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故事(20)
“不行!”乌天坚决道。
周贺:“为什么啊?你顺利滚蛋了,回头再给他好好道个歉不就行了。”
乌天摇头:“我怎么坑他,我一看见他受欺负就……受不了。”
“我靠!”周贺一脸兴奋,“原来是个女孩儿——你勾搭上女朋友了?”
乌天没搭理周贺,夹起一筷子羊肉,蘸了麻酱往嘴里送。
“快说说怎么勾搭上的?”周贺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乌天。
乌天咽下肉,抬脚踢了回去:“勾搭你个头,是个男的啊。”
连入座后就一直专心致志吃肉的薛立臻都抬起了头:“是个男的你还光想保护他?”
乌天:“……你不要说得这么奇怪。”
“是你说得奇怪,”周贺喝了口啤酒,“你说一看见他受欺负就受不了,他很弱么?”
“还行吧,其实你俩都见过他,就老早之前那次我带了个同学和你们几个吃晚饭,那个同学,你记得么?”乌天又转脸看向薛立臻,“然后我俩第二天就被你和另外三个人揍了,我让他先走,他又自己跑回来,就那个人。”
周贺和薛立臻同时“哦——”了一声。
薛立臻脸上完全没有之前自己以多打少的愧疚:“那人挺够意思的啊,你让他先走,他又跑回来了。”
乌天点点头:“他很好。”
周贺耸肩:“那你就再想别的办法吧,既然你当个宝似的护着你那个同学,哎他叫什么来着?”
“聂原,耳双聂,原来的原。”
“有空叫出来一起吃饭啊。”周贺说。
听他这么一说,乌天又想起来这两天自己和聂原——聂原至于么?不就是差点让他赔钱,而且最后也没赔钱啊。乌天知道聂原说到底是个一心向学的乖学生,看来聂原还是觉得自己给他惹麻烦了?
乌天想起来就头大,聂原这两天看着恍恍惚惚的,他究竟怎么了?就算是生气,只不搭理自己就行了吧?怎么感觉……他干什么都心不在焉的。
“想什么呢!”周贺冲乌天身后扬扬下巴,“你闪开点,人家要添水。”
乌天这才注意到一个服务生拎着个水壶站在自己身后。
吃完饭,乌天接了个他妈打来的电话。
“还不回来啊?”他妈问。
“今晚不回来了,我和周贺一起呢。”
“你爸发火了,”他妈低声说,“气你放假了不回家。”
“我明天就回来,行了我挂了。”听见乌海东,乌天就没了耐心。
乌天和周贺走进了网吧,薛立臻先回家了。
“你多少级了?”游戏登陆的间隙,周贺问乌天。
“还那样,又出不来怎么升级,你呢?”
“我103级了。”周贺笑了。
乌天点开好友列表,发现之前玩游戏认识的好友都升到90级以上了,名字变成了金黄色,而最顶端的自己,名字还是灰色的。乌天随手往下拉,在列表最后看见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灰名。
孽缘。
噢,本来和他说好了这次放假在游戏里结婚。
算了,干脆让周贺帮忙操控一下这个号,去结个婚吧。
“周贺,你先把你号退了,帮我上个小号,和我大号结婚。”乌天对周贺说。
“嗯,行,名字是什么?”
“孽缘,就是作孽的孽,缘分的缘。”
“诶,孽缘?”
“这是上次聂原跟我来玩,我给他申的号,他就玩那一次,这个号我就当小号用了。”
“哦,密码呢?”
“密码……你试试十个一?”
周贺嗒嗒嗒输了十个一进去。
“密码不对,你再想想。”周贺说。
“那再试试十个二?”
“不行,还是密码有误。”
“还不对?!”乌天抓抓自己的头发,当初设的什么密码?
周贺:“聂原会不会知道啊?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他没回家,自己在学校待着呢,联系不上。”乌天想起聂原独自在学校,忽然有点担心:他这两天那么消沉,一个人在学校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那好吧,那就不结了啊。”周贺又登上了自己的账号。
乌天操纵着自己的人物在游戏里走来走去,周贺发来组队申请,他拒绝了。
“你去刷副本吧,我先随便转转。”
周贺于是另找人组队了。
过了二十分钟,周贺从副本中退出,看了眼乌天的坐标:“你怎么还在北风镇啊?”北风镇是《成神》里风景最美的地方之一,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青石板街道,精致的石桥,溪水哗哗作响。但这地方既没什么NPC,也没什么交易场所,纯粹是小情侣眉来眼去的地方。
“哦,没事儿,我就看看风景。”乌天答道。
“……怎么感觉你今晚魂不守舍的。”周贺从兜里掏出支烟含在嘴里,又把烟盒递给乌天,“来一支吗?”
乌天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向网吧门口走去。
网吧包厢关着门,烟味不好散,他干脆就站在网吧门口抽烟。已经十二月了,北方的寒气凛洌刺骨。
乌天深深吸了一口,感觉烟草的味道混着寒冷的空气深入进自己的肺,蔓延到整个身体里。
周贺也出来了,靠着墙吸烟。
“薛立臻不膈应你和段可湘么?天天跟着你玩的。”乌天问他。
“他好像不喜欢段可湘。”
“嗯?那当时你和段可湘在一起了他那么着急?”
“谁知道,反正我和段可湘散都散了,没事了。终于散了!受不了段可湘那个劲儿。”周贺笑了。
乌天不再说话,看着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出神。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周贺走到他身边,“你今天真的不太正常啊。”
乌天捏捏自己的眉心:“我想回趟七中。”
周贺反应很快:“去找聂原?”
“嗯。”
“那你骑我车去吧,回来了给我电话,给,钥匙。”周贺从兜里掏出摩托车钥匙递给乌天。
乌天接过钥匙,把燃了一半的烟叼在嘴里,长腿在空中甩过一个圆弧,跨上了摩托。
“谢谢你了哥们。”乌天踩燃摩托车的火,打开车灯,冲周贺扬扬下巴。
周贺点头:“行了快滚吧,这下终于正常点了。我也不知道你和聂原有什么事儿这么严重,反正你解决完了再打我电话。”
乌天笑了笑,拧动车把给油,一溜烟蹿出去了。
另一边,聂原刚冲了个澡,正坐在床上看历史书。
但这一页前前后后看了一个小时了——看不进去。上课时要听讲还好,一到了一个人的时候,就满脑子跑着聂美荣的话。然后又想起赵峰豪的事。
聂原想想就觉得狼狈,他那么担惊受怕、那么紧张的事儿,到了乌天那里,就是他爸和下属握握手的功夫。他甚至翻来覆去想着自己怎么再从生活费里省钱出来赔给赵峰豪。明明自己和乌天是上下铺,在同一个教室里,晚上在被子下面分吃一桶泡面。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聂美荣——不知道家里到底怎么样了。不想回去。聂原闭上眼,他从没这么明显地觉得,他的家是个吸人的黑洞,洞里是没完没了的争吵,诅咒,捉襟见肘。
聂原把历史书盖在脸上,闭上了眼。
感觉好像过了很久,聂原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再睁眼时,床头坐着个人。
“啊!”聂原猛地坐起来。
“聂原,是我!”乌天也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
“……你怎么一声不吭,哎不……你怎么回来了?又把卡落教室了?”聂原睡眼惺忪。
“我来找你,”乌天起身往聂原身边挪了挪,“咱俩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 十分忧郁。。。
☆、当时(十九)
聂原没想到乌天牺牲大好的放假时间回来找自己“聊聊”,有点窘:“聊什么?”
乌天平静地说:“你这两天怎么了?感觉你不对劲,是因为赵峰豪的事儿吗?”
乌天说对了一半,但这一半也很难说清楚,总不能说“这事儿你爸解决了但我感觉很不好”,聂原半低着头不知怎么接话。
“如果是赵峰豪的事儿,那我……我道歉,”乌天顿了顿,“那天我下手太重了,没想到会让他骨裂,又给你……惹麻烦了。”声音很犹豫,像别扭的小朋友,嘴上道歉,心里还不服气。
但即便心里不服气,还是道歉了,说,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又。
惹麻烦。
聂原一下子心疼得不行,同时又气乌天这么……这么说自己。聂原没控制住,扬起脸冲乌天喊了一句:“惹什么麻烦!”
乌天一双、飞扬的眉毛都耷拉下来:“就是让老范知道咱俩打赵峰豪……”
“我不是这个意思!”聂原伸手捏住乌天肩膀,“我是说——你惹个屁的麻烦啊!”
乌天:“啊?”
“我从来没觉得你给我惹麻烦,乌天,因为我们是朋友,对吧?”
“嗯,当然是。”
“所以你别这么想,我也不是因为什么下手重了生你的气,我没生气,我就是……”说到这儿又说不出口了。
“就是什么?”乌天追问。
“……”
“告诉我行不行,聂原?你也说了我们是朋友是吧?”
“我妈骂我了,”聂原说不出自己那点狼狈带来的失落,干脆提起了家里的事情,“她……特别生气,我家现在也挺混乱的,她大概是心情不太好吧。”
“她的话说得很难听?”乌天的声音陡然提高。
“嗯,算是吧,就说我指望不上,和我爸一样没用,不能带她走出丘西村……之类的话。”
“她怎么能这么说?”乌天皱眉,“你努力学习,又不是为了她能走出——至少不全是,我这么说可以吗?”
“而且,把自己的愿望放在你身上,这不……公平吧?”乌天接着说。
聂原愣愣地看着乌天,半晌,声音艰涩地说:“我觉得你说得对。”
“那能想通了吗?”乌天问。
“想通什么?”
“不是你的错——你别听你妈骂你的话,不是你的错,”乌天的手绕到聂原身后,拍了拍他的后背,“虽然我的想法可能没什么意义,但是我觉得你没有错,聂原,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