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大师兄也这样吗(53)
明烛手一顿,眼神往下方瞥了瞥,果然瞧见了一身青衫的周负雪面无表情拾阶而上。
沈娣安将明烛按在座位上,解释道:“他运气不太好,抽到了第二场,对手是外门弟子第一名的封爻。”
明烛不自禁地有些紧张:“那他……能赢吗?”
沈娣安摇了摇头:“不知道。”
陆青空在一旁和晏雪玉继续叨逼:“三师兄,这回在场上的是周负雪和外门第一的封爻,据说是元婴后期修为,看来负雪这回凶多吉少啊。”
晏雪玉沉吟道:“据说封爻是个寒灵脉?”
“对。”
明烛根本没有时间去分析这些有的没的,他使劲捶着陆青空的大腿,着急道:“能不能赢啊能不能啊?”
陆青空痛得龇牙咧嘴,道:“输了也不会死,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明烛才不管他,越过易负居去抓商焉逢的袖子,道:“五哥,五哥你看看,负雪会不会赢啊?那封爻真的这么厉害吗?”
商焉逢道:“反正揍你是绰绰有余。”
明烛:“……”
周负雪拎着剑一步步他在黑灵石的比试台上,眸子冷淡地看着前方身着普通山服的封爻。
封爻沉着脸,大概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见到他也只是微微点点头。
随着比试台中央的一颗白玉石微光一闪,两人身上剑光猛地冲天,封爻单手往上一挥,一把晶莹的冰剑瞬间出现在面前。
只是一瞬间,整个比试台上冰雪满天。
周负雪冷眼旁观,无心剑被他手指勾着飘至头顶,接着一分二、二分四,很快便铺天盖地煞白一片。
陆青空嘴皮子飞快,道:“封爻寒灵脉果然不同凡响,细看之下,就能发现整个比试台都被他的寒气布满了,如果周负雪一时不查被那寒气钻入经脉内,几乎是顷刻就会失去行动能力……哎!他们动了,负雪是要硬碰硬?但是他不是金丹修为吗……”
陆青空还没说完,就被周负雪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惊住了:“元元婴!?”
周负雪满脸冷漠,看着比周遭纷纷扬扬落下的大雪还要冷上几分,日照山纹的布带被他绑在无心剑上,此时正微微飘荡着,丝毫不受周遭寒气的影响。
两人的速度极快,几乎是顷刻间便对上数百招,修为低些的人只能瞧见两道残影在飞快交缠,大雪漫天而下,很快便在黑灵石的地面上积了一层薄雪。
明烛紧张地死死掐着陆青空的大腿。
陆青空:“我原本还以为负雪会吃这寒灵脉的亏,不过我看那寒气似乎对他没有丝毫影响,而他的无心剑加诸灵力,竟然压制住了封爻……嘶!大师兄,你要死啊?!要掐掐你自己,掐别人是什么毛病?”
明烛心事重重地松了手,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比试台上,手似乎捏着点东西才能有安全感,没一会手就掐上了陆青空的手臂,将陆青空掐的暴跳如雷。
商焉逢看得好笑,道:“师兄,不必紧张,胜负已分,是负雪胜了。”
果不其然,众人突然听到一阵冰面破碎声,比试台上大雪缓慢落下,显出两个人的身影——周负雪单手负在腰后,一只手平伸着掐着一个繁琐的决,而在他对面,封爻神色狼狈,皱在几把飞剑围绕在他命门处。
封爻喘了几口气,道:“我输了。”
周负雪微微颔首,将无心剑收回,道:“承让。”
周负雪宠辱不惊,打赢之后转身就要走,封爻突然叫住他,问道:“你是如何不受我寒气影响的?”
周负雪脚步一顿,微微偏头。
看台上,明烛猛然扬声道:“什么东西?!你再说一遍!”
商焉逢连忙安抚他:“师兄你冷静一些,是他硬要求我带他去寒潭修行闭关的,我拗不过他,只好带他去了,而且我全程在一旁盯着,不会让他出事的。”
明烛险些炸了:“不成!这样也不成!你怎么能这样?他才多大,修为根本不够你竟然让他在寒潭闭了这么久的关?你你……你要气死我吗?”
一旁的沈娣安小声道:“师兄,但是人家现在修为都赶超你一大截了哦。”
明烛恶狠狠瞪他:“住口!”
商焉逢无奈道:“师兄你也看到了,他现在也没事,修为更是提升了一大截,而且对上封爻的寒灵脉没有丝毫吃力,这不是好事儿吗?”
“那寒潭是什么地方?”明烛气得脑子发蒙,有气无力道,“你一个大乘期在里面最多也只能待半年,他当时才是金丹啊,就这么……冒冒失失进去……啊,不行了我要气死了。”
明烛发怒的功夫,周负雪已经拎着剑施施然走到了他们面前,朝几位师兄微微点头,便坐了下来,看到明烛气得大口喘气的模样,疑惑道:“怎么了?”
沈娣安连忙道:“没,没怎么,大师兄身体不太好,我带他出去喘口气。”
说着便扶着气都喘不匀的明烛往外走。
明烛一边走,一边气若游丝地拼命去扯商焉逢,恹恹道:“商……商焉逢,这事儿我和你没完,你给我等着……”
商焉逢:“……”
沈娣安连忙把他拉走了。
蔽日旧事
明烛气得不轻,被沈娣安扶到空无一人的无咎堂坐着歇着,缓了好半天,那心悸的毛病似乎还没有好。
沈娣安按着他的脉探了半天,皱眉道:“你经脉到底是怎么回事?有点不太对劲。”
明烛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早上恍惚中看到的蛇瞳吓得,他摆摆手,道:“你……回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就好了。”
沈娣安没好气道:“我回去给你拿点药吧,在这里坐着,别乱走。”
明烛恹恹点点头,按着桌子的指节一片青白。
四周一片无声,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演武场的喧哗声以及瀑布的激荡声,明烛按着胸口喘了大半天,朦朦胧胧中感觉到有人正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为他顺气。
明烛茫然抬头,对上了一双阴冷凶狠的眸子。
夜未央将手不着痕迹地移到明烛纤细的脖子上,冷笑道:“真巧啊。”
明烛仿佛没有看到自己脖子上那只有力的手,因为太过难受他眸中满是水雾,失神地盯着夜未央,半天不说话。
夜未央原本是想吓他一吓,但是看到明烛一不挣扎,二不反抗,一时间觉得有些无趣,他将手松开,敛袍坐在明烛身边。
明烛艰难地喘息着,这才回过神来,他有气无力道:“你……为什么会来日照?”
夜未央定定看着他,半天才道:“我来带你走。”
明烛摇摇头:“你带不走我,师父他不会同意的。”
夜未央淡淡道:“只要你想,谁都拦不住我。”
明烛脸色惨白,突然轻轻笑了起来:“怎么?你真的看上我了?”
夜未央顿时气结,怒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明烛笑得喘不过气来。
夜未央见他一副马上驾鹤西去的样子,也懒得和他生气了,闷声道:“当年山庄大火后,我找了你很久。”
明烛趴在桌子上,小声道:“从蔽日崖回来后,我……和浮华被人送来了日照山,你自然是找不到的。”
夜未央沉默片刻,又不死心地问道:“你真的不和我走?他归宁能护着你,我长夜山庄自然也能。”
明烛道:“不了。”
“为什么?!”
明烛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脑海中一一闪过那几个师弟的模样,他茫然了片刻,才轻轻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夜未央又劝了几句,发现明烛的执拗依然如同从前,便只好不情不愿地放弃了。
“对了,提醒你个事情,”夜未央突然道,“看好你那七师弟。”
明烛按着胸口直起身,皱眉道:“他怎么了?”
夜未央左右看了看,轻轻凑进明烛耳畔,压低声音耳语道:“他在查二十年前蔽日崖的那桩旧事,而且可能还查出了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来,我知他位高权重,但是这件事不是他能插手的,若是再这么下去,恐怕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蔽日崖……旧事?”
“嗯,便是当年你母亲和无数大能身死那件事,虽然五洲和闻风楼都将此事归为魔修明昭所为,但是实际上却好像并不是如此。”夜未央从袖子里中掏出一枚玉令,随意甩了甩,轻声道,“因为明昭在二十年前就已经……”
明烛的瞳孔猛然缩紧。
“……已经死了。”
明烛愣了片刻,否认道:“不可能!我之前还见过他,他的一言一行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根本不可能……”
他看起来有些狂乱,眼瞳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夜未央一把按住了他的双肩,直视他惶恐不安的双目,一字一顿道:“所以,他现在是鬼修。”
“鬼……修?”
在五洲中,鬼修甚至比妖修还要罕见,往往百万亡魂也出不了一个鬼修,更何况是明昭那般有滔天修为的,因为能力诡谲,所以一致被五洲人认为是邪魔外道,比魔修还要令人不齿。
夜未央看着他茫然的表情,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言尽于此,你记住,一定不要让沈红川再查这件事,若是他再查下去,我也保不住他。”
明烛愣愣坐在原地,双目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夜未央说完后,轻轻舒了一口气,袖子中的手轻轻动了动,将整个无咎堂的结界解除,转身便想要走:“其他的我不便多说,先回去了。”
他抬步正要走,一直没有反应的明烛却叫住了他。
夜未央转身,就看到明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眼神紧紧盯着面前的虚空,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
“析木国日照山,降娄国周明重,还有实沈国长夜山庄……”他喃喃道,“我从小时候就一直在想,你们费尽心思将蔽日崖划出五洲之外,为此不惜每隔数十年便要赔上无数大能性命,到底是为了……困住什么?”
夜未央脸色赫然大变。
“而下一个惨死蔽日崖的,又会是谁呢?”
夜未央冷冷看着他,想也不想一掌打过去,明烛竟然躲都不躲,直接挨实了。
“闭嘴!明烛,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明烛感觉不到疼,身体只是微微踉跄了一下,才偏着头,用一种古怪又阴冷的眼神看着夜未央,轻启苍白的唇,道:“我说中了?”
夜未央面如沉水地走上前,一把掐住明烛的脖子,狠狠掼在一旁的墙上,力道之大竟然将墙面撞出了丝丝裂纹。
“明烛,我知道你自小聪明,却从没想过你竟然会这么聪明。”夜未央冷漠的眸子里全是杀意,丝毫不见之前被明烛气得几乎要升天的暴怒,他冷冷道,“这些东西就连沈红川都查了半年才查到,而你却从三言两语里就知晓了,若是不想让我亲手杀了你,就将今日之事全部忘掉。”
明烛被这般掐住脉门,竟然低低笑了,他勾起唇,柔声道:“未央,我猜对了。”
夜未央脸色难看至极。
明烛抬起手掐着夜未央的手腕,微微一用力,竟然将夜未央的手掐着甩在了一边。
明烛道:“你们害怕他会卷土重来,忌惮他非人的滔天灵力,畏惧将他全族诛杀的恨意……”