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故事(31)
“那好吧,”乌天还是搂着聂原没动:“那回去了每天给我打电话啊。”
“我……尽量。”
“什么尽量,是必须。”乌天抬头在聂原脸上亲了一口。
“好……一定每天给你打电话。”
晚上从网吧出来又是快两点了,乌天喊饿,拉着聂原去了肯德基。
聂原之前去过一次——就是前两天,也是网上玩完之后乌天要吃夜宵,带他来的。这一年,甘城还只有一家肯德基,在市中心,从网吧过去要打的。
聂原没想到还有大半夜也不关门的饭馆,到了地方才更是瞪大了眼:暖黄色的灯光,干净得反光的地板,精致的小桌子。
乌天叫聂原和他去点餐,聂原以为是和饭馆一样,等服务员拿来菜单点餐的,便问:“服务员呢?”
乌天指指收银台:“那不在那儿呢。”
聂原没反应过来:“我去把她叫过来?”
乌天愣了一下,摇摇头:“不,这儿点餐是去收银台,点完直接付钱。”
“……啊,噢,”聂原手指绞在一起:“那去吧。”
乌天乱七八糟点了一堆,都是聂原没听过的名字,花了将近一百五十块钱。接下来聂原不敢说话了,紧跟着乌天走,到了另一个柜台前。聂原抬头看去,见上面有个电子屏,显示着“取餐口”三个字。
没一会儿东西就好了,放在个托盘里,服务员递到乌天手上。聂原站在后面瞄了一眼,心里一惊,想,怎么这么少!就是几个纸袋子纸盒子,都小小的,就能花那么多钱?!
不过吃到嘴里了,才明白为什么那么贵——好吃。
这是聂原第一次吃汉堡,薯条,蛋挞,鸡米花……还有好几种,名字都挺长,记不清了。真好吃,汉堡的两片面包里夹着好几层东西,又厚又鲜嫩的肉饼,青翠的生菜,甜辣的酱汁;薯条的表皮是脆硬的,咬下去,里面却意外地柔软如泥,上面撒着些盐,蘸着番茄酱吃;蛋挞最好吃,外面的酥皮是薄薄的好几层叠在一起,要轻轻咬下去,才不会掉满桌子的渣,里面的蛋——就这么叫吧——又香甜又细嫩,带着红豆软绵的味道……
再见面就是开学了,数着指头算,还有九天。聂原脸上和平时一样,心里却早就煎熬一般地难受——不想和乌天分开,不想回家。
这是开学前最后一顿两人一起吃的饭,凌晨两点的肯德基空无一人,服务员都在撑着脑袋打盹儿。聂原想为乌天付一次钱——路上翻来覆去纠结了半天,但走进肯德基的那一刻,还是放弃了:就一百块钱,要是不够,就太尴尬了……
两人回到酒店的房间,乌天忽然抱住聂原:“你怎么了?感觉你从刚才开始就不太高兴。”
聂原轻轻推开乌天,仰起脸冲他笑了笑:“没不高兴啊,可能是困了吧。”
“真的?是不是明天舍不得走……”乌天也笑了,眉目弯弯,一片温柔。
聂原干脆地点头:“也有点吧。”
总不能说是因为身上的钱不够请你吃肯德基。
“噢,然后呢?”乌天眯着眼,微微撅起嘴,一脸张狂的暗示。
聂原一把搂住乌天,嘴唇凑了上去。
大年初九的下午,聂原到家。
一路上聂原都在做心理准备,聂美荣见了他会怎么样呢,会骂他——骂是肯定的。会打他么?还像小时候那样用笤帚?不管用什么打,要躲吗?躲了的话她会不会更生气?
……
聂原下了汽车,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温热的气体立马变成白气,在寒风中散开。
村里的积雪不少,聂原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提着包的手也越发攥紧。
到了家门口,聂原又深呼吸一次,敲了门。
来开门的是姥爷。
“小原你回来了,怎么这时候回来?”
聂原心里奇怪:“……我还有作业没写完呢,姥爷。”
姥爷叹了口气。
聂原跟着姥爷往屋里走,没走两步,就听见聂美荣尖锐的吵叫声:“你有什么脸骂我?这么多年你挣了几分钱,啊?!”
又在吵架,聂原想,准确的说是聂美荣单方面吵,杨忠国听着。
“我有什么脸?你就有脸了?当时你爸妈让我和你结婚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告诉我你以前那些烂事儿?”杨忠国的声音。
聂原身子一僵,没想到他爸竟然……反驳他妈了。
而且还是那样的话。
紧接着就传出了聂美荣的哭声:“杨忠国你个婊.子养的!你敢这么说我!给你脸了是吧!你穷光蛋一个,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连初中都没上过,你倒插门还有理了?!”
“我.日.你妈卖批!我来你家这些年,天天被你骂得跟儿子一样,我就是婊.子养的!你就是婊.子!”
姥姥在院子里急得直跺脚:“这两个人!报应啊……报应啊……”泪流满面。
屋里吵骂声还在继续。
“一个个都指望不上……你就是个吃白饭的,现在好了,你儿子也是指望不上的!都是吃白饭的!”聂美荣的声音。
杨忠国又回了句什么,聂原听不清了。
要是乌天在,聂原想,要是乌天在——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车大家满意吗?给个回话呗!!!
☆、当时(三十三)
“可以啊,动作真快。”周贺翘着二郎腿瘫在沙发上说。
“他也喜欢我啊。”乌天坐在以同样的姿势瘫在对面的沙发上。
“这下在七中呆得住了吧——不过你俩悠着点儿,别被你姑发现了。”
“发现了又能怎么样,他们让我俩散我俩就散啊,”乌天摁亮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接着说:“你和薛立臻怎么样了?”
周贺摇着头笑了笑:“不好说,不说我俩了。我刚刚的意思是,你想想啊,要是被你姑知道了,那就是被你爸知道了,你爸不打断你条腿?就算你挨得住打,那聂原呢?”
“聂原也顶得住。”乌天直起身子正色道。
“好吧好吧,你们……情比金坚,”周贺懒洋洋地:“初中那帮人要聚会,让我通知你呢,说你去了七中之后洗心革面都找不着人了。明天中午,去不去?”
乌天那句“不去”已经到了唇边,在他听见“你去了七中之后洗心革面都找不着人了”之后,有硬生生咽了下去。
“去吧,之前姜泽不是帮你和薛立臻打刘志坤了吗,我去谢谢他——诶,薛立臻去吗?”
乌天听周贺说,他和薛立臻之间出了点事儿,但具体是什么事儿,周贺也没说,反正两人现在正僵着,谁也没搭理谁。
“薛立臻肯定不去。”周贺说。
“为什么?”
“他没钱。”
“……”这什么理由啊,乌天想。
“他是真没钱,”周贺忽然叹了口气:“我听说他后爸脑溢血住院了,这段时间他家正到处借钱呢。”
“……他没来找你么?”
“没来,不过我去找他了,大钱没有,万把块钱我还是有的,结果他不要。”周贺越说语气越沉,“不要”两个字几乎咬牙切齿。
“……”乌天无话可说,周贺和薛立臻之间的事儿,当然只有他俩明白。
而且乌天也顾不上,今天大年初十,乌天是初八回的家,但直到现在,他一个电话没打来。
爸妈回甘城之后自然给了乌天一顿骂,尤其是乌海东,骂着骂着就要动手,乌天也急了,父子俩差点在家打起来,最后还是乌校长和乌天他妈一起拦着才拦下来。
乌天以为这就算完了,没想到隔天乌校长就把他叫过去促膝长谈。
“你怎么这么着急地跑回来,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就是在威海待着无聊,就回来找同学玩了。”
“哪个同学?”
“……七中的,我们班的。”
“上次你晚上跑出去,帮你撒谎的那个孩子?”
“嗯。”
“哦,那孩子我有印象,叫什么来着?”
“姑,你把我当犯人审呢?我不就跑回来找同学玩了么,没断胳膊断腿,没违.法犯.法,你们至于吗?”乌天有点火大。
“你这小兔崽子,”乌校长把一缕散落的头发别回耳后,笑着说:“姑姑不是好奇吗,以为你在七中没交着朋友么,原来已经有好朋友了,挺好的。”
乌天听姑姑这么说,刚刚心里悬起的石头才落下了。
他确实不怕家里知道他和聂原的事儿,也不担心他俩会因此分开……不,说实话,其实他是担心的。如果真的被发现了,聂原……
毕竟这事儿太少见了,是吧。昨天在网上查的时候,还看见有很多人说这是病。
“哎你怎么打扮得跟要去接客似的?”乌天从头到脚打量着周贺。
周贺比乌天还要高一点儿,宽肩细腰长腿。他穿了件及膝的驼色大衣,领口露出一点儿纯黑的衬衫领子,下身一条黑色牛仔裤,裤腿处卷起边,露出一双黑色马丁靴。极为简洁的款式,更衬得他挺拔。而且他还抹了发胶。
周贺笑笑,故意冲乌天扬了扬下巴:“对啊,万一有什么机会呢。”
“什么机会?”乌天脚步一顿:“你和薛立臻散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扫兴,不提他。”周贺双手插着兜,一副潇洒样子。
两人到了饭店,发现初中同学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坐了五桌。
“乌天周贺,这儿!”姜泽冲他俩挥手。
两人落座,发现桌上有不少陌生面孔。
“你俩没带家属来啊?”姜泽坏笑着问,手搭在身旁烫着大波浪卷儿的女生肩上。
“没家属啊,不像你们点儿这么正,”周贺笑答。
“乌天没家属我信,七中嘛,肯定周围都是书呆子啦,周帅你的那些事儿我可知道嘿!”姜泽和周贺在同一所职高。
“他什么事儿?”乌天挑挑眉问。
“你不在我们那儿,你不知道,周帅可他妈抢手了!开学刚一个礼拜,到了课间,他班门口就堵一堆小姑娘,伸着脖子往里看周帅。还有送零食的,送饭的,送情书的……连送套子的都有!全年级都知道!”姜泽说完,看着周贺哈哈大笑。
姜泽这么一说,一桌人的目光都瞬间粘在了周贺身上。
乌天环视一圈儿,发现他们这桌还真有不少漂亮姑娘,当时他们班的班花,还有好几个不认识的——都盯着周贺看。
周贺笑着骂姜泽“傻逼”,姜泽又骂回来,桌上其他人也开始聊天了,气氛很热烈。
这种同学聚会,喝酒肯定是少不了的,尤其是大家都上高中了,相比于以前,总觉得自己是大人了。乌天觉得有点无聊,话不多,来搭话的人也就少一些,只喝了几杯。旁边的周贺则一杯又一杯没断过,身边儿不停有小姑娘过来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