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大师兄也这样吗(72)
周负雪脸色难看极了。
因为昨日周负雪突如其来的那番话让明烛胡思乱想了一夜,他一时间不想和周负雪再多说话,将被子扯开,自顾自地下了床。
夜未艾很快也跑了过来,在院子里连声的喊着烛哥哥,活蹦乱跳。
明烛勉强笑着揉他的头,道:“今日要一起出去玩吗?”
夜未艾拼命点头:“嗯嗯!”
他刚说完,头就被人敲了一下,夜未央出现在他身后,淡淡道:“今日怕是不行了,等明日吧。”
夜未艾顿时有些丧气:“可是我想和烛哥哥一起出去玩儿。”
夜未央又安抚了他几句,才抬起头和明烛对视一眼。
明烛脸色苍白,就连薄唇也无一丝血色,他淡淡道:“未央。”
昨日他们只是见了一面,夜未央认出来他的第一眼不是欣喜他还未死,而是用一种奇怪又忌惮的眼神看着他,态度也极其疏离警惕,仿佛眼前人不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挚友,而是会噬人的凶兽。
夜未央看着那陌生又熟悉的脸,犹豫片刻才低声道:“明……明公子……”
明烛一愣,接着猛地笑开了,柔声道:“对不住,是我冒犯了,夜庄主。”
他笑的风轻云淡,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在轻微地发着抖。
镇灵噬魂
一整日,明烛都有些心不在焉,就算买到了他心心念念想吃的桃花酥,也只是勾唇笑了笑,但是却一口都没吃。
日落西沉,周负雪皱着眉将夜未央给的几处贩卖奇珍异宝的黑市街地图划掉。
陆青空和游女在半个月前确实是用路引到了实沈国的,但是在主城待了三日,全程都是在黑市里扫荡东西,不过很快,他们两个活生生的人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周负雪将黑市街的地图折叠放好,微不可查地呼出一口气。
明烛大概是等得有些烦了,此时正蹲在一个摊位旁,挑挑拣拣。
周负雪走过去:“师兄要买东西吗?”
明烛轻轻“嗯”了一声,细长的手指在雕着古朴花纹的剑鞘上划过,若有所思了半晌,才道:“我要这个。”
周负雪难得看到他有心情买东西,见状立刻想要帮他付钱,却看到明烛从怀里掏了半天,才掏出来一块满是斑驳划痕的晶玉。
他递过去,问:“这个,可以吗?”
摊主拿过来看了看,笑道:“阁下不要拿这种东西来戏弄我了,这是几十年前的晶玉,现在五洲早就不流通了。”
明烛一愣,抿着唇将晶玉收回来。
周负雪看到明烛茫然又失落的神色,心尖像是被什么掐了一下,连忙道:“师兄,我来付吧。”
明烛摇摇头,又拿出来一块奇怪的黑色玉石,道:“黑星玉,可以换吗?”
摊主接过,用灵力随意一探,眼睛立刻张大了,他脸上难掩欣喜之情:“你确定要用这个换?这黑星玉在整个五洲可都是有价无市,别说换一个剑鞘,就算你想把这一整条街的东西全都买下来,也绰绰有余!你、你确定要和我换吗?”
明烛点头,道:“嗯,我很喜欢这个剑鞘。”
他回过头,问周负雪:“好看吗?”
周负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一掷千金的举止,唇角微微抽了抽,艰难道:“好、好看。”
明烛将剑鞘拿起来,和摊主随意说了几句,便站起身将剑鞘递给周负雪,道:“喏,送你。”
周负雪一愣,愕然接过剑鞘,等到回过神来,明烛已经自顾自地走远了。
周负雪连忙跟了上去,问道:“师兄,为什么要送我剑鞘?”
明烛回头疑惑地看着他,道:“你不是说剑鞘已经不能用了,出来买剑鞘的吗?”
周负雪微愣。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
明烛也有些愣住了,他停下脚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周负雪,缓慢按住额头,眉头皱起。
“你明明说过的……”
明烛表情有些茫然,他低喃几句,看到周负雪依然用疑惑的眼神看他,便偏过头,闷声道:“没、没什么,是我记错了,我们回去吧。”
周负雪不知道自己说错了那句话,又惹得明烛心中不快,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明烛身后,看着他俊美的侧脸。
突然,他脑海中闪出了封尘多年的记忆。
五十年前的首安城中,一身红衣的大师兄还不知人间疾苦,将周负雪身上的晶玉抢劫一空,在夜市上随意挥霍。
还是个少年的周负雪任劳任怨地跟在他后面抱着一堆杂物,表情无奈地说:“无心剑的剑鞘磨损得不成样子,我打算买个合乎心意的剑鞘。”
明烛朝他笑颜如花,恬不知耻道:“祝贺你,现在你连个剑穗都买不到了!”
五十年前的事情,就连周负雪一时间都没想起来,而看明烛的样子,似乎一直都记得。
想到这里,周负雪突然感觉眼眶一阵发热,他正要走上前拉住明烛,就感觉地面传来一阵剧烈地颤动,摇晃得人险些站不稳。
他们身处闹市,周围的人本能地发出一串惊呼,一时间吵杂得不行。
因为突如其来的震动,闹市的石柱纷纷倒塌,轰隆隆几声巨响,险些砸到人。
周负雪一把冲上前抓住明烛飞快离开人挤人的闹市,走到一块空地这才松了一口气。
明烛一直安安静静地跟着他走,眼神却看着不远处漆黑的天幕。
“镇灵……”
他突然喃喃开口。
周负雪没听清:“什么?”
明烛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道:“那里,有镇灵灯的气息。”
周负雪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明烛在原地幽幽转了半圈,衣袂翻飞,一股清风拔地而起,将他纤瘦的身形笼罩住,接着骤然化为一道流光,朝着他指的方向划去,转瞬便消失在半空中。
与此同时,实沈国一处偏僻的别院中被泛着蓝光的结界笼罩,将此处完全隔绝成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陆青空身着墨衣,气势汹汹地一脚踹在别院的木门上,气得眼睛几乎要发绿了,他咆哮道:“那个混账!到底要把我们关多久?我回去日照之后一定要向师父告状!”
这别院的墙和木门都被他踢了个遍,结界依然纹丝不动。
陆青空也踹累了,气喘吁吁地回过头,朝着院子凉亭中在泡茶的少女道:“游女!你也过来找找出口啊,我们都被困在这里半个月了,你怎么不见一点着急?”
游女在十六岁时已到元婴,容貌常驻,所以过了五十年依然是那副年少天真的模样,她眯着眼睛笑吟吟道:“这里已经被隔绝与世外了,就算你用何种方法都是逃不出去的,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陆青空气呼呼地冲过来,一掌拍在石桌上,怒道:“游、女!”
游女立刻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将陆青空的手捧在掌心,小心地吹了吹,心疼道:“师兄别生气啊,你磕到撞到了心疼的还是游女。”
她说着,眨了眨眼睛,眸中全是泪光。
陆青空:“……”
陆青空脸庞立刻通红,他一把将手抽出,转过头磕磕绊绊道:“我我、我没、没生气,都和你说了,在外面不要动手动脚!”
游女歪歪头,疑惑道:“可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呀。”
陆青空结结巴巴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直接落荒而逃,再次去踹门了。
游女在原地笑得打跌。
这么多年了,陆青空仿佛一直没变,随便逗一逗就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游女手撑着下颌,有些感慨地看着那人怒气冲冲踹门的样子,自言自语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开窍啊?唉。”
游女唯恐他踹门会把自己伤到,只好起身优哉游哉地走到他旁边,道:“师兄啊,都这么多天了,你也该消停会了吧,我们撞破他那么大一个秘密,他看在日照的份上只是将我们软禁而非灭口,你还有什么不满?”
陆青空没好气道:“他倒是敢?我们身上都有师父和五师兄的护身咒,他只要动了杀心必定会引来神识,到时候惨得还不是他?我就是不明白了,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光霁月一个人,怎么背地里会赶出来这种抽人魂魄的事情?”
游女握住他的手,笑吟吟安抚道:“好啦好啦,不生气了,你都喊了一天了,嗓子不疼吗?他再怎么丧心病狂都不会对我们出手的,放宽心了。”
陆青空心不在焉地闷声道:“嗯。”
他应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发现游女在握自己的手,当即满脸通红,一把甩开她的手,正要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扫兴话,游女就猛地扑上去,两手挂在他脖颈上。
陆青空:“……”
陆青空直接僵成了一根柱子。
游女娇软的身体紧紧贴在陆青空身上,额头和他相抵,近得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到。
游女一看到他面红耳赤的模样就更想逗他了,她言笑晏晏覆唇上去,温柔地撬开陆青空紧闭的唇。
陆青空:“……”
“砰——”
夜未艾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声,回头一看,疑惑道:“哥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夜未央一手牵着弟弟的手,一手拎着一个雕花的灯,缓慢穿过游廊,朝着长夜山庄的高塔走去,他闻言回头瞥了一眼一旁的密林,眸子冷淡,漫不经心道:“哦,没什么,你许是听错了。”
夜未艾最听夜未央的话,乖巧地点点头,道:“好的。”
长夜山庄的高塔是由琉璃建成,夜晚只是月光倾洒都会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光彩溢目。
夜未艾跟着夜未央踏进一尘不染的琉璃塔中,在高塔中间站定后,琉璃塔底缓慢绽放出密密麻麻的符阵,将两人笼罩其中。
夜未艾也早已经习惯了,他乖巧地坐在地上,眸光纯澈,道:“哥哥,我在首安城的时候有大半日身体动不了,烛哥哥给我探脉,说是已死之人的脉象,但是哥哥却说我是发病,哥哥,未艾真的只是生病吗?”
琉璃塔中的半空,悬着一盏流光溢彩的琉璃灯,没有灯芯却依然散发着比琉璃塔还要耀眼的光芒。
夜未央将手中的雕花灯放在地上,打开灯罩,露出里面一块浅白色的玉牌,玉牌遇光后微微一亮,闪现出一个小巧的精致禁锢符阵。
他低垂着眸,一眨都不眨地看着符阵中两个不住攒动的青色影子,不知在想什么。
“哥哥?哥哥!你在听吗?”
夜未央转身轻轻抚了抚夜未艾的脸,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当然,你只是生病了,只要哥哥为你梳理经脉,我的未艾一定会好起来的。”
逆天而行
夜未央捏着玉牌,看着其中那两团青影,手指用力,指甲一片青白。
高空的琉璃灯依然在散发着微光。
夜未艾好奇地看着他:“哥哥?你今天好奇怪啊,出什么事了吗?”
夜未央手一抖,半晌才勉强笑道:“没什么,哥哥没事。”
夜未艾“哦”了一声,眸中依然满是好奇。
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夜未央眸中不再犹疑,他伸手朝着空中的琉璃灯点去,光芒瞬间倾泻下来,将夜未艾的身体整个笼罩。
夜未艾几乎在光芒洒下的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夜未央将手中玉牌轻轻点了点,禁锢阵法缓慢地消散,霎时,那两团不住攒动的青影挣脱束缚,本能地朝着四周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