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故事(38)
“车的快慢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聂原轻声说,嘴角轻轻弯了一下。
又是一路颠簸,但随着眼前的景色从农田变成了高楼,聂原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可能是离乌天越来越近,就离家里那些烦恼越来越远。
聂原下了大客车,没去打的,而是上了公交车。公交车要慢很多,但也便宜很多。
当公交车到了乌天家那站时,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聂原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饭,早已经饿过了好几阵儿。
又在乌天家小区里走了好一阵,才站到了他家别墅前。
聂原拍拍自己衣裤上的灰,仔细将领子理整齐,才敲了敲门。
没人应。
聂原又敲敲门,比刚才使劲儿了一些。
门开了,乌天穿着件薄薄的纯白线衣,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凸起的锁骨,一派潇洒英气,看得聂原肚子饿都顾不上了,只想扑上去狠狠亲两口。
“刚才他们声音太大,没听见你敲门。”乌天笑着说。
聂原还没来得及张口问“他们”是谁,就看见了乌天身后跟来的蒋澜澜。
“聂原也来玩儿吗?”蒋澜澜冲聂原笑笑,嘴角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乌天拍拍聂原的肩膀:“他们没地方排练,正好我家就我自己,我就让他们过来了。”
又走过来几个人,都是班里的同学,笑嘻嘻地冲聂原打招呼。
“你先坐着等会儿行吗?一会儿就排完了。”乌天对聂原说。
聂原坐到了软绵绵的沙发上,看着乌天和蒋澜澜一起站在客厅的角落里,低声商量着什么,手指时不时在剧本上点一点。
一个女生笑着问蒋澜澜:“你俩聊完没有?我们这儿还等着再排一遍给你们看呢!”
蒋澜澜红着脸白她一眼:“我们明明在商量你们的剧本好不好?”
聂原把脸扭向窗户,盯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
直到四点过,蒋澜澜和那几个演小品的同学才从乌天家离开。
乌天送他们到门口,关上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事儿太墨迹了,本来打算今天去上网来着。”
聂原低着头没说话。
“中午没睡觉困死我了,咱俩睡会儿?”乌天凑到聂原身边,揉揉聂原的头发。
“……嗯,你困就去睡吧。”
“一起嘛,”乌天搂住聂原的脖子:“刚刚他们在这儿,憋得我……”
话没说完就低头吻上聂原的唇。
聂原闭着眼慢慢回应。
吻了一会儿,乌天松开聂原,皱着鼻子说:“你身上有股汽油味儿,是车上的吧,要去洗澡吗?”
聂原“唰”地站起来:“我现在就去。”
乌天:“一起吧?”
聂原身体一僵:“不了吧。”
乌天眼珠转了一圈儿:“那好吧,我去给你拿睡衣。”
聂原走近浴室,开水,热气立马氤氲开来。
脑子里一会儿是聂美荣的冷笑,一会儿是蒋澜澜甜美的笑脸。
恍恍惚惚地洗完澡,聂原打开乌天团成一团的睡衣睡裤。
……怎么没有内裤?
聂原不好意思叫乌天给自己找条内裤来,只好先穿上睡裤,打算一会儿自己去找。
“乌天,我洗好了。”聂原叫道。
“嗯,我在屋里,你进来吧。”
聂原循着声音,推开了乌天卧室的门。
然而门开的一瞬间,聂原就愣住了——
乌天正.裸.着上身,坐在床上,笑意盈盈地看向他。
作者有话要说: 拉灯,上肉!
☆、当时(四十一)
“好点儿没?”乌天盘着腿坐在聂原身旁,轻轻捏了捏聂原的肩膀。
“……我歇会儿。”聂原趴在床上,脑袋埋在蓬松的枕头里,气若游丝。
“对不起,我、我没想到——片子里没这样啊……”
聂原心想去你妈的你让我捅了试试啊。
乌天的手滑到聂原腰上,软软地揉了揉:“能动吗?我换个床单儿。”
“……等会儿行吗?”聂原偏过头费力地说。
“行行行,那你歇着!”乌天忙把被子往聂原肩上拽了拽,为他把被角掖紧。
“你喝不喝——”
乌天忽然噤了声。
聂原也陡然间屏住呼吸。
过了两秒,乌天低声说:“好像有人敲门,你听见了吗?”
聂原声音打着颤:“是吧。”
“我爸妈应该不会现在回来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满脸惊慌。
聂原撑着胳膊从床上爬起来,疼得龇牙咧嘴。乌天赶紧圈住聂原肩膀,把他揽在怀里:“估计不是我爸妈,他们带着钥匙的,可能是收煤气费的,我不去开门就行了。”这时敲门声已经停了。
“我先把衣服——嘶!”聂原腰一软,只觉某个地方一阵刺痛,整个人又滑到床上了。
乌天伸去扶聂原的手在空中一顿——手机响了。
两人再度对视。
“是我姑。”乌天攥着手机说。
“……她……她是不是在外面。”
急促的铃声催命般回荡在屋里。
乌天手一抖,摁了绿色的接听键。
“姑……我……在家……在睡觉……开门,噢,我穿下衣服,你稍微等会儿。”
乌天一面说着,一面指指角落的衣柜。
挂了电话,乌天匆匆从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出来,扭头对聂原说:“我姑在门口等着开门,你先在这儿躲一下吧!”
聂原一听,吓得瞪圆了眼:“好、好……”
聂原裹着床单儿钻进了衣柜,柜门合上,视野里成了一片黑暗。
衣柜本就不大,再塞个一米七出头的男生进去,就拥挤不堪了。聂原后脑勺和腰都被柜子里的隔板顶住,两腿绷着,才将将关上柜门。
腰又酸又疼,那地方也疼,身上裹着潮乎乎的床单,聂原在心里祈祷乌校长快走,乌天赶快来放他出来。
但这一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到后来腰以下都麻了,双腿绷了太久,即便是冬天也出了一身的汗,头晕乎乎的。这柜子是木柜子,门很厚重,聂原想可能是待了太久,缺氧。也因为是木头门,门稍微被推开一点,就会有“吱”的声音。
聂原只能不断对自己说,再忍忍。
起初还能隐约听见几句乌天的说话声,后来说话声也听不见了,耳畔只有自己越发粗重的呼吸声。
……
聂原几乎是一头栽出了柜子,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聂原趴在冰凉的地板上,把嘴张到最大,用力呼吸着。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聂原把床单胡乱裹在身上,踮着脚走到了屋门口——屋门是开着的,一眼望过去,偌大的客厅里空无一人。
聂原走到门口,见乌天的靴子没了,拖鞋摆在鞋架上。
看来是和乌校长一起出门了。
聂原怔了几秒,转身回屋,虽然身上又黏又腻,但还是面无表情地套上了自己的衣裤。临走前,聂原将那张已经皱巴巴的床单扔进了厕所里的塑料盆,想了想,又将盆里接满水。
然后聂原背上书包,离开了乌天的家。
去学校的公交车上,聂原发现坐在自己身边儿的老太太一直盯着自己看,吓得他全程都缩着脖子——害怕是乌天在自己脖子上留了什么痕迹。
直到老太太要下车了,才拍拍聂原的肩膀,面带犹豫:“小伙子,你这羽绒服是不是穿反了啊?”
聂原低头,羽绒服确实穿反了,一路上都没拉拉链,没注意。
老太太拄着拐杖下车了,聂原弯下腰把脸埋进了臂弯。
无声地叹气。
为什么成了这样子,聂原想,做贼一样藏在衣柜里,又做贼一样在公交车遮掩着自己。
真难受。
到了寝室,聂原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秋衣秋裤,又把脱下来的脏衣服洗了,晾上。然后他整个身子倒向了床。
聂原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慢慢回想起今天的事——来找乌天,乌天和蒋澜澜在一起,然后自己就和乌天……
他不知道还可以这样的。
但乌天笑意盈盈地坐在床沿看着自己的时候,又觉得拒绝不了——尽管闭上眼,乌天冲蒋澜澜微笑的画面就浮现在眼前。
聂原苦笑,渐渐睡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聂原去小卖部买了袋方便面,他没碗泡面,但桶装的又贵三块钱,便只好把面饼捏碎,就着点而开水,洒了粉包的粉当干脆面吃了。
填饱肚子,聂原从书包里掏出历史书看,一页页翻过去,忽然一张夹在书间的纸掉了出来。
聂原捏起纸看了好半天。
第二天下午,同学们都返校了。
乌天到教室的时候聂原正低着头做物理题,一把糖忽然噼里啪啦落到聂原眼前,遮住了草稿纸上刚刚画好的受力示意图。
聂原抬头,乌天正站在桌前,笑着看向自己。
“出来。”乌天说着就去拉聂原的手。
聂原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起身随乌天走到了教室外面的走廊上。
“昨天我家有个表哥结婚,我给忘了,我姑来接我去……他在度假村那边儿包了个酒店,我们昨晚就住那儿的,今天中午才回来……我在那儿家里打电话没人接。”
聂原沉默两秒,说:“那会儿我已经回学校了吧。”
乌天伸手摸摸聂原头顶,轻声问:“好点儿了吗?”
“……没事儿了。”
“真的?网上说还要上药……”
“我没事了!”聂原打断乌天。
乌天一点儿没着急,反倒是弯着眼笑了:“好好好,没事了。”
“乌天,组长让交志愿单啦。”身后忽然传来蒋澜澜的声音。
两人同时扭头,见蒋澜澜倚着门框,一脸微笑。
“哦,好。”乌□□蒋澜澜走去,聂原跟在他身后。
晚上开班会时,厚厚一沓志愿单已经被老范捏在手里了,他一边哗啦啦翻着志愿单一边笑:“还真有几个同学,是我没想到会学文科的——既然选了就好好学啊!”
聂原听到这话,抬头朝乌天的座位看了一眼,没想到乌天竟正好也看过来,两人遥遥对视,乌天咧嘴笑了。
第二天下午,每日测验取消了,袁齐拿着张单子站到了讲台上,老范站在他身旁。
“我现在念一下选文科的同学被分到的新班级,大家安静,仔细听啊。”
教室里立马静得只剩呼吸了。
“咱班一共七个同学选了文科:张泓,文1班;萧浩,文1班,乌天,文1班;江天铭,文2班;许筝,文3班;段小梓,文3班;刘雨苒,文4班。年级通知这些同学现在就收拾东西搬到新班级去,现在说一下新班级的位置,五楼北面最西头是文1班,往后依次是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