的疤痕,顺着锁骨,一直延伸进衣服遮着的皮肤里,特别显眼。
然后他就开口了,冲着乌天的方向吐了口烟,语气很冲:“哎我操,这不十中老大么?”
乌天站起身,皱着眉挎着脸:“没空理你,别找事。”
“你以为你还是十中扛头的?傻逼。”
“我再说一遍,滚。”
“乌天你妈的!”那男生一边说着,一边朝聂原乌天这边走来了,“你带着周贺那帮犊子的时候敢来堵我,现在你自己就怕了?”
饭店里服务员见这情景,赶忙凑过来请这伙男生去饭店另一端的桌子上入座,把两人拉开了。
男生冷着脸坐下,倒也不想在饭店里和乌天打起来——摔坏了桌椅要赔的。
聂原低声问乌天:“这人是……”
乌天沉着脸:“他和我一个初中的,那时候有点过节。”
聂原点点头,看乌天那样子,也不敢再问了。
饭店领班悄悄走过来,悄声对乌天说:“小兄弟,我看你还是先走吧?毕竟他们那么多人呢,真打起来你要吃亏,而且万一一会儿你们真打起来,我们这大过节的就没法做生意了,对不对?”
乌天干脆地说了声“我知道”。
领班走了,乌天对聂原说:“你先走吧。”
聂原心想乌天肯定要和那伙人干架了,他想劝,看乌天面沉如水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劝不住。但就这么先走掉,太不仗义了吧?
“其他人不敢跟我打,也就那傻逼。你快走,别磨叽了。”乌天又说,语气明显带了不耐。
听他都这么说了,聂原只好起身,“谢谢你啊……你自己真的没事吗?”
“没事,你走吧——哦,你还有东西在我家是吧,那这样,你先回学校,明天下午返校我给你带去。”
聂原心说可我还得写作业呢,作业都在你家,面上却只是点点头,“那……好吧。”
乌天看着聂原走出了饭店,又慢悠悠喝了几口汤,这才把服务员叫来买了单。他知道薛立臻一直看着他呢,这一架肯定跑不脱——再说他干嘛要跑?他在七中憋了一肚子闷气,正好发泄发泄。
乌天揣着兜走出了饭店,过马路,就在饭店对面的一片空地上站着。
果然薛立臻马上就跟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三个男孩,其中两个乌天眼熟,也是他们初中的。
见他们四个穿过马路走过来,乌天从脚边拿起了刚刚在墙根捡到的半截木棍。
薛立臻也阴着脸,他手里没东西,不过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
乌天看薛立臻身后的三个人似乎还有点犹豫,便懒得理他们,直接一棍向薛立臻招呼上去。那一棍又狠又快,薛立臻有点没反应过来,腰上就这么挨了一棍,疼得他一龇牙。
不过,乌天也傻了眼:棍子折了。
……这也太不禁打了吧。
薛立臻的一拳挥向乌天,乌天堪堪躲过,也砸出一拳,两人很快不要命地打成一团。薛立臻向身后三人吼了一句:“打啊!”
那三个男生互相看了看,挥起拳头加入了打斗。
乌天只觉得自己眼花缭乱,腰上挨了一脚,脸上挨了一拳,后脑勺又挨了一拳,踉踉跄跄的马上就要被推倒在地。乌天知道,打架的技巧,就一个字,狠。谁狠谁不要命,谁就赢了。薛立臻他们几个人被乌天揍的不轻,不过他们还是有压倒性优势,人多。
乌天想,这次肯定得被打惨了,这帮孙子。
然后他就听见了一声“乌天”,弱了吧唧的没什么气势,要不是喊的是他的名字,他肯定注意不到。
打斗停顿了一下,乌天和薛立臻几个人都扭头,就看见刚刚那先行离开的男生喘着气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妈的!这小子怎么回来了!
乌天暗骂。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很粗长!!!话说到底有没有朋友在看啊来评论一个嘛!!!看在我日更的份上噢噢噢!!!微博@晋江大风不是木偶 来勾搭嘛!!!
☆、当时 (五)
“大夫您看他这膝盖,大概多久能好?”乌天皱着眉问诊所里的医生。
“最少半个月才能彻底好了。你同学这口子有点深,而且刚刚还用了酒精——你们这些小孩儿真是下手没轻没重的!注意了,结痂之前伤口不能沾水,按时上药。可别再打架了,啊!”女医生说。
“好,我知道了,麻烦您了。”乌□□医生连连点头。
聂原靠在诊所的沙发上,一下一下地喘息着。
太疼了。原来那个“喝下白酒像吞了刀子”的比喻是真的,酒精擦在伤口上,太疼了。
聂原觉得自己也够倒霉的,明明是乌天和别人打架,怎么最后自己的膝盖上划了个那么深的口子。还进了点泥沙,黑乎乎的。大夫用棉签蘸着酒精把泥沙给一点点擦出来,那滋味,大概用小刀往伤口里捅,就是这样了吧。生理性泪水一股一股地往上涌,刚开始聂原还闭着眼使劲儿憋着不流出来,后来实在太疼,那泪水“唰”地就下来了。当时乌天就站在一边,还是沉着脸,也不说话,默默递来一张卫生纸。
擦完了,聂原低声说:“我刚才是疼的。”意思是,我不是真想哭!
结果乌天同样低声回答:“嗯,我知道,回头我非弄死那孙子。”
聂原无语,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又怕越抹越黑。
乌天烦得不行,明天就返校了,这么热的天,聂原的伤口肯定不能捂,得露出来——那怎么和班主任说?现在班主任倒是还不知道聂原跟他出学校了,等他问起来聂原的伤,这些事就全交代出去了。然后他就要挨骂,挨班主任的骂,挨他姑姑的骂,最后挨他爸的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